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短短几行字,安室透却凝视了许久。光标在输入栏中停滞不前,手机的主人最后按下了刪除键的图标。
他已经不再是降谷零,而是换上了名为安室透的假身份,正在进行卧底黑衣组织的秘密任务。卧底任务一旦开始就不能中断,所以他连去同期葬礼的资格都沒有。
会被松田這家伙骂吧……這家伙现在還好嗎,萩原的死对他的影响是最大的吧。
他和另一個自己的关系也在這段時間达成了微妙的平衡,交换的时候他们会扮演好彼此的角色不被人发现,情报的话就只能各凭本事了。
但对于潜入黑衣组织這件事降谷零显然有着极高的关注度,并破天荒地给安室透提供了不少便利。按他所說,既然他也要时常使用這個身份,就无法忍受自己一直在组织底层徘徊。
此时的安室透正在赶往交易地点,他所扮演的是一個对组织颇感兴趣的情报贩子,凭借在地下场所的一些活动成功引起了组织边缘成员的注意。有人联系到他,愿意用一些组织相关的情报来换取他這边的资讯,如果他沒猜错,鱼已经上钩了。
左脚轻点离合,右手熟练而轻巧地拨动着换挡杆,银白色的车辆在盘山公路上飞驰而過,在沒有护栏的每一個弯道做出了惊险刺激而又游刃有余的操作。随着汽车表盘上的指针渐渐右移,高速运转的发动机发出阵阵轰鸣,回荡在夜晚空无一人的山路中,宛如一曲盛大的哀歌。
安室透紧握着方向盘,脑内闪過了一些记忆的片段,表情与夜色融为一体。
到达了指定地点,一個有些谢顶的中年男子已经在那裡等候多时了。安室透熟练地拿出了波本的架势,言语交锋中眼见着面前的人脑门上的汗越来越多。
“那么交易完成。”安室透转過身,向后抛出一個u盘,也不管对方是否是手忙脚乱沒有接到。他的手按上汽车门把手,眼前的景象瞬间改变。
平行时空的两人再次发生了交换。
降谷零扫了一眼周围环境,转身掏出了枪,一枪射/爆了对方的轮胎。
“不好意思。”降谷零脸上挂着危险地笑容,“我突然想起来自己不会开车,正好你的车也坏了,能不能载我一程呢。”
中年男子:……
確認了,這個情报贩子是個喜怒无常的神经病。
实际上真的還沒有驾照,平时出门靠搭档和打车,自信自己再過一個小时也开不下山的降谷零快乐坐上了副驾。
汽车在山路上行驶着,车内的氛围降到了冰点。菅原一郎努力想将注意力集中在道路上,目光却還是不由得偷偷瞟向身边的人。对方是個日本少见的混血,按理来說如此特殊的外表会让人颇有印象,但他似乎就像是凭空出现般,沒有多少人知道他的来历,且刚出现,目标就直指组织。此时的他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单手托腮望着车窗外掠過的朦胧树影,似乎完全沒注意到自己的视线。
菅原一郎偷偷观察着他,太過坦荡的可疑反而让人提不起怀疑,对方身上的属于黑暗的气息也不似作伪……
“我說,你要看到什么时候。”降谷零突然开口。
菅原一郎被吓了一跳,差点儿握不住手中的方向盘。
降谷零沒有回头,看着车窗玻璃上的倒影,懒洋洋地說:“话說从一见面我就发现了,你的右眼,是义眼吧。”
“哈哈,被看出来了啊。”中年男子故作爽朗地笑了笑,“之前有過一场意外,我消沉了一段時間,但上司出资给我换了一只义眼,现在已经习惯了。”
“沒事的,”降谷零還不忘安慰他,“换個上司可能瞎得更早。”
菅原一郎:“……”
他扯开话题:“安室先生很敏锐呢,這個义眼可不便宜,做工很精巧,一般人要很久才能发现。”
不仅如此,他一般都将交易時間特意定为晚上,就是想借着夜色遮掩一些违和,但這么近的距离就有些难說了。
“只是职业习惯罢了。”降谷零轻笑一声,“菅原先生,你的汗快滴下来了。”
“啊啊,抱歉。能给我抽张纸巾嗎?我是多汗体质,真是不好意思。”
降谷零将纸递過去,說道:“菅原先生和三年前還是一样呢,一点都沒有变化。”
男人疑惑:“你有见過我嗎?”
“只是听說過而已,我有自己的情报網。”降谷零摆弄着手上刚刚交易来的资料盘,如果不出意料的话裡面只是些沒用的垃圾,“听說组织成员都有自己的代号,你的代号是什么呢?”
菅原一郎讪笑道:“我只是一個打杂的小喽啰,代号成员都是组织裡的精英,我现在還达不到。”
“诶?”降谷零惊讶道,“但已经三年了哦?”
“哈哈哈,再過十年也不可能啦。”
“這样啊……”降谷零望着向前延伸的漆□□路,像是自言自语般喃喃說道,“真羡慕啊,代号成员。”
汽车最后停在一個小巷的入口处,两人都下了车。
“那么我就送你到這裡了。”菅原擦着头上的汗,“不好意思,我一会儿還要找人去山上拖车,不能直接把你送到家。”
“真是麻烦您了,是我不好,刚才太着急了一时冲动。我是真的不会开车,要不是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下山。”降谷零诚挚道歉。
两人之间的氛围和谐友爱的像是两個普通的职场前后辈。
“那么再见了,希望我們下次能有机会再合作。”降谷零招招手,看着男人的背影消失在视线裡,脸上失去了所有表情。
他默默从袖口摘下一個追踪器,不出意外是刚刚递纸巾的时候被黏上的。
這家伙完全沒有长进啊……
他给安室透留下消息,有关菅原一郎的事他会全程跟进,希望对方不要插手。
都過去三年了,他得在波本這個代号被抢注之前赶紧拿到手才是。
冷静,自己必须冷静下来。
菅原一郎单手扶着墙壁,粗重地喘息着,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随着血液的流失,他的脑内渐渐有些眩晕。
完全被摆了一道。
他跟着定位器想要找到這個情报贩子的老窝,却不想落入了他早已准备好的陷阱。
“找到你了~”一個愉悦地声音在耳后响起。
菅原缓缓转過头,映入眼帘的是那個金发黑皮的恶魔。巨大的恐惧让他动弹不得,定定地看着对方伸出手来,从自己衣领下摸出一個东西。
“礼尚往来。”降谷零晃了晃手中贴纸型的追踪器。
“……你想要干什么?”已经站立不稳的菅原一郎靠着墙缓缓坐下,眼睛却死死盯着他。
“你這是什么态度?”降谷零不满地提醒,“毁约的是你吧,我只是正当防卫。”
“你想要什么情报,我能拿到的都尽量给你。”菅原试图谈判。
“不用了,我已经耐心耗尽了。”降谷零蹲下身,视线与他齐平,“组织的事我会另外找人合作,而为了避免你们再次毁约,你得付出点代价。”
“……你要杀了我嗎?”
降谷零皱眉:“你在說什么,我是情报贩子,又不是杀人狂。”
菅原一郎:……
“我早就发现了,你眼睛的颜色很漂亮。虽然只剩一只了,但残缺也是一种美不是嗎?”
降谷零左右打量了下,又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最后掏出来一個长條物体。
“很抱歉,”降谷零有些为难,“事情匆忙,手头也沒有什么合适的工具。可能会有点痛,你忍一下。”
菅原一郎的脸上失去了血色,他分明看到,降谷零拿出的是一個快餐店常用的塑料小勺,为避免顾客被划伤,這种餐具的边缘一般都会被磨钝。
降谷零安慰他:“忍忍吧,总比筷子好用。”
他一边說着,一边用一只手死死掐住男人的脸,塑料制的勺子缓缓地向眼珠靠近,靠近……
不要,不要這样。菅原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却无法阻止那個恶魔的动作。眼泪朦胧中,褐色的餐具渐渐占据了整個视线。
当勺子即将碰到眼珠的那一霎那,他停住了。
“我放弃了。”降谷零說,“這种事情還是太残忍了,我做不到。”
菅原一郎大口地喘息着,他這时才发现从刚开始他就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呼吸不畅让他剧烈地咳嗽起来,恶魔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将一個物体塞进他手中。
喘匀了气的男人低头一看,是那個带给他噩梦的勺子。
“我想了想,你還是自己来吧。”
恶魔颇具异域风情的外表深深印在了男人的视網膜底,成了他今后每晚挥之不去的梦魇。
“啊……自己动手的话好像会更困难一点。”降谷零担忧道,“那我放宽一点要求。”
“眼珠的话我要一只就够了。”他歪歪头,“你能听懂的吧。”
降谷零走出小巷,对着月光举起手中粘着血的义眼。正如男人所說,這是花了大价钱的玩意儿,精巧得仿佛就像真正的眼球一般。
降谷零微微用力,捏碎了它伪装的外壳,露出其中的精密的器械。
菅原一郎,另一個世界裡他曾经的部下之一。为人并沒有什么优点,可能是自己带给了他太大的压力,为了让自己不被抛弃,他選擇了摘下自己的右眼,将其换为能够二十四小时实时进行录制的摄像机。
沒什么用,而且行为很变态。降谷零這么评价道,然后毫不犹豫地把他抛弃了。這個世界并沒有自己,但兜兜转转他還是失去了一只眼睛。
之前的交易都是幌子,這個记录了组织不少交易现场的义眼才是本次他的目的所在。
菅原的心理素质不行啊……他只是使用了一些基本的审讯技巧罢了。以退为进是他很喜歡用的方法,另一個自己也曾這么被戏耍過。比如卧底名单的处理是他早就设想好的,一通博弈之后他不仅收获了可以陪宫野姐妹的免費警官保姆,還让他似乎是对自己产生了什么别样的误解。
降谷零叹了一口气,不论如何自己不能算是什么好人吧,所有的恶事都是出于本人意愿做出的。那個降谷警官可不要太自作多情了。
他们可是,一点也不像。
而另一边的安室透则遇到了别的麻烦。
“好久不见,零哥。”茶色短发的小女孩撇過還带着婴儿肥的脸,不自在地向他打了声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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