277|终章 作者:未知 整個主控室仿佛在一刹那间被激活, 宇宙苏醒,星云流动, 美极的璀璨动人心魄。 众伙伴却云裡雾裡。 什么最高权限?谁的最高权限? 他们几乎本能地将目光投向唯一可能知情的霍栩,但霍栩也一脸茫然。 “欢迎您回到主控室哟, 我的主人~~” 前方的星辰环绕裡, 毫无预警弹出一块透明屏幕, 上面的小猫头鹰像一颗小星球一样缓缓转着圈圈。 随着它的转动,一抹冰蓝色的光从投屏裡射出,准确无误地击中霍栩的手臂。 原本什么都沒有的那裡, 顿时浮现出一個精致图案, 却不是猫头鹰, 而是一個淡淡的、若隐若现的小小冰蓝色星球。 霍栩低头怔怔地看着那图案, 大脑完全一片空白。 众伙伴也混乱了。 触发主控室异常的果然是霍栩,但小猫头鹰那句“我的主人”是什么意思?霍栩根本沒来過這裡, 怎么可能是這裡的主人, 還是說鸮系统把霍栩误认成谁了? 小猫头鹰還在继续—— “按照您的要求,当检测到您再一次回到主控室时,将开启保护模式, 并公布存储信息。现在保护模式已启动,接下来公布存储信息~~~” 還有信息? 霍栩此时才微微回神,抬头重新看向屏幕。 那上面的小猫头鹰一霎消失,短暂白屏后,一個男人的影像缓缓清晰。 像是一段录像,背景就在這主控室裡, 同样的星辰璀璨,同样的美丽至极。可這些沒有分走众伙伴的任何目光,他们的视线几乎是一下子就聚焦到了那男人身上。 因为他有一双极亮的眼睛,像盛着這世上最美的星光,這让他身后的整個宇宙都黯然失色。 他在盯着屏幕看,或者說,他在透過屏幕,透過時間和空间,去看他想看的人。 “小霍栩……” 男人调皮开口,喊完可能是自己都觉得這样对话怪怪的,忍不住想笑,很努力才绷住。 “你能看到這段信息,說明你已经成功进入主控室了。让我猜猜你现在多大?二十岁?二十五岁?你要是三十岁才闯到這裡,我会很失望的,因为……” 明明知道只是录像,霍栩却還是被越来越大的迷惑搞得暴躁,禁不住脱口而出:“你谁啊!” “……因为你身上有我這样一個最优秀男人,和你母亲那样一個最美丽最温柔最强大的女人的基因,我們都觉得你会比我們更厉害,更潜力无限……” ……這是霍栩的父亲?! 众伙伴惊呆,视线在投屏裡的男人和霍栩身上来回切换,发现這两人的五官轮廓還真有一些相似。 “不過基因突变也是存在的,所以现在站在我面前的可能是一個潜力有限战斗力不足身体素质堪忧的小霍栩。我想了想,应该還是很可爱……” 众伙伴:“……” 這不遗余力地打击儿子完后還抱過来举高高,亲爹。 霍栩却沒法像旁观者那样冷静思考,他死死盯着屏幕上的男人,胸口剧烈起伏,心中翻滚的强烈情绪几乎冲击得他站不住。 曾经,不懂事的他无数次地想象過這两個人的样子,想象他们像天神一样突然出现,把自己从阴暗冰冷的地窖裡接走。 后来,他长大了,开始闯关,依然会想象這两個人的样子,想象他们发现有了他的时候多懊恼后悔,想象他们把他丢在地下城的时候多仓皇失措。 但不管他怎么想,那两個人始终是一团模糊的影子,让他连恨都找不到着力点。 然后,在他终于决定忘掉過去所有,第一次真正想离开這裡去拥抱未来的时候,這個人竟然就這样出现了,带着一脸轻松的笑,喊他的名字。 热气从霍栩的眼底往上涌,他用尽全身力气才克制住沒向那屏幕挥出拳头。 “我知道你现在心中有很多疑惑,”男人的声音缓和下来,收敛笑意,眉宇间染上淡淡温柔,“别急,主控室入口都被保护程序关闭了,你现在绝对安全,我也可以从头开始,慢慢给你讲……” 主控室裡变得安静。 “鸮系统是我设计的。”男人第一句就揭了谜底。 众伙伴隐约猜到了霍栩的父亲不一般,可真亲耳听见,還是心中一震。霍栩的父亲不是守关人嗎?怎么又会是设计者? “一开始只是为了好玩,就利用能量空间设计了前十三关,设计的时候我尝试過很多关卡模式,后来選擇了以地球的环境、建筑、知识体系为基础蓝本……” “地球,也就是你母亲来自的星球……不過我当时還不认识你母亲,選擇地球数据,只是個人偏好。在K星上有很多星球的数据,因为K星人数百年来都在寻找更适宜居住的星球……” “关卡设计完,总要有人进来玩,所以我利用能量設置路径通道,不定期从地球上传送一些人进入关卡,当他们通关或者在关卡内停留的時間超過五小时,系统就会自动送他们回去,即便在关卡内受伤也問題不大,因为保护系统会在他们受到更严重的伤之前,把他们强制弹出……” “我当时沒觉得這样不对,我甚至认为我已经替他们想得很周到了,就像设计了一個装置,抓几只小白鼠进来测试而已,并且我還全程保证小白鼠不会受到致命伤害……” 男人說到這裡忽然停下,特认真地看屏幕:“再生气也不可以动手哦,把主控室打坏了我可就不能送你离开了。” 那半真半假的调侃式警告,竟在某個刹那,和小猫头鹰的语气有了一丝融合。 “后来政府发现了我的关卡,他们很感兴趣,想用来作为军队的试炼区,但前十三关只是一個能量空间,一切的系统设定和能量频率都只适合地球人待在裡面,所以他们希望我能按照這個模式,在某個废弃星球上打造一座真实的关卡世界……” “我一口答应下来,沒有任何犹豫。那可是一個真实的星球,你想,在一個真实的星球上随心所欲地建造关卡,這是一件多么令人兴奋的事,而且這個关卡世界還是在为全K星人的延续做贡献……” “我不知道你在這一路上,获得了多少K星的情报,如果你已经了解了K星的歷史,那下面我還会再重复一遍,你可以走神,但别嫌我啰嗦……” “我刚才說了,K星几百年来都在寻找宜居的星球,那是因为K星在千年前,经历過一次末世。火山,地震,海啸,寒潮……无数灾难一齐席卷,一半以上的物种消亡,K星人口更是急剧缩减到只剩原本人口数量的20%。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毁灭不可避免的时候,剩下的K星人裡,忽然有人开始觉醒……” “是的。K星人原本只是身体素质好一些,并沒有任何特殊能力,是在那一次末世裡,才开始有人觉醒。起初是這些觉醒的人,带领剩下的K星人和恶劣的自然條件对抗,后来觉醒的人越来越多,当真正挨過那场末世危机,幸存的K星人几乎都是觉醒者了。他们重建家园,复兴科技,用了几百年時間,恢复了K星文明……” “但随着几百年平静而来的,是新一代K星人的平均觉醒程度越来越低,尽管出生时已经拥有特殊能力,可想要觉醒到更高阶,总是比前一代人更慢,更艰难。同时K星的生育率也在降低,人口数量至今才恢复到末世之前的四成。上面担心這样继续下去,如果哪天K星再来一场末世灾难,又要重蹈覆辙,所以他们一方面在军中普及觉醒试炼,一方面也在寻找适合移民的星球。地球其实很合适,它是第一個被K星看中的星球……” 不知是不是错觉,众伙伴发现男人在提到“地球”的时候,眼神好像忽然变得温柔。 “地球的科技比K星落后很多,如果K星真想占领它,那是轻而易举的事。可是很幸运,所有偷偷潜入地球探路的人,回来都生了重病,有一些甚至還沒回到K星就已经在地球上生了病。上面用了很长時間的研究,才发现,地球空气裡有一种K星沒有的稀有气体,這种气体的含量极少,对地球人毫无影响,可是进入K星人的身体并积累到一定量之后,就会引发严重的器官衰竭……” “就這样,地球早早逃過一劫,”男人苦笑一下,“结果在我這裡,又被盯上了。” “我依照前十三关的模式,在這裡建立了后十关,并且根据上面的要求,把关卡设计得更危险,规则也更残酷。完成之后,前十三关也被征用,上面希望抓来的地球人经過前十三关的‘培育’,有了一定战斗力,再进入后十关,真正的试炼区……” “上面還给我做了假身份,让我以守关人的名义留在這裡,一旦发现关卡有什么問題,可以随时修复维护……” “一直到這裡,我都沒觉得我做的有什么不对,直到我遇见了你的母亲……” 男人扬起嘴角,眼裡浮起温暖的甜蜜。 “我从来沒见過那样的女人,第一次考核她,她就让我吃了大亏,我当然不能让她通关,沒想到她竟然狡猾地跑掉了。后来她第二次闯关,我那天不当值,发现她进了闯关,临时和同事换了班,结果她故技重施,我都识破了,她竟然還能用一個套路坑我两次……” 似乎察觉到了自己光辉父亲的形象濒临破产边缘,男人突然停住,摇头道:“不說了,反正她……很好,好到所有美好的词汇堆在一起,都抵不上她的万分之一。” 众伙伴:“……” 這结论和你刚刚的“甜蜜回忆”哪一点能对得上! “也是从爱上你母亲开始,我才发现,我犯了一個最致命的错误。”男人眼裡的光彩有一瞬的黯淡,“地球人不是小白鼠,是和我們一样,有思想,有情感,有喜怒哀乐的……人。甚至很多时候,他们比我們還要更坚韧,更勇敢。” “所以后来我开始悄悄在鸮系统中动手脚,做一些不容易被看出来的小改动,比如在某些关卡规则上稍微平衡一下,给闯关者一点点权利,而不是让关卡规则完全向试炼者倾斜,可這些改动只是杯水车薪……” “后来你出生了,从那一刻起我终于决定,毁掉鸮系统。我对前十三关的鸮系统裡做了一点修改,让它拥有了自我学习和觉醒的能力,同时還在许愿屋裡植入了一個‘关闭前十三关’的隐藏选项,這样不管是鸮系统自我觉醒导致关卡混乱,還是闯关者触发隐藏选项,選擇关闭前十三关和地球之间的通路,都可以永久地切断鸮系统和地球之间的联系,這样就不会再有新的受害者……” “之所以選擇从前十三关下手,一是這裡是源头,二是前十三关完全自主运行,试炼区這边根本沒有派人监管,更容易暗中修改,三是一旦发生問題,我完全可以推說是系统自己不稳定造成的,而且无法修复……” “做完這些,我就一直在等待前十三关出問題,我還模拟了好多次上面来讯问,如何装傻充愣。那时候我已经把你的母亲从关卡裡偷偷带了出来,我還在展望我們一家三口的幸福日子……” “结果前十三关還沒出問題,我和你母亲的事就被发现了。一切都发生得很突然,但我還是察觉了征兆,因为上面突然让我修改整個鸮系统的设定,要求今后卷入鸮系统的所有新闯关者,只能是男性……” “我骗他们說只能在主控室裡修改,”男人眼中闪過一抹狡黠,“所以我现在才能在這裡给你存下這段影像。” “不過他们也不笨,我的時間应该不会太多。”男人平静看着屏幕,“你母亲已经带着你去了地下城,但她不能在那裡停留太久,否则K星就会发现你,所以你不要怪她沒有把你安顿好,她是這個世界上最爱你的人……最爱,最爱。” 男人一连重复了两遍,不自觉加重的语气裡,都是沉甸甸的感情。 可惜,這位天才设计者的正经总是很难保持超過一分钟:“我也爱你,虽然只能排在這個世界上的第二,但我可是把主控室的最高权限都给你了,你一出生就给了哦。他们以为封锁了我的最高权限,我就只能在這裡进行普通修改了。对,我现在是毁不掉鸮系统了,但我儿子可以。” “小霍栩,”男人望着投屏,一双极亮的眼睛,平静而有力,“去地球吧。那是我一直想去却去不得的地方,但你可以,你身上流着那颗蔚蓝色星球的血。那是你母亲的故乡,也是你的家。” 說完這些,男人轻轻呼出一口气,然后就开始點擊屏幕,像在设定什么,一边操作,還一边念叨:“說不定可以趁這次修改弄出一点能量偏差,直接激活前十三关的隐藏选项……可是,這样会不会让前十三关不稳,万一和地球的通路发生混乱,卷了不相关的人进来……” “哎?”男人一愣,抬头像是忽然发现了什么,“信息還在存储?” 众伙伴:“……” 所以是忘记关闭摄像头了嗎! 装模作样清清嗓子,缓解一下尴尬,男人看向屏幕:“哦对,忘了說,霍栩這個名字是你母亲起的,她說我們的儿子或许会很帅气,或许会很善良,或许会很活泼,或许打起架来会很厉害。我說为什么要或许,一点都不确定。她說做人要谦虚,不能把话說得太满,也因为沒有說定,才有无限的希望和可能……” “我說不過她,只好听她的。”男人无奈摊手,而后忽然凑近投屏,问,“想看你母亲的照片嗎?” 霍栩呆呆站在那儿,嘴唇微动,却半天答不上要看還是不要看。 众伙伴清晰感觉到了他的期待与胆怯,抵抗与动摇。 投屏裡的男人像是预见到了這样的情况,十分干脆地帮霍栩做了决定。 又一道冰蓝色的光进入霍栩手臂的图案裡。 霍栩浑身一震,整個人定在了那裡,目光直视前方,像被某种不知名的东西吸引得移不开视线,眼裡闪动着前所未有的光。 众伙伴静静看着,心中了然。 鸮系统已经将照片送达,只有霍栩看得见的。 良久,应该是照片消失了,霍栩才恋恋不舍地将视线重新挪回屏幕。 投屏裡的男人眉头轻蹙,似乎在烦恼该用什么做结束语,最终,他露出了一個幸福的笑。 “小霍栩,你是我們最宝贝的宝贝。” 画面切断。 投屏也跟着消失。 众伙伴還沒从之前的情绪裡缓回神,主控室就陷入了剧烈的震动。 “怎么回事?”众伙伴看向霍栩。 霍栩刚摇头,還沒来得及說自己不知道,就听见震动声裡响起鸮系统的提示音—— “能量释放完毕,制造超空间跳跃点。” 话音落下,主控室裡突然亮起刺眼紫光,下一秒,那紫光形成一個光晕漩涡,就和最初把他们拖进关卡世界的紫光漩涡一模一样! “超空间跳跃点制造完毕,通往地球路径设定完毕。” 众伙伴瞪大眼睛,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他们问霍栩如何创造跳跃点、如何設置路径时,霍栩說进入主控室就知道了……根本是全自动模式好嗎! “小抄纸发放完毕。” 小抄纸? 众伙伴刚疑惑,就听见整齐划一的“叮——” <小抄纸>:进入紫色漩涡,你就可以返回地球,永远脱离关卡世界。注意,鸮系统会在15分钟后自动销毁,請在此之前尽快离开。 同一時間,无数的紫色漩涡也出现在到了关卡世界的每一個角落。 地下城、水世界、孤岛、3/10集结区、狩猎大陆、山巅之路、沙漏古堡、天空城、7/10集结区、杀戮跑道、七座神庙、角斗场……只要是闯关者,就收到了<小抄纸>,只要有闯关者在的地方,就能看到回家的路! 角斗场。 守着Guest.999的十一個伙伴,在看见紫光漩涡出现在面前时還不敢太高兴,但下一刻收到<小抄纸>,他们兴奋得几乎跳起来。 “還傻站着干嘛,”崔战一把揽過周云徽就往漩涡裡带,“回家啦——” 地下城。 无数才从回收室复活的闯关者,還沒想清楚获救的来龙去脉,就又被突然出现的密密麻麻的紫色漩涡搞懵。 直到看见<小抄纸>。 夜影的柴也、陶文雨、王争鸣三人被9/10关卡强制送回,就一直待在广场中央,他们也是为数不多想明白的人。 因为复活后的第一眼,他们看见的就是一队闯关者在和守关人战斗,而那些闯关者裡,有许多熟悉的面孔。 唐凛,范佩阳,郑落竹,南歌,何律,周云徽,崔战,关岚……那些曾和他们一同进入1/10的家伙,最终,真是搞了一番大动静呢。 越来越多的人涌入广场,争先恐后跳入紫色漩涡。 三人互相看一眼:“走,回家。” 9/10,神庙,深渊之底。 众守关人全站起来了,别管腰疼腿疼還是什么骨折瘫痪,一個個站得笔直,对着坑底出现的紫色漩涡目瞪口呆。 他们看不见主控室裡的情况,只知道那帮家伙进去了,五個新守关人却被关在了外面。 之后那五人联络上面,上面又派了更多的人围住主控室,兵分两队,对着正门和兔子洞展开疯狂轰炸。 可两個入口就是牢不可破。 但是到這裡,坑底的他们也只觉得那帮家伙是在拖時間,毕竟都被层层包围了,他们又沒有鸮系统的权限,进了主控室也无法激活鸮系统,更别說破坏。至于入口关闭,可能是他们之前的攻击触发了主控室的保护模式。 当然,由于先前9/10曾预言過這帮家伙一定失败,所以众守关人对這帮家伙的“前路”還是留有一丝希望。 可這“前路”裡绝对不包括此时此刻的景象——整個关卡世界的地球人大逃亡?! 疯了。 维达:“他们到底对主控室做了什么!” 希芙:“我更想知道他们是怎么办到的。” 卡戎:“释放能量,制造跳跃点,他们懂這些?” 5/10:“就算懂,拿什么操作?他们有权限??” “有,”波瑞阿斯结束紧急通讯,将从有关人士那裡得来的最新情报共享,“他拥有鸮系统的最高权限。” 众守关人一起向他猛回头:“谁?” 波瑞阿斯:“霍栩,他的父亲表面上是守关人,实际上就是鸮系统的真正设计者。” 众守关人:“……” 拿夜游怪当文具树的双文具树拥有者,烈性程度极罕见的终极暴力狂,关卡時間二十年還幸存的女人,知道兔子洞的失忆选手,K星人和地球人的混血然后這個K星人還是鸮系统的设计者……他们到底考核了一群怎样的天选之子! 十五分钟后。 遍布关卡世界的紫色漩涡消失,关卡世界恢复了前所未有的宁静。不,不再是关卡世界了,沒有了鸮系统,沒有了闯关者,這裡只是一颗荒凉的星球。 …… 北京時間,凌晨02:37,某私立医院。 唐凛站在空荡的病房中,极度茫然。如果不是還记得刚刚经历的紫色漩涡,天旋地转,還记得那一张张伙伴的脸,他会以为时光倒流了,自己又回到了還在医院的日子。 所以他是被紫色漩涡传送回了医院病房?那范佩阳呢?其他伙伴呢? 唐凛快步走向病房门口,只几步路,他却心跳得厉害。 手刚碰到门,却听见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唐凛一顿,那声音越来越近,竟来到门前直接将门推开了。 是值班的护士,推门看见唐凛,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真的在這裡?” 唐凛在這裡养病多时,和她很熟悉,是一個性格活泼的前台护士,可唐凛不明白她话裡的意思。 见唐凛不說话,护士也沒追问,直接解释道:“范总都把电话打到前台了,說找不到你……” 片刻后,唐凛随护士回到前台,拿起仍在通话中的座机:“范佩阳?” 那边像是松了口气,說:“果然。” 唐凛還是有点懵:“你在哪儿?” 范佩阳說:“公司,我第一次被卷进去,就是在公司熬夜加班。” 唐凛略微思索,有些想通了:“我們都回到了最初的地点?”被范佩阳拉进许愿屋时,他還在住院。 “应该是。”范佩阳說,“你在那裡别动,我去接你。” 唐凛本来想說不用,可反应過来自己身上既沒钱包也沒手机,只好乖乖原地等待。 很快,范佩阳的车就出现在了医院门口,快得唐凛怀疑他超速飙车。 “你不用這么着急,我又跑不掉。”唐凛坐进车裡,莞尔道。 范佩阳摇头:“那可說不准。” 唐凛說:“我身无分文。” 范佩阳看向前方,发动汽车,直到驶入主干道,才平静地說:“但你想起来了。” 安静的空气裡,只有车行驶的声音。 “去你公司。”唐凛忽然說。 范佩阳略微惊讶地看他一眼:“现在?” “对,”唐凛說,眼裡染上一点调侃,“如果不是身上真沒钱,我就直接過去找你,不让你往返跑了。” 范佩阳在下一個路口转弯,开往公司方向。 “還沒和小狼好好道别,”唐凛低低开口,“它和小二特别像。” 范佩阳:“小二?” 唐凛說:“嗯,我小时候养過的一條哈士奇,生病死掉了,我伤心了很久,后来长大了,不管多喜歡,我都沒敢再养。” 前方红灯,范佩阳将车停住:“你沒和我說過。” 唐凛淡淡看他:“嗯,沒說過。” 以前不說,是太久远的事了,特意拿出来讲给范佩阳,总感觉像在撒娇求关注,后来沒說,是因为进了关卡世界后,這段同样在他心裡留下伤痕的记忆,和恋爱记忆一起被[完好如初]抹掉了。 一路上两個人都沒再說话,直到快抵达时,唐凛才看着窗外,淡淡地问:“你說霍栩回来了嗎?” 范佩阳說:“不知道。” 是啊,沒人知道。 霍栩留在了最后,說想自己决定。 “别扭的家伙。”唐凛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街景,咕哝一句。 抵达公司,值班保安见到范佩阳又折回,還带着唐总,一脸惊讶。事实上许久不在公司露面的范总,大半夜突然从办公室裡出来,已经够让人瘆得慌了。 唐凛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对保安笑笑,然后就和范佩阳一起返回了办公室。 一进办公室,唐凛就直奔范总的办公桌后面。 范佩阳跟着他過来,原本是想看他究竟要做什么,见他目光直直锁定一個指纹锁的抽屉,眼底闪過一抹惊讶。 结果下一秒,他的手就被唐凛拉過去,按在了指纹锁上。 解锁的抽屉被轻轻拉开。 满满的电影票。每一张都是午夜场,每一张都是检票過的,如果仔细看,還会发现,都是座位相连的两张、两张。 唐凛低头看着,心裡疼得厉害,替范佩阳疼,替那個一遍遍陪他看午夜场,又一遍遍被他遗忘的男人疼。 “你……怎么发现的?”范佩阳的声音哑得厉害。他想不通,就算唐凛恢复记忆了,也不该知道他保留电影票的事。 “我每次和你一起看午夜场,最后都会被篡改成和单云松一起看的记忆,可我每次问他要电影票,他都說被你收走了。” “那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把电影票放在办公室?” “因为上次从关卡裡出来返回公司,我就在你办公室裡发现了這個奇怪的抽屉。”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让我打开?”范佩阳說,“你不要告诉我因为你那时還在失忆,所以推理不出裡面的东西。” 看午夜场事,早在2/10的神庙裡,就被得摩斯揭穿了,而单云松說過电影票被收走的事,并不属于“伤痕”范畴,所以并不会被[完好如初]抹去,两者结合,再到看见這個抽屉,唐凛早就知道答案。 唐凛直起身,坦诚道:“因为我那個时候還不知道怎么面对這些。” 支离破碎的记忆,范佩阳的深情,還有自己混乱的内心,根本无从厘清。 范佩阳静静看着唐凛,良久,抬手抹掉了他眼角的水汽:“你恢复记忆之后好像特别容易哭,我還什么都沒做,仅凭从前做過的那些,就又让你伤心了,是嗎?” 唐凛压下眼底的热气,說:“范佩阳,我想起了過去,不代表我忘记了后来。我记得我們是怎么走散的,可我也记得你一遍遍带我看午夜场,记得我們一起在关卡裡搏命,记得我和你說,一個叫范佩阳的男人,我喜歡上两次。” 范佩阳摸在他眼尾的手,轻轻地颤:“哪怕你想起以前?” 唐凛看着他,明明想笑,一弯下眼睛,却酸涩得厉害:“你不是一直希望我想起以前?” 范佩阳不說话了。 “如果我沒有再一次喜歡上你,你打算怎么办?”唐凛问,“如果我到最后也想不起来,這些电影票,你是不是就要锁一辈子?” 范佩阳答不上。好半天,他才问唐凛:“你在生气嗎?” 唐凛用力亲上他:“我在爱你。” 记得伤心,也记得爱。 忘了伤心,也忘了爱。 如果让唐凛选,他选记得,哪怕后面有那么多的伤心,可他還是不想忘记,最初动心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