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四章 自投罗網
哪怕在阳间,他们可以有资本去兴风作浪;
但在地狱,恶鬼抬头一看,忽然发现上面满满当当坐着的,才是真正的“恶鬼”。
哪怕他是恶鬼中的优中选优,否则也不会被谛听拿来给自己的洗澡工当保镖。
但再怎么选,
面对三個释放出自己气息的执法队大佬,
這只优秀恶鬼,
還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转身,又慢腾腾地回到了床边,再爬上病床,回头给了三個大佬一個含蓄不失谄媚的微笑,
转而重新融入到了少年的体内。
从哪裡来,回哪裡去。
這是最好的结果,庆不愿意在這裡弄出太大的动静。
這個少年的身份,不简单;
另一個原因则是,老道說了很多遍,想要平安安稳。
随即,
庆轻轻点了点头,
良和佑慢慢地闭上眼,向后倒下去,又再度躺在了病床上。
呼吸停止,心跳暂停,继续躺尸。
病房,
恢复了平静。
………………
“啊~~”
周泽轻轻地伸了個懒腰,
拿起咖啡,喝了一口。
浓郁的咖啡搭配着更为浓郁的糖腻味,让咖啡的名贵瞬间被糖水的滋味给碾压了下去。
越喝,
越心疼。
安律师拿起超霸杯,坐在周泽对面,
“咕嘟咕嘟咕嘟…………”
周泽仿佛看见,
在安律师的脑袋上,
不停地冒出“结石+1+1+1+1…………”
结石這种东西,排除意外情况的话,其实和生活饮食习惯有关,可以清晰地发现,身边老人患结石的概率比较大,基本都是清苦日子過久了的,一般来說,大鱼大肉习惯了的人,容易三高,不容易结石。
周泽都想着要不建议安律师别去开刀取结石算了,再坚持坚持,說不定就能结成金丹羽化成仙了。
可能那些神话传說中的金丹期神仙们,
白天在天上御剑飞行,潇洒风流;
晚上躺在床上被结石折腾得痛不欲生。
午后的阳光,带着属于它的温柔,有人在午睡,有人在继续挥汗如雨,阳光是平等的,那是因为它很高很高;
但当它落下来时,再平等的东西,也就将不再平等了。
享受着午后的舒适,正当周泽准备喊莺莺過来好让自己睡個午觉时,一道鬼气忽然从西侧爆发出来。
位置很远,应该是在市区裡,但距离书屋有很长的距离。
安律师放下了自己的超霸杯,有些无奈道:
“又是哪個厉鬼在作死?想挨雷劈吧。”
這一年来,厉鬼事件比往常多了许多,然而,类似這种直接把鬼气泄露到這种范围的,還绝无仅有。
這已经不叫嚣张了,這是叫自杀。
谁都清楚举头三尺有神明,做僵尸做妖的做鬼的,其实都有一种感应,仰望苍穹时,总能获得一种深深的敬畏感。
就像是上课玩手机时,不时地要抬头看看窗外,生怕老班的身影忽然出现在那裡。
這一点,
周老板最有发言权,
毕竟,
他曾被雷劈過不止一次。
冯四手裡拿着一杯鸡尾酒,先前坐在吧台那裡,這会儿也端着酒杯走了過来,
道:
“不是厉鬼,倒像是官差。”
紧接着,
冯四又补充了一句,
“這是在拼命了。”
周泽和安律师闻言,很快明悟了過来。
九常侍在整合了阴司之后,派出了大量的判官和巡检开始对阳间的鬼差捕头基层进行大清洗。
也可以說得上是……清算。
在阳间,每年参加国考的人,如過江之鲫。
就业形势不好?考公务员吧。
想要好找老婆?考公务员吧。
想安稳地生活?考公务员吧。
失恋了心情不是很好?考公务员吧。
阴间也是一样,鬼差這個数目最为庞大的集团,在很长時間裡,都被阴司当作了一种消耗品。
再說了,在地狱裡,大香蕉猕猴桃是真的不好找,但会去当鬼差的鬼,那可真是海了去了。
所以,
在這种指导方针的引导下,
清理的方阵,
自然是要多刚烈就有多刚烈,
有作奸犯科者,杀!
有偷奸耍滑者,杀!
有内外勾结者,杀!
有欺上瞒下者,杀!
真以为派出這么多判官巡检上来是来和你讲证据开庭审的?
无非就是为了杀人时方便一些罢了。
冯四儿早早地就来到了通城,其实也是为的這個目的,有他在這裡,管着這片区域,可以有效地庇护這裡的清静。
毕竟,
以上四点罪责,书屋真的是一條都沒落下,而且還都是重犯!
“這是外地的捕头被追到到咱通城来了?”安律师有些意外地說道。
冯四儿在通城地界,這块区域,再加上附近這一片的几個城市,自然都是冯四的势力范围了。
作为靠“美色”就能直接从红带子升到黄带子的新晋判官,
估计也沒几個同僚敢這么不给面子,
這一点,曾混過体制的安律师自然也是清楚的。
所以,只可能是有外地的巡检或者判官一路追杀自己的目标追到通城這儿来了。
“去看看?”
冯四问的是安律师,
但目光看向的,是周泽。
周泽摇摇头,他懒。
冯四在努力地习惯和周泽的相处模式,他本质上和安律师是同一类的人,只不過安律师当初的棱角早就被咸化了,而冯四儿還正处于在盐场雪白晶莹中扑腾的阶段。
“嘿,气息越来越近了啊,這是跑到我們這儿来了。”安律师站起身,這送上门的热闹,不看白不看。
周老板无奈地放下报纸,把杯子裡最后一口咖啡喝完,也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袖,领头走到了书店门口。
刚推开书店门走出来,
就看见一個身穿着黑色短袖的中年男子正在向這边一路狂奔,
男子身上到处都是血,
這些只是皮外伤,
真正的伤势在于男子的灵魂,在不停地消融着,一团团黑色的雾气正在从男子的头顶不住地升腾起来。
在男子身后,则有两名身穿着紫色官服的官差正在追杀他。
是巡检,
不是判官。
三個人身上,鬼气森然,形成了特殊的结界,南大街午后的人流不少,但大家都沒办法看见這正在进行着“追杀”和“逃亡”的组合。
所以,有时候你走路忽然莫名其妙地摔跤,或者莫名其妙地脑袋撞击到了电线杆上;
可能是巧合,
但不要认为纯粹是巧合,
有可能,
是有东西在跑的时候,撞到了你;
或者,
他站在了你的前面,挡住了你的视线。
“他手上那的,是九子连环锁?”
安律师伸手指着正在向這边狂奔的男子說道。
周泽顺势看過去,果然,发现了男子手中握着的那把造型独特的铜锁,這铜锁不停地发出着颤音,使得身后追击的巡检不得不一次次地放慢速度。
以捕头的阶段,
居然能周旋于两個巡检之间,
說实话,
也足以自傲了。
這也从侧面說明,這個世上,能人很多。
哪怕是一個充斥着酒囊饭袋的群体,也不是不能出人物的。
只不過,
這种人物,
再出头,
也到不了周老板的高度就是了。
這是命,沒法比。
“该杀。”冯四开口道。
九子连环锁,采九個生辰特定的婴儿亡魂炼制而成,是一件很不错的法器。
能做出這般伤天和的事儿,却依旧隐藏到现在,若不是這场大清洗,可能還无法暴露出来,這位捕头,也是可以的了。
周老板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体左侧的冯四,
說“该杀”這俩字时,
冯四正气凛然,
带着一种悲天悯人的痛心疾首。
其实,
当初冯四儿也做過类似的事儿,放养血玉去吸食人的精气成长,只不過他手法更高明可以把自己摘出去罢了。
這种感觉,真的像是第一天還在廉政大会上高呼“我們不能让老百姓戳我們的脊梁骨啊,同志们!”结果第二天就因贪污被双规的某官员。
不過,冯四现在毕竟是自己的人,再去翻什么旧账,也沒什么意思了。
周老板沒這一层道德洁癖,只要不让自己知道,只要不让自己看见,都能无所谓。
终于,
那位不知道从哪裡逃亡来的捕头冲過了街区,快要到书店门口這边了。
他已经快坚持不住了,他也已经累了,甚至,已经接近油尽灯枯了。
终于,
他停下了脚步,
他转身,
面相一路追着自己不放的两位巡检大人,
脸上露出了阴狠的笑容,
指着身后,
道:
“来啊,信不信我拉着這裡的人一起陪葬,我死了,你们也得承受因果!”
他其实不是特意指着站在书店门口的周泽三人,
而是泛指此时南大街的這么多人,
但手指的方向,却正好是站在那裡的周泽。
這是這位捕头的孤注一掷了,
而后,
捕头忽然一阵狂喜,
因为他看见那两個一路追杀自己的巡检居然真的停下了脚步!
是的,
他们在乎,
他们忌惮,
他们投鼠忌器!
自己,
有希望活命了!
但接下来,
捕头疑惑了,震惊了,
他看见這两個巡检大人竟然对着自己跪了下来。
這是,
企图下跪来换取自己对這附近的普通人手下留情么?
捕头忽然觉得好荒谬,
荒谬得不真实……
你们是阴司啊,你们要這么亲民要這么作秀么!
但随后,更让這位捕头骇然的一幕出现了。
两位巡检恭敬地单膝下跪,
恭声道:
“参见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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