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虽說宫野明美最近的运气确实不错,经常能中些刮刮乐之类的小奖,但中特等奖還是第一次。她注意到周围看热闹的人群正在渐渐凑近,不免也有些无措。她指着印着奖项的广告板问商家:“可以换成一等奖嗎?”
比起旅行,她還是对巨额购物卡更感兴趣些。
“這样很亏啊小姑娘。”商家劝她,“沙罗岛是最近新开发的旅游项目,因为要试运行才放出了一些体验券,未来再想去的话价格能翻到购物卡的十倍以上。”
“我最近有一個课题,空余時間不是很多。”宫野明美解释,“况且……我也沒有可以甜蜜双人行的对象。”
“這只是一個噱头,你带自己的朋友父母去都可以。”商家突然想起了什么,向她举起随票附赠的传单,“据說沙罗岛上還有特色药浴温泉,对体质有很好的改善作用。如果你沒時間的话把票送给父母也是很合适的。”
宫野明美最终還是放弃了购物卡,倒不是因为想到了转赠对象,而是她想起志保的话,据說最近降谷零在一個普通任务上栽了大跟头,甚至因伤多了近一周的休假。
這对劳模波本来說是很难得的,要知道這家伙基本上一年有三百多天在工作,剩下的時間基本都用来陪两位妹妹,但有时依旧几個月才能见到人影。
机会难得,再加上有疗养作用的药浴,也许和零哥出门短暂的旅游一下也不是坏事。
当然她也沒忘记问志保要不要加票一起去,被对方以正在进行某個非常重要的研究拒绝了。宫野明美对于自己虽然是個高材生,但却是整個家裡最闲的人感到了莫名的心虚。
黑鸩医药事件造就的瘸子不只降谷零一個,還有最开始就伤了腿后来又做各种极限运动导致腿伤加剧的萩原研二。虽然时候他极力表现得活蹦乱跳,但仍喜提一周假期。
对此松田阵平這么评价:“活该,好好养伤吧。”
虽然受伤了,但萩原研二并不是可以闲下来的性格。左脚的伤口并不影响他右脚踩油门,但为了避免因为危险驾驶被同行逮到,他還是選擇步行出门。被拉去抽奖活动纯属意外,他本身就是运气不佳的类型,不然现在也不会被迫在家休息。特别是近一年多来,倒霉這個词和他渐渐挂钩,不出门踩到一些不明物体就算是运势不错了。
摇动抽奖箱时他显然是在走神,黑鸩医药的事件才刚過去不久。他们追丢了目标,也无法得知对方想要从黑鸩医药那裡拿到的资料究竟是什么。炸弹犯本来是一個极佳的突破口,那位虽然在犯罪上颇有天赋,但并不是一個意志坚定的人,很快就把犯罪過程交代了個七七八八,但在最关键的關於安室透的問題上,对方却一言不发。
那只能說明,对于他来說,安室透是要比警方的审讯更为恐怖的存在。
還沒等警方进一步加大审讯力度,他们就得知炸弹犯在狱中用磨尖了的牙刷自尽的消息。
“不可能。”松田阵平果断做出判断,“以他的懦弱性格根本做不出自杀的举动,他真能自杀我倒要高看他几分了。”
萩原研二同样觉得此案疑点重重,但碍于他還在休假之中,爆处班又不直接负责此事,只能先将其放在心上。
想到這裡,他并沒有注意到抽奖箱落下的小球,那正是代表特等奖的金色。在夸张的手拉礼花中,萩原研二恍恍惚惚地想,难道這就是人品守恒嗎,一年多的倒霉就是为了今日中头奖。
领取了奖券,他首先想到的就是邀請自己远在神奈川的姐姐萩原千速一同旅行,因为职务繁忙他们已经许久不联系了。
“啊,是研二啊。”萩原千速的声音从手机中传来,凛冽的风声将她的嗓音盖過,导致话语有些模糊不清,“不好意思,我最近一周都非常忙,抽不出時間……”
轮胎制动的声音响起,尖锐的摩擦声伴随着人群的惊呼声从萩原千速那边传来。
“抱歉,我這边有特殊情况要处理。”她說,“你找個喜歡的女孩子一起去吧。”不是甜蜜双人行嗎,她记得自己這個弟弟是非常有女人缘的。
电话挂断的忙音让萩原研二长叹一口气,喜歡的女孩子嗎……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另一個电话。
百忙之中的松田阵平看着震动的手机,强忍着不耐接通电话:“喂,有什么事,你现在不应该在休假中嗎?”
“小阵平——”萩原研二大声假哭。
对方的声音响到让松田阵平马上把手机拉离耳边半尺:“你再不好好說话我就挂电话了。”
待萩原研二把前因后果讲清楚,松田阵平越发觉得离谱:“你应该知道我的工作量吧,我最近几天可沒空休假。說起来你找個有好感的女孩子一起去不行嗎?”
萩原研二:“……”
虽然他平时的形象确实是异性缘极佳,但他并沒有特别有好感的异性。而且写着甜蜜双人行的旅游邀請,沒有哪個女性在告白前会轻易答应吧。小阵平你就是因为這样才会单身的。
看来只能在启程前尽力找到一個同伴了,萩原研二這么想道。
出发的当天,萩原研二還是一個人拖着行李箱上了船。
现充的班长,找不到人的景光,還有无情的同事a和同事b……大家不约而同地拒绝或无视了研二酱的邀請。
悲伤的萩原研二独自一人登上甲板吹风,腿有点痛但心更痛。他的幼驯染表示不如放弃机会把票卖了,但萩原研二并不想整天躺在家中的床上,况且這還是用一年多的运势换来的旅行。
今天上午的阳光很好,万裡无云,碧空如洗,這让他后悔沒有多带一副墨镜。深蓝的海水泛起一阵阵的波光,鸟类的啼叫声也让人心情舒畅。似乎一切的烦恼都离他远去,连不远处的金发黑皮也不能引起他的内心波澜……
……等一会儿,金发黑皮?
萩原研二再次確認,眼前的男人虽然戴了能遮住半张脸的墨镜,但确实是他念念不忘的那個人沒错。
看来休假结束了。
宫野明美很烦恼。
她知道自家哥哥是個不注重生活品质的人,但沒想到能严重到這种地步。
“……你的行李箱呢,零哥?”
降谷零盯着明美质疑的眼神,神态很是自如:“我不需要這种东西。”說罢,他晃了晃手上装有换洗内衣的袋子。
宫野明美和他讲道理:“我們要住三天两夜,中间還有浮潜的项目。我觉得零哥你应该带游泳设备和一些换洗的衣物。”
“我知道。”降谷零也很认真地說道,“但我可以到那裡再买。”
他一衣柜不知道洗沒洗,有沒有沾上血的黑色衣服并不适合這样的场合,正好借此机会扩充一下他日常装的库存。
“……你平时出差也是這样嗎?”
“那倒不是,我有出差专用的旅行箱,一拎即走。”降谷零想起了自己那個从来不怎么变化,顶多换几件衣服的黑色皮箱。不過那裡面装着的各种小玩意儿就更不适合旅行了。
“景区的东西价格要比外面翻上好几倍哦。”宫野明美警告他。
降谷零回她以微笑,并掏出了一张银行卡:“你以为我這些年的工作都是白干的嗎?”
……這家伙沒救了,宫野明美得出结论。
船舱内,看宫野明美還在整理东西,降谷零便提出先到甲板上透透气。
“那我先出去了。”他向对方打了声招呼,转头就想往外走。
“等一下,零哥。”他转過身,眼前突然被一片黑暗笼罩,愣了一瞬才反应過来,是一副墨镜。
“外面阳光刺眼,還是戴副墨镜比较好。”宫野明美的眼中满是无奈和包容,“就知道你不会在意這种事,之前還以为你在這方面成长了,结果完全沒有呢。”
降谷零不以为意:“可能是因为之前沒有一起出去旅行過吧。”
在生活态度這方面,一百個降谷零也追不上一個安室透。
难得的度假,他也是克服了一点和宫野姐妹待在一起的心理障碍。目前看来一切情况都還正常,自己伪装出来的阳光好哥哥形象也像模像样,說不定他并不需要刻意避开她们……
他的好心情终止于见到甲板上的熟人的那一刻。
萩原研二其实早几秒看到对方,之所以沒有上前,是因为降谷零诡异的穿搭。
印满椰子树的橙红色花衬衫配上遍布火烈鸟的绿色裤衩,萩原研二觉得多看一眼自己都会视力下降。
降谷零倒不觉得自己穿得有什么問題,服装店售卖员也說過這是最适合海滩的夏威夷风情服饰,自己很少穿這么鲜艳的衣服,也算是寻求一点新鲜感。
此时的他正在脑内联络安室透:“看,你救的警察又要来找我麻烦了。”
“能不要每次都突然出声嗎?”安室透向他抗议,“如果我在潜伏的话很容易暴露自己。”
降谷零墨镜下的视线朝着萩原研二飘了飘,算是给另一個自己一点视野:“你好像完全不担心我对他做些什么。”
“你不是在休假嗎,离他远一点就好。”安室透停顿了几秒,喘了两下,听声音是用格斗技解决了一個追兵,“而且明美還在旁边。”
降谷零:“……”不知道为什么,全世界好像只有他们几個人不在工作了。
被卷到的某個工作狂的内心隐隐不安,也许沒有带电脑到船上是他的失策。
但敲打另一個自己的工作還要接着做:“我不知道你最近是产生了什么误解,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我怎么会這么觉得呢。”安室透甩开又一波敌人,隐藏在视线不能及的角落,然后回他,“我這边還有点事要处理,你尽量不要和他有太多牵扯,我之前說的补偿一定会做到的。”
“還有,下次进门前记得先敲门。”
本来是想交涉一下看看能不能讨到什么好处,但却被糊弄過去了,這让降谷零的心情变得更差。然而眼前的墨镜挡住了大部分情绪的表达,萩原研二并沒有注意到,或者說压根儿不在乎他的感觉,径直向他走来。
降谷零向后退了一步。
“好巧啊,安室先生,我們又见面了。”既然彼此都看见了对方,萩原研二决定主动出击,“但好像你并不想见到我。”
“你误会了。”降谷零指了指对方左腿上的绷带,“我只是怕你過来碰瓷。還有……谁是安室先生?”
“你不记得我了嗎?”萩原研二笑容不变。无论对方在耍什么把戏,他都做好了应对的心理准备。
“我們应该是第一次见面。”這句话倒不是谎言,从灵魂的角度来讲他们确实是第一次见。
安室透有句话沒有說错,在任务状态之外,降谷零确实是個极好說话的人。如果說执行任务时他是個虽然极少自己动手,但也把人命看得比纸還薄的冷酷组织成员,任务外的他就只是一個三观略歪的普通青年,甚至你让他搭把手帮個小忙他也不会拒绝。
這样分裂的状态也与降谷零的人生经历有关,若非必要他并不想回忆。
也许正是看穿了這一点,安室透才会放心的将同期的同位体与他放在一起。
萩原研二不相信对方的說辞,他打赌降谷零的身上肯定還有自己那天造成的淤青,但一时半会儿也不好查证。他想开口說些什么,却见一個长发女子从船舱内走出,朝着他们走来。
“這是……”宫野明美看着气氛剑拔弩张的两人。
降谷零抢先开口,语气裡满是不耐:“雅美,你怎么出来了?”
他们是什么关系?萩原研二暗中打量着這一男一女。相比身上满是黑暗气息的降谷零,女子普通得有些不正常。她完全就像是路边偶尔能擦肩而過的标致美女,举手投足之间都是良民的气息,但真正的良民又怎么会和這种危险人物牵扯上呢。
宫野明美很快反应過来,零哥对面的那個男人估计身份特殊,很有可能和降谷零的工作相关。一旦涉及到组织的事,降谷零总是希望她尽量远离,她曾经和他有過争吵,但最后也不了了之。
宫野明美装出有些害怕的样子,小声向降谷零解释:“是因为裡面太闷了,我有点晕船……”
“請问這位是?”在降谷零假装要训斥她之前,萩原研二抢先问道。
“你好,我叫广田雅美,是东大的在读学生。”宫野明美向对方介绍自己。远离组织的她只能将精力放在学习上,虽然不及宫野志保那样的天才,但她也尽力做到自己的最好了。
“诶,东大,雅美小姐是高材生呢……”
降谷零充满敌意地插入两人中间:“问别人名字之前先要做自我介绍,這是基本礼貌吧。”
“啊抱歉。”萩原研二脸上挂着游刃有余地微笑,“雅美小姐你好,我叫萩原研二,是一名警察。之前有缘和安室先生见過几面,但他现在好像完全不记得了,真是让人困扰……”
“再說一次,我們之前沒有见過。”降谷零也露出营业笑容,“而且我也不姓安室。”
“降谷零。”他向对方伸出手,“我叫降谷零。”
“初次见面,請多多指教。”
他们彼此握手,眼神在半空对撞,仿佛能擦出恶意的火花。
“真奇怪,上次见面的时候你還告诉我,自己叫安室透。”
降谷零否认:“我从来沒有用過這种名字。”這也是真话,自己又不需要做卧底。
“我可以作证……”宫野明美說,“……降谷先生,从我认识他开始就沒有换過名字。”
萩原研二說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問題:“……不好意思我有点好奇,請问你们是什么关系?”
沒等宫野明美說什么,降谷零先嗤笑了一声:“你觉得呢?能在這艘船上的会是什么关系?”
萩原研二想起了那张写着“甜蜜双人行”的宣传单,觉得自己懂了。
宫野明美张了张口,最终也沒有說出什么。算了,忍耐一下,零哥也是为了她好,她在内心這么劝自己。
“萩原先生会不会是认错人了?”宫野明美還想帮降谷零掩饰。
“有可能吧。”萩原研二意味深长地說,“像降谷先生這么明显的外形特征,确实会和许多人相似。”
這摆明了是沒有相信。
“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降谷零叹了口气,再抬起头脸上是浮夸的忧伤表情。
“你可能遇到了我失散多年的双胞胎兄弟。”
萩原研二:……
宫野明美:……不,沒人会信這种說法的,零哥。
降谷零煞有其事地开始讲故事:“那是二十多年前,一個风雨交加的夜晚,从某個破旧诊所裡,医生抱出了两個咖啡色的婴儿……”
萩原研二大为震撼,黑鸩医药的那一回,他对這個神秘又邪恶的嫌疑犯警惕心已经达到了最高,但沒想到這一次见面他就能用一些无法预料到的操作让自己的格调降到谷底。
宫野明美听着自家哥哥绘声绘色的讲述了一個人物关系错综复杂的家族伦理故事,其尴尬程度让她都想要逃离现场。她几乎从来沒看過零哥工作时的状态,這么多年過去,沒想到对方的变化竟然那么大。
深藏功与名的安室透与诸伏景光:……
“……所以,下次萩原警官再遇到他的时候,一定要记得联系我。”降谷零真诚道。
萩原研二消化了一下刚刚的故事,缓缓开口:“所以你是說,那位安室透先生是你的双胞胎哥哥……”
“是弟弟。”降谷零纠正。
萩原研二:“……我知道了。”他之前觉得這只是对方的胡扯,现在又有点犹豫。主要是降谷零对于辈份問題的表情過于真实,正常人也不会去纠结一個虚拟角色和自己的年龄大小問題。
但退一万步讲,就算真的是双胞胎,他觉得安室透的表现也要比降谷零稳重许多。怎么看他都是弟弟吧。
“那個……”一個女声弱弱地插进他们中间,“請问你们需不需要這個呢?”
三双眼睛齐齐看向她,出声的人是一個面容姣好的红发少女,她左手的旗帜昭示了自己作为导游的身份,而她的右手……正拿着一副拐杖。
降谷零:“……我不需要。”
“是嗎。”导游犹豫道,“但你的同伴說……”
降谷零指了指萩原研二還绑着绷带的左腿:“看也知道是谁需要拄拐了吧。”
“谢谢导游小姐了。”萩原研二露出绅士的微笑,虽然他觉得自己也拄拐的必要,但他并不习惯拒绝女士的好意,况且都拒绝的话会让别人下不来台。
這么被打断,之前的话题也不好再继续。船也缓缓靠岸,他们终于到达了本次旅行的目标地点,沙罗岛。
“看上去還不错嘛。”同行的一個中年男性看着覆盖着植被的岛屿,“为什么之前从来沒有听過這個岛呢?”
导游解释道:“之前沙罗岛周围一直有浓重的雾,船只很难在其中辨别方向。岛上的人民都很少出去,更别提开发成旅游景区了。就在最近,大雾因为不明原因消失,为了提高岛民的生活水平政府才出资将這裡建成度假村。”
“导游小姐知道很多啊,你也是沙罗岛的居民嗎?”
导游玉川真纱子抿嘴轻轻一笑:“对,我也是在這裡长大的。”
随着一行人踏上岛屿,船只鸣起汽笛将,渐渐远去了。
玉川真纱子解释:“岛上沒有合适大船的港口,船会在后天過来接我們。”
萩原研二问:“那就是說,直到后天船来为止,沒有人会离开這座岛了?”
如果是這样的话,逮捕降谷零的计划倒是不用急于一时了。
“是的。”玉川真纱子的表情很是抱歉,“如果有急事的话,村长有一條小船可以用,但他不喜歡别人碰自己的船。所以非必要的话大家還是尽量待在岛上吧。”
降谷零在看度假村入口处的气球摊贩,长條状的气球被扭曲成各种形状,线條交错,缠绕在一起,光滑的表皮在太阳下泛着光。
导游注意到了他的目光:“要买一個嗎?岛上现在還在试运行,除了气球之外還沒有别的摊贩,之后正式开放了会好很多。”
降谷零摇摇头:“不用了。說起来這座岛为什么叫沙罗岛,有什么含义嗎?”
“這個啊……”玉川真纱子伸出手朝向山的方向,金色的瞳孔在青山的映照下熠熠生辉,“因为岛上到处都是沙罗树。這個岛也是以此命名的。”
“诶……听起来可真是合理。”降谷零這么說道。
在正式游览之前,导游安排了进入度假村放置行李。一身轻松的降谷零甚至還帮强行拄拐的萩原研二拉着他的行李箱。
“真是谢谢你了,降谷先生。”萩原研二毫无诚意的道谢,严重怀疑对方要动什么手脚。
“不客气。”降谷零皮笑肉不笑道,“我一向乐于助人。”
宫野明美无奈道:“其实這点是真的。”就是他休假的時間不是很多,他也不会刻意宣传就是了。
萩原研二:“……”這家伙和乐于助人能扯上什么关系,陷入恋爱中的女孩子会有這么厚的滤镜嗎。
正在聊天时,作为警察的他耳聪目明,自然是能听见身后有游客在窃窃私语。一個中年男性說道:“那個人都走不了路還要来旅游,就這么想占這個便宜嗎。”
萩原研二其实只是想换個地方修养,顺便体验下特色药浴,随不随团倒很无所谓。他也不想因为自己拖慢了整個队伍的流程,就和导游提出直接在旅店中休息一天。
玉川真纱子很是抱歉:“真是不好意思,如果岛上有电动轮椅的话就不会那么麻烦了,我会提出意见让他们改进的。”
“哈哈,不用在意。”萩原研二安慰她,“有电动轮椅的话我一定会忍不住开得飞快吧,到时候会更麻烦的。”
“啊,电动轮椅,我也有点想要了……”宫野明美听到降谷零小声地這么說。
她想象了一下這两個男人坐着轮椅在岛上飙车漂移的场面,深深觉得落后的基础设施還是救了大家一命的。
“那萩原先生就好好休息吧。”玉川真纱子說,“药浴温泉的话旅馆内会有专人负责。其他人放完行李就跟着我来吧。”
萩原研二脱队后,导游带着他们看過了整個度假村的各种设施,可以看出這個度假村之前還是原住民的村落,不少穿着传统服饰的村民出沒其间,友好地向游客打招呼。因为是试运营,很多设施還沒有开张,所谓的游览主要也就是走路,众人很快失去了兴趣。
“我們還要逛多久啊,什么项目都沒有。”一個游客不耐烦地說道。
另一個游客举着手机:“而且這個地方别說網络了,连個手机信号都沒有,之前宣传单上可沒有說這点吧。”
“真的很抱歉。”玉川真纱子连连道歉,“其实岛上之前是有信号的,虽然也不能覆盖全岛。但前几天发生了一场地震,把沙罗岛上唯一的信号站摧毁了……”
降谷零眨眨眼,灰蓝色的瞳孔饶有兴致地看着背对着他的红发导游。
此时,他的衣角轻轻被捏住。他转過头,只见宫野明美正紧张地盯着一处草丛。
“怎么了?”降谷零问她。
宫野明美松开他的衣角,摇了摇头:“沒事,刚刚看见有什么发光的东西从草裡窜過去了。”
“动物,镜头,或者其他的东西,你觉得是哪种?”降谷零询问她的判断。
宫野明美犹豫着开口:“是……”
玉川真纱子的道歉终于到达了尾声,她提出了补偿方案:“那我們就跳過這一项,直接开始浮潜项目吧。”
水下活动终于又让大家兴致高涨,趁此机会降谷零询问导游小姐:“玉川小姐,請问這裡有服装店嗎?”
“……有是有啦,但都是本地居民自用的,不会有和服以外的服装出售哦。”
降谷零扶额:“失策了……”
穿上整套潜水装备的宫野明美注意到岸边仍身着衬衫的降谷零,她疑惑道:“你不一起来嗎,零哥?”
“我去周围逛逛。”降谷零說,“顺便保留一下我现在唯一一件有现代特征的衣服。”
“其实我有多带几件……”
“是女装嗎?”降谷零打断她。
被发现了,宫野明美朝他展示自己乖巧的微笑。
药浴温泉,是沙罗岛主打的项目,其中放入了包括岛上特产沙罗树在内的几十种药材,据說可以搜风祛湿,活血化淤,缓解伤口,改善体质……总之功效十分玄妙,让人怀疑其中有夸大的成分。
沙罗树的树脂拥有独特的香味,经常会被制成各种香油香料。這個温泉显然也用了许多的沙罗制成的香,用以盖過天然温泉产生的硫磺味。温泉加熏香,這让萩原研二终于又有了度假的放松感。
虽然在此之前,他所掌握的常识告诉他伤口還是少沾水为好,但架不住這裡的主人信誓旦旦地說绝对不会有問題,甚至有好处。
“居然真的有效……”萩原研二喃喃自语。
推拉门突然打开,蜜色皮肤的男子一脚踏入温泉所在的室内。至少坦诚相见了一半的两個男人面面相觑。
“……你怎么现在還在這裡?”降谷零言简意赅地问。
“……之前自己逛了一圈,倒是你为什么会在這裡?”
“不想游泳,提前回来了。”
看来只是一個巧合,两人心中了然。降谷零一步一步,走进了温泉。离开是不可能离开的,只要自己够坦然,尴尬的就会是别人。
“咚咚咚。”他在脑内模仿敲门的声音。
“……請进。”半晌,安室透无语道。
“我实在受不了了。”降谷零說,“這样下去我們之间肯定会先完蛋一個,你到底什么时候能交换過来把他解决。”
“相信我,我也很想這样做。”安室透的声音细听起来還有点咬牙切齿,“不如就让我們闭上嘴,安静地祈祷下一次交换早点到来如何。”
降谷零终于闭嘴,能让另一個自己不开心是他能保持快乐一大秘诀,特别是麻烦還是对方带来的情况下。
萩原研二大大方方地打量着对方的身体,然后问降谷零:“降谷先生,說起来你身上的這些淤青是怎么来的?”
“之前走路的时候精神恍惚,不小心摔了一跤。”降谷零随口說了一個不走心的谎话。
萩原研二歪歪头:“是嗎,我看着有点眼熟,還以为你是从什么大楼上摔下来才变成這样的。”
“从大楼上掉下去,人就死了吧。”降谷零用看弱智的眼神看他。
“也不一定,我前不久就接触了一個案子。”萩原研二眼神锐利,“犯人从十四楼的高空坠落,但警方并沒有找到尸体,后来勘查现场的时候我們发现了栏杆上有绳索的擦痕。”
两双眼睛再次对视,在温泉升腾的雾气中,某些更加激烈的东西正在酝酿成型。
两人积攒了多时的矛盾一触即发。
保持着這样的氛围,降谷零缓缓开口:
“二十多年前的一個夜晚,从产房裡抱出两個咖啡色的婴儿……”
萩原研二:“……”這個人现在连谎话都不想编了,這是直接摆烂吧。
“……总之,双胞胎之间会有奇特的心灵感应现象,有时候我弟弟受到的伤也会在我身上显现,這一点我也很困扰。”降谷零直接用一些毫无根据的民间传言盖棺定论道。
“如果我再问下去的话。”萩原研二盯着他,“你会把這個故事再說第三遍嗎?”
降谷零微笑:“当然会了。”
于是温泉又重新归于宁静。
也许从一开始他就错了。萩原研二魂归天外,甚至开始自我反省,這次旅行根本就不是什么倒霉一年后的奖励,而是为了让他身体受伤后再遭遇心灵挫折。当时他真应该不管不顾地把幼驯染一起拉過来,也不至于一個人受此酷刑。
他现在最希望的就是這三天两夜赶紧過去,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将手铐戴在对方手上。
顺便嘴上再贴個胶布吧……
心情很好的降谷零在充分享受過温泉之后,终于回归了這次他想要說的主题:“關於沙罗岛,你有什么看法嗎?”
“……什么意思?”萩原研二的灵魂终于回归肉/体。
“交换一下情报。”降谷零露出神秘的笑,“相信你也能看出点不对劲吧。”
“……岛上的原住民似乎有着特别的信仰。”提到這点,萩原研二微微皱眉。
沙罗树是知名的圣树,所以他理所当然的觉得岛上住民都是信仰的传统宗教。但就在进入温泉之前,在旅馆内闲逛的萩原研二发现了一间奇怪的房间,从门缝中透出的龙脑香油味让人侧目。他正想拉开门,却被旅馆的主人阻止了。
“不好意思。”旅店老板娘友善地道歉,“這裡面是放圣像的地方,按照规矩不信仰圣像的人是不能进入的。在游客回来之前我也会把這個房间锁起来。”
“沒关系,是我太好奇了。”萩原研二连连摆手,在老板娘转過身后却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虽然沒有仔细看清,但就凭刚刚一瞬间瞥见的木像一角,他能肯定,岛上人信仰的绝对不是什么正统宗教。
“信仰啊……”降谷零轻笑一声,“你有听說過图腾嗎?”
萩原研二回答:“远古时期人类对自然崇拜的一個重要环节。通常以动物图腾为最多,恐惧和崇拜让原始人类選擇将某种动物当作神明来膜拜。你既然能提到图腾,說明已经知道他们的信仰是什么了?”
降谷零沒有否认:“大概能猜到一点。”
“不喜歡說出答案的人可是很人嫌的。”萩原研二靠上温泉边打磨得滚圆的石头。
“很容易的答案。”降谷零舒展了下身体,“你如果明天放弃双拐出去走走,也很快能发现的。”
“我可不想让真纱子小姐伤心啊……”萩原研二叹气。
喜歡讨女生喜歡,降谷零迅速对对方的性格做出判断,倒是一個不错的突破点。
“我說了自己知道的事情,现在该轮到你了。”萩原研二偏過头看向他。
降谷零摸了摸下巴:“唔,我這边的发现倒是有很多,但說哪件好呢?”
“喂喂……”這家伙不会在這方面都不守信用吧。
“对了,就告诉你這件事吧。”降谷零左手握拳,轻轻敲击右手的掌心。
他灰蓝色的双眼内酝酿着一场风暴。
“沙罗岛上的那座山,其实是一座活火山。而且已经在喷发的边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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