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空白帐簿 作者:霞飞双颊 尽管他拼命地压抑了笑声,可是脸上那笑意却怎么也压抑不住。等他假装完脚步踉跄的迷烟中毒者冲出翠碧楼不远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狂笑起来。 他如疾电般飞射出城,一路上狂笑不止,直笑得差点沒有岔气,自空中掉下来。 他笑得沒办法,连眼泪也笑出来了,可是大笑一点儿也停不下来。等回到东溟巨舶,又足足大笑了半個时辰,让一旁看得郁闷的单琬晶小粉拳怒打不下十数次,可是還沒一点儿也沒有用,他笑得停不下来。每当笑意稍稍有些疲惫,马上就会有新的笑料想起,重新爆发哈哈大笑,直笑得单琬晶和沈落雁两個莫名其妙,又面面相窥,不知如何是好。 如茵一看徐子陵似乎疯了,连忙跑去找美妇人。 美妇人进来,看了一下,却不說话,也沒要徐子陵停下,只是吩咐如茵去准备些热水给徐子陵冲個澡。 等小半個时辰,徐子陵冲完了美美的一個热水澡之后,笑得快抽筋了的嘴角還挂着不尽的笑意,直看得单琬晶嘟起了小红唇,大发娇嗔道:“子陵,你知不知道看着一個人傻笑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啊?你笑個不停,我們不但心中郁闷,而且更为你担心,你沒事吧?” “沒事。”徐子陵翻了近十個跟斗,终于把笑意压下去一些了,道:“我今天戏弄了两個傻瓜,再用他们的身份去戏弄了另個两個自作聪明的白痴,哈哈哈……我一想起来就…好了,我跟你们說吧,不然看你们的样子是不会放過我的…哈哈哈,等我先笑意笑掉一些,不然沒法讲……” “那你這個计策一定很完美了?”沈落雁笑嘻嘻地道:“看把你给得意成這個样子?” “当然。”徐子陵强压着心中的笑意,道:“事情是這样的……” 众女听了徐子陵的阴谋诡计,连如茵這個小妮子也大力拍手叫好。 单琬晶更是暗恨這么好玩的事徐子陵竟然不让她参与,她生气得要把送给徐子陵的鸭子手帕,不,鸳鸯手帕给收回来,可是徐子陵早已经袋袋平安了。她只好用力拧一下徐子陵的手臂作为报复,美妇人的面前,单琬晶不敢太過,如果沒人,只要她和徐子陵,相信那檀口裡的小白牙早就咬下来了。 “把這個给你吧!”沈落雁递给徐子陵一個薄薄的小包袱,道:“這张鲁妙子做的‘捕仙網’对你更有用一些,還是给你来捉住更多的坏人吧!如果你有這一张‘捕仙網’,那個宇文成都就真的跑不了啦!” “不行。”单琬晶站了起来,一本正经地道。 “怎么不行?”徐子陵奇怪地问道:“雁儿送我东西为什么不行?” “人家不是那個意思。”单琬晶又知道自己口快說错话了,连忙辩解道:“我的意思是小狐狸送了,我也得送一份,我不能比她差劲是不是?唔,你說我送你什么东西好呢?” “你不是送我一個大包子了嗎?”徐子陵逗弄她道:“我到现在還沒吃完呢!” “不要再提那個大包子了!”单琬晶一听徐子陵准备揭自己的老底,生怕沈落雁会知道,连忙遮掩道:“不要再提了,你自個偷偷地吃完就好了,不准告诉任何人,谁也不准說,否则我以后再也不给你做吃的了……” “子陵喜歡大包子嗎?”沈落雁奇怪地道:“那我也做一個送给你慢慢吃吧!” “我更喜歡你那两個。”徐子陵探過头去,咬着沈落雁的耳根,传一丝丝声音进去,随后又在她那圆润的小耳朵裡轻轻地吹了一口气,差点沒有把沈落雁整個人融掉。沈落雁面红如潮,举手欲打,口中大嗔道:“你這個坏蛋,沒一时正经…我打你個坏家伙……” 可是徐子陵早已经笑嘻嘻地溜到单琬晶的身边坐下了。 沈落雁那裡肯依,追了過来,单琬晶此时也有說不出的同仇敌忾,她大方地把徐子陵捉住,让沈落雁打他,就连那個如茵也出大力帮忙。徐子陵大叫救命,人却游鱼般滑了开去,朝三女做着鬼脸,又向三女做手势挑衅,让三女齐心协力地追上去。 三女与徐子陵笑闹作一团,美妇人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眼中,尽是温柔。 “世民公子,是你来了嗎?這是给你的东西。”双眼上蒙着黑布的徐子陵闻到一阵破风之声飘来,自怀中抽出一個油布包裹向虚空之中递了出去,道。 李世民一看徐子陵蒙在眼睛的黑布,又看他完全沒有方向感,根本就沒有递向自己,只是递向给飞掠时微带破空之声的柴绍和裴寂的方向,不由大惊道:“小仲,你的眼睛?你的眼睛怎么啦?” 徐子陵一听到李世民的声音,马上转了個面,把手中那包东西向李世民递過去,淡淡地道:“沒什么,只是进了沙子……我揉得太大力,所以……我沒事。”顿一顿,又道:“受人所托,忠人之事,希望第一次帮你做事不会让你失望。” “我只想看看你的眼睛。”李世民声音中忽然充满了温柔,充满了温情,道:“小仲,让我看看你的眼睛到底怎么啦?好嗎?” “世民公子有心了。”徐子陵把那包油布包裹的东西向李世民那個方向用力一抛,然后又自怀中掏了一封信出来,道:“這是那個好心的夫人给小子带给世民公子父亲的书信,還說她明白世民公子的意思了。” “是嗎?”李世民接過信,看也不看一眼,马上收入怀中,上前两步来拉徐子陵的手,温和地道:“小仲你累了,待世民带你上船歇息吧……” “我不累。”徐子陵用力甩开了李世民的手,带点负气地道:“我受得你的金子,自然为你做事,就算我沒了這一條命,也不会怨你,也不需要你同情!我要走了,你放過开我……”這时空风一阵暗香浮动,一個身穿华服的盛装丽人飘飘而来,如一只彩羽之雀翩翩一舞,素手翻飞,将空中抛飞的那包东西轻轻摘了下来,动作轻灵之极。 她如一個仙子般降临,惹得另一個华服珠冠金剑玉饰的英俊青年柴绍双眼发直,如堕梦境。 不說他,就是另一個一身儒服五缕五须的中年儒生,也看得大点其头,捋须微笑赞叹不已。 只有那一個永远死眉死眼的黑衣人,那天李世民的那個随从,才板着一副棺材脸,仿佛天下人都欠了他三千八百万两金子不還似的。他看了徐子陵一眼,忽然脚步一滑,似是而非是挡在徐子陵离开的地方,也不說话,只是静静地站着,目兴低垂,面如死水。 “這本不是帐簿!”那個盛装丽人随手一打开油布,小声惊呼一声道:“世民二哥,這本只有白纸,根本就不是什么帐簿,這個小贼想用一本白帐本来糊弄你……”李世民不等那個盛装丽人說完,马上急急地打断她的话道:“宁妹你說什么?怎会不是帐簿,你看,這第一行就写着大业九年,刀剑各五百,长戟短矛各三百,铁盾一百五十,铁胎大弓三百,铁镞劲矢六千六百之数,共交割黄金……” 李世民对着一本一個字的都沒有的空白帐簿言言有词地念着,仿佛那上面有写着跟他說的那些话同样的內容。 “那一本帐簿是空白的?”徐子陵一听,简直不敢置信自己的耳朵,呆了好一会,才突然冲着盛装丽人的方向大吼道:“那根本不可能,你是谁啊?你是什么东西?竟敢說我辛辛苦苦抢来的帐簿是空白的?如果真是空白的,那個使双短刃的家伙又怎么会来偷,又怎会不顾一切要抢到手?” “這一本帐簿不是空白的。”李世民无比肯定地道。 “明明就是空白的。”盛装丽人一听徐子陵骂她,不由怒由心生,娇美的声音也尖锐了起来道:“明明就是你這個瞎子看不到,错把空白的帐簿当成真的帐簿,我們這一回真让你害惨了!你把一切搞成了一团糟,還敢骂人?你沒有本事就不要帮我們去做這一种事,现在搞砸了,却還敢持功生骄,你這個卑贱的奴才,你真是反天了你!” “什么?”徐子陵一听,惊惶地大吼起道:“我是瞎子?我才不是瞎子,你才是瞎子!我也不是奴才,你他妈的是谁啊?敢在這裡胡說八道,世民公子,我来问你,那一本帐簿是不是空白的?” “不是空白的。”李世民再一次肯定地道,又朝着那個盛装丽人做了一個不要說话的手势,可是盛装丽人听了徐子陵的话之后,却怎么压不下心中的怒火,虽然给点脸子李世民,可是那小口還是小声地嘀咕道:“要不是瞎子,自己看看是不是空白的不就行了嗎?” “那一本帐簿真的是空白的?”徐子陵气苦之极地道:“我为一本空白的帐簿赔上了一双眼睛,金子啊金子,你再多又有什么用?”徐子陵自怀中掏出一袋金子,恨恨地扔在地上,又伸出脚狠狠地踩了几下,惨笑着对李世民道:“世民公子,我沒本事帮你拿到你想要的东西,我沒想過以为很容易得到的东西,原来会是那么的难拿。前些天看见那位好心的夫人,她還說会送给我带给你的,可是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给你一本空白的帐簿,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骗我,我不知道這一本帐簿为什么会是空白的……” “我知道。”李世民忽然走過来拥住徐子陵的肩头,动情地道:“其实东溟夫人早就让人给我传了一封密信,她說明白我的意思了。所以重要的不是那本帐簿,而那封给家父的信。這一本帐簿虽然是空白,可是在世民的心中,它就是真的帐簿,我需要的,就是這一本帐簿,而不是那本有字的帐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