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我觉得真纱子小姐的内心其实也十分迷茫,很有可能会站到我們這边来。”萩原研二告诉宫野明美,“但比起我,同为女性的雅美小姐应该更能对她感同身受。如果說现在能有一個人能說服她,那一定是你。”
“……我明白了。”听完萩原研二讲述的玉川真纱子的悲剧,宫野明美内心受到了一些冲击,连之前对她隐隐的恨意都消散了不少,“如果顺利的话,我会在码头的船上等你们。”
萩原研二微微摇头:“实际上你们越早出发越好,毕竟迟则生变。我們约定一個時間,如果過了那個時間点降谷先生和我還沒有回来,你就带着整船的游客先离开。”
宫野明美张了张嘴想說些什么,却也明白现在不是可以任性的时候:“那么定在几点?”
“你有带手机或者手表之类的工具嗎?”萩原研二问她。
宫野明美下意识的摸向口袋,才意识到自己穿的是和服。且因为岛上沒有信号,手机基本沒有功能,這次的祭典她并沒有带上信玄袋。
“看来是沒有啊。”萩原研二无奈一笑,“其实我也沒有带呢。”沒有信号真是害人不浅。
“這样吧,雅美小姐你抬头看那边。”他用手指向天空的某個方向,向她解释道,“实际上不仅是太阳,因为地球的自转,天穹中的所有星体几乎都是在东升西落。”
宫野明美仰起头,她的眼中倒映着漫天星河,无数的星星自西边坠落,沉入地平线,同时又有着满天星斗自东方缓缓升起。
萩原研二继续說:“沙罗岛上最高的建筑就是他们的钟楼,不妨以它为参照物吧。你有看到在它东边约45度的方向有颗特别亮的星星嗎?”
“恒星移动的速度约为每小时15度,那就给我三個小时的時間吧。”萩原研二微笑道。
“当那颗星星到达塔顶,如果我們還沒有回来,雅美小姐就带着其他人先离开。”为了避免对方有太大的心理负担,他补充了一句,“之后再想办法找警方来岛上救我們。”
宫野明美沒有說话,她在璀璨的星光下与萩原研二对视。
“你知道嗎,星星对我来說很特殊。”她缓缓开口,“不是一直有一种說法,死去的人会化作星辰。所以我有时仰望夜空的时候,会觉得或许有人在天国注视着我也說不定。”
她的嘴角勾起温柔的弧度:“既然萩原先生都拿星空做约定了,那就一定不要毁约呀。”
“啊,那就沒办法了。”萩原研二脸上是自信的笑容,“既然雅美小姐都這么說了,看来我必须得遵守時間了吧。”
在走出建筑之后,降谷零回头望了一眼:“沒想到那個地洞的出口竟然是通向沙罗村的钟楼啊。”
诡异的神像竟然一直藏在沙罗岛唯一的高层建筑裡,且与献祭地点相连,可以說也是细思恐极。
萩原研二看了眼钟楼顶,然后将降谷零放下,开始拆解他腿上的布料。
“你要干什么?”降谷零问他,牵动到伤口的疼痛還是其次,关键是不会刚从地洞出来這個警察就要翻脸吧。
“這裡有树枝,给你换一种固定方式,你忍一下。”萩原研二低头专注地包扎,“我們的時間不多了,我得把摩托开過来。”
降谷零稍微思考了一下,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打趣对方:“你就這么怕那個导游把船开走啊。以你的能力躲到第二天警方来支援应该不成問題吧。”
“不。”萩原研二低着头,给他打上最后一個结,“我只是想赴一個约定。”
降谷零愣了几秒,然后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直到他们两個已经跨坐在摩托上,在山林中穿梭,朝着码头赶去时,他的脸色依旧不见好转。降谷零忍耐了半天,還是忍不住阴测测地說道:“我希望你多注意点,别忘了不论如何广田雅美都是我的女朋友。”
“我沒有那方面的想法。”萩原研二专注看着前方的道路,沒有回头,“如果你真的在乎自己的女朋友,不如对她好一点如何?不要失去了才知道珍惜。”虽然他很快就要吃牢饭,也用不到這样的建议就是了。
“少多管闲事,你以为自己是情圣嗎?”降谷零对此嗤之以鼻。
“我只是不想看到女孩哭泣的样子。”萩原研二說,“快来不及了。你坐稳,左手尽量抱紧我。”
降谷零警惕道:“你要干什么?”
“想也知道,两点之间直线最短。”萩原研二俯下身,尽量将身体贴紧摩托。下一秒,他用力拧紧了摩托的油门。
“可前面是悬崖……”降谷零還沒說完,咆哮的引擎带着两人冲出了地面,在空中划出一道亮目的轨迹。
码头上,宫野明美看着那颗明亮的恒星渐渐靠近塔顶,几乎马上就要重合在一起。
“還能等多久?”玉川真纱子问道。游客们已经因为长時間的停靠开始骚动,虽然她已经在尽力安抚,但估计也不能维持多久。
“再等……”宫野明美话刚說到一半,就察觉到了远方的声音,“来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道白色的光束,這是摩托车车灯的亮光。随着黑色小点的靠近,引擎的轰鸣声也逐渐清晰。
骑车的是萩原研二,在摩托的后座上坐着的是被做過紧急救援处理的降谷零。两人皆是衣服破旧,脸上和身上有些树枝的划痕,甚至头发上還有残留的草叶。
摩托车在她们面前拐了一個小弧度,轮胎发出摩擦声,然后停下了。
降谷零表情痛苦:“我差点儿以为自己要死了。”
宫野明美上上下洗打量了下他们的情况,发现都很有精神,這才松了一口气:“幸好你们都沒事,刚刚我差点儿以为……”
萩原研二倒是心情很好地下了车,走到宫野明美的面前:“這就像故事的主人公总是最后一秒酷炫登场一样。雅美小姐,我算不算是遵守了和你的约定呢?”
“短袖和服的酷炫登场嗎?”宫野明美掩嘴轻笑。
“……但确实很帅气呢。”
在不远的天边,星星悄然划過细微的弧度,镶嵌在钟楼顶端,合适得仿佛是精心设计過的美景。
汽船离开口岸,驶向了文明所在的方向。
村长买的船并不是为游客所设计,船舱能容纳的人有限。降谷零作为伤员本来有享受床铺的资格,但他本人表示更想待在甲板上,其他人也不好强求。
“還沒睡嗎?”降谷零问玉川真纱子。這位前导游正靠着栏杆遥望远方,那是沙罗岛的方向。但他们已经驶出很远,沙罗岛早就消失在了地平线的那一端。
“我睡不着。”玉川真纱子近乎自言自语道,“虽然我知道村子继续以献祭的方式存活也不会长久,但真的做出這個决定之后,却還是有些百感交集。”
“正常。”降谷零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做组织任务的情景,“做出能影响人生的决定时,人总是会有些怅然的。”
“至少现在還不晚不是嗎?沒有游客在這次旅行中丧命,我這边也不会追究你们的责任,你可以安心开始新生活了。”
玉川真纱子摇摇头:“那只是因为我足够幸运。如果选中的神子不是降谷先生你的话,我就沒有办法回头了。即使如此也害得你骨折,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道歉才好,如果有用得到我的地方……”
“客套话就不用說了。”降谷零打断她,這种程度的道谢简直让他头皮发麻,“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首先……先接受警方的调查吧。”她看着天际泛起的金色云霞,“如果之后還有机会重新进入社会,将村子裡的人安顿好后,我大概会去念书。”
“念大学嗎?還是個不错的想法。”降谷零笑了一下,“既然沒有游客伤亡,按你们這個岛的情况,即使是那些警察也不会重判的。”
玉川真纱子看着逐渐升起的朝阳,“自从隔绝一切的雾气出现,沙罗岛就逐渐落入悲剧的深渊中。所以……我想带大家看到更广阔的世界。”
“我想要变得更好。”
太阳已完全升起,阳光撒在她如火焰般的红色头发上,将她的发丝镀上了一层金色。
不,降谷零眨了眨眼,這并不是阳光造成的错觉。玉川真纱子的头发从发梢开始在逐渐褪色,从原本夺目的红色转变为相对普通的黄色。
降谷零:“……”
“這是什么原理?”降谷零一字一句地问道。
“大概是因为我背弃了神明,所以也被收回特权了吧。”玉川真纱子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
“你在說什么鬼话。”降谷零說,“是用了什么遇光褪色的染发剂嗎?”
玉川真纱子:“……”
她望着降谷零隐隐崩溃的神情,又瞄到了他背后刚从船舱出来的宫野明美使劲在暗示的眼神,终于選擇违背良心,艰难說道:“……是的,是染发剂。”
她突然对自己能否适应岛外的世界深感怀疑。外面的人都是這样完全无法接受神明存在的嗎?
“我還有個問題。”降谷零突然正色道,“你昨晚有进入過那個天然地洞嗎?”
玉川真纱子被话题的跨越幅度打得措手不及,但還是乖乖回答:“沒有。除了祭品之外沒有人会进入蛇窟。事实上我還是不清楚你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不是她嗎?降谷零陷入沉思,那他在洞中感受到的另一個人的气息是……
宫野明美悄然站到他的身旁,打断了他的思路。降谷零察觉到她的存在,安慰道:“是明美啊。别担心了,我的伤势沒那么严重,处理得也很及时。”
宫野明美摇头,目光严肃而锐利:“我是来质问你的。”
“既然你早就知道沙罗岛不对劲,为什么要一直瞒着我。是觉得我沒有能力和心理素质同你一起应对嗎?在祭典上的时候,我真的很担心你会出事。”她說着說着,语调便降下来,显然是有些难過。
“……不是的,我从来沒有小瞧過你。”降谷零移开了视线,“但這是你一直期待的旅行不是嗎?”
“我只是希望你能玩得开心。”所以瞒下一切,想要独自解决,却沒预料到有催眠這一出。
“……不是的。”宫野明美的悲伤几乎要溢出眼眶,“我期待的从来都不是旅行,而是和你……”
他又把事情搞砸了,降谷零想,自己真是個一如既往的失职兄长。
一個身影插入二者中间。
“我之前有和降谷先生你說過吧,要珍惜自己的女友。”萩原研二的声音平静,话语中却难掩尖刺,“稍微体谅一下她吧,她可是为你提心吊胆了一晚上。”
降谷零看着对方紧锁的眉头,才意识到外人远远看過来,神情冷漠的男子和几欲哭泣的少女是多么让人误解的场景。
“那我也可以再說一遍,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与你无关。”降谷零冷淡道,他现在沒有与警察纠缠的心情。
萩原研二叹了口气:“降谷先生,或者是安室先生。我很遗憾的通知你,你被逮捕了。”
船只即将靠岸,那裡有他通知的警察在等候。而降谷零此时因伤行动不便,又被困在船上,正是最好的时机。
“我怀疑你涉及黑鸩医药爆/炸物事件一案,麻烦和我警局一趟配合调查。”萩原研二眯起眼睛。
抓住他了。
降谷零抿着嘴唇,灰蓝色的瞳孔看不出情绪,直直地盯着他。
正当萩原研二觉得已万无一失时,背后传来一阵剧痛,电流瞬间传遍全身。他倒在地上,意识逐渐模糊,慢慢闭上了眼睛。
怎么会……
在萩原研二倒下后,被他完全遮挡住的宫野明美重新出现在降谷零面前。她的手上拿着一個防狼电击器,可以看出刚刚這位警察正是中了這一招。
“吓我一跳,组织在做小型武器方面還有一套的嘛。”降谷零看着晕倒在甲板上的萩原研二,嗤笑一声,“警校难道沒有教過他,不要把背后交给敌人嗎。”
宫野明美握紧了手中的电击器,她低着头,垂下的发丝遮住了眼中的神情:“我想,萩原先生应该是知道這一点的。”
“但他只是想保护我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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