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在赏花的时候,会有人讽刺她与观赏的玩意同名,欣玥会为了维护她跟那些小姐吵起来,而她为了维护好友,也会开口讥讽回去。
最后两拨人吵闹动了手,混乱间毁了那株“泷漉”。
再接着去水榭用膳,因为她的疏漏,用膳处离水池太近,有贵女不小心滑入了水中。
梦裡她也去找了赵禁庭,而赵禁庭对她全然不耐,狠狠讥讽了她一顿,說她心思复杂,配不上赵琎钰,让她少在赵琎钰的面前出现,不要打赵家人的主意。
而后来找她的孙氏看到了這一幕,为了顾全她的颜面远远躲开,两人共乘一车也未曾提及一句,但她却心中却生了恨,觉得被孙氏看了笑话,把一切的不顺都怪在了孙氏的身上,开始疯狂地跟孙氏针锋相对。
今日她虽然生了赵禁庭不给她玩头发的气,但全部算起来都跟梦境不相关。
按理說梦裡面会发生欣玥跟周淑珍她们起冲突的事,她去凉亭躲懒应该把欣玥她们也带上,但她就是想试试那個梦有多离谱。
她清楚好友们的性格,欣玥自小习武,却不屑用自己的本事对付柔弱姑娘,所以欣玥虽然常被周淑珍她们惹怒,却从未动過一次手。
而周淑珍那些人偶尔嘴贱,但也不是沒脑子,在牡丹台打闹出丑,传出去可是丢整個家族的脸。
所以她觉得自個就是不做任何准备,梦中的這件事也不会在现实中发生,事实上也真的沒发生。
接下来会有姑娘落水的事,她跟长公主早就商量過要新建水榭,重新布置用膳的地方,所以实际上她们用膳的地方都跟梦中不同,加上她又检查了几遍水池与两处水榭,确定沒有任何疏漏,用膳也顺利进行。
最后就是见赵禁庭了,虽然她有被他气到,但她能感觉到赵禁庭对她還是包容,要不然不会见她委屈就软声哄她。
按照梦中展现的一切,就是這场花宴后,她与长公主的关系越来越淡,最后彻底沒了来往。
她觉着她就是办坏了花宴,折断了“泷漉”,姑姑也不会因此与她疏离,可避开了這些总归是好的,既然开头就跟梦中不同,那是不是接下来的一切都会与梦中不一样?
看着眼前的灏哥儿,秦泷漉扣了扣他软绵绵的下颌。
灏哥儿痒的缩脖子,脑袋往胸膛裡面躲:“姐姐别挠我痒痒……”
他那么一說,秦泷漉就开始攻击起他的咯吱窝。
灏哥儿可以接受被姐姐捏脸揉肉,却最怕痒,躲了半晌等到秦泷漉停手了還在哈哈的笑。
“灏哥儿喜歡新夫人嗎?”
闹够了秦泷漉问起了正经事。
听到姐姐正声询问,在软榻上滚来滚去躲痒的灏哥儿,似乎觉得自己刚刚不够稳重,害羞地整理好了衣裳,坐正了才道:“姐姐为什么会那么问?”
“我已经及笄,不会立刻决定婚事,但最晚也只能拖到十七八岁,那时候你也才十岁,你是秦家嫡长子,我会嫁出去你却少不得跟新夫人打几十年的交道,所以我想问问你如何看她?”
秦泷漉疼爱秦灏,却不是沒道理的溺爱,比起觉得他還小,要把他护的不知世事,她更想把他当做個大孩子对待,让他多动脑子思考,早早知道自己长大后要面对的责任。
“姐姐,我不排斥府裡有了新夫人,若說喜歡,哪怕姐姐到时候嫁了,我心中最喜歡的也只有姐姐,我无法把新夫人当做亲母,但我会敬重她。”
這些话秦灏琢磨了几天,他记忆中沒有亲生母亲的模样,可秦泷漉很好的补齐了這個空缺,他现在不是两三岁的稚儿,沒办法因为孙氏的身份,就理所当然的把她看做母亲。
不過孙氏既然是秦家的夫人,他于情于理都会尊敬她,往后也会奉养她。
“其实我觉得新夫人這样挺好,她看着对嫁入秦家并不情愿,也无意教养府中孩子。”秦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如果孙氏表现的对他热情,不管是真是假他都觉得困扰,幸好孙氏沒有。
“她這样是不错,不過感情依靠相处,若是有一日你觉得新夫人真心待你,而你想把她当做母亲,我不会吃味,你也不必有压力,对我承诺過什么‘我最喜歡’姐姐。”
“呃……”
秦灏圆润的嘴巴张开了一個小圆圈,看着有些呆滞。
他怎么觉得大姐姐說的大方,但内裡的含义却是他敢忘记承诺就完蛋了。
秦泷漉半眯着眼,似笑非笑地瞧着秦灏的呆样:“与之相反,若是你察觉她心不正,就离她远些,有外祖父有舅舅,咱们不需要讨好任何人,也不需要为任何事委曲求全。”
秦灏点头:“這些我都是知晓的。”
对长辈要尊重,但不是逆来顺受,受了委屈也忍气吞声。
這些道理大姐姐与他說了许多次,哪怕他们亲生母亲早逝,但安泊侯府還在,长公主還在,多的是人维护他们。
见秦灏明白,秦泷漉沒有過多提醒什么。
要是把她做的预知梦理出一個逻辑,那就是所有的一切都是绕着孙氏转。
原本都挺正常的人,因为孙氏嫁到秦府,就都全都变了起来。
孙氏什么都沒做,但所有人都喜歡孙氏,愿意讨好她得到她的喜歡。
跟孙氏作对,嫉妒孙氏的人下场都跟她差不多,不得善终死的有多惨就有多惨。
而灏哥儿在惨死名单中算是比较倒霉的。
梦中灏哥儿对孙氏也很喜歡,可知道她讨厌孙氏,便不敢亲近孙氏,到后面她人人喊打,才光明正大的去叫孙氏母亲。
但就是這样,灏哥儿還是在一次出行时意外死了。
反正哪怕是喜歡孙氏,嫡长子的地位還是得给孙氏的亲生孩子让出来。
对于這些“预知”,秦泷漉都不打算說出来,孙氏的性情连月夕跟她相处了一会都能觉察出来,如果秦灏真像梦中一样无脑把孙氏当做最亲近的人,那這种蠢弟弟不要也罢。
既然觉着梦中的结果都是不会发生的荒唐事,她自然就不想說出来,免得庸人自扰,弄得自個与旁人每日提心吊胆。
“大姐今日還在做噩梦嗎?”
說了半天灏哥儿想起了這事,仔细打量姐姐的神色,发现姐姐的精神比起之前要好许多,虽然姿态慵懒,但脸上沒有之前那种睡不饱的模样。
“方才沒做,估摸着以后也不会做了。”
她的一生已经梦完了,零碎的片段也警醒了她可能会遇到坎坷,她感觉這预知梦应该不会再做。
秦泷漉瞧了眼天色:“走吧,咱们去给祖母請安。”
這個时辰府裡的人已经用過了晚膳,秦老夫人知道秦泷漉要過来,特意让厨房准备了饭食,让孙女吃了再回去。
“你为长公主的花宴忙前忙后了几天,既然回来了就好好休息,還巴巴地過来請安,难不成還怕祖母不会体贴你。”
秦老夫人见着自個的娇孙女连忙招了招手,叫到身边才亲热的笑道。
“小鹿当然知道祖母体贴,小鹿是想祖母了。”
秦泷漉撒了撒娇,见着秦姑奶奶也在屋裡,侧身朝她问了安。
“几日不见,咱们的小鹿怎么又水灵了,娇嫩嫩的如同一朵盛开的牡丹花,怪不得长公主要用小鹿的名字冠在最美的花上。”
秦姑奶奶长了一张瘦长的脸,年轻时不显,如今有了些年纪,颧骨突出起来,连带鼻翼两边八字纹也变得越来越深,這两点改变给她面相添了两分刻薄。
听出秦姑奶奶像是夸人,语调却阴阳怪气,秦泷漉仔细想了想,估摸着周致景跟她說了什么。
果真后头她用饭,秦姑奶奶就提起了镇国公府。
一路听下来,秦泷漉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白日赵琎钰听见了她不耐烦周致景,在席上就有些针对周致景,而周致景既沒家世背景又沒官职,旁人感觉到了也针对了几句。
周致景受了气自然跟自己的亲娘抱怨。
而秦姑奶奶心疼儿子,就找上了她這個罪魁祸首。
“鹿儿你早早沒了娘,我一直把你当做亲女儿看待,有些话若不是自己人,我也犯不上凑上去說,是真担忧你才想告诉你。”
为了最终想說的几句话,秦姑奶奶铺垫了一长串,觉得差不多了才說,“长公主再疼你,与你也沒有血缘,她今個可以疼這個明日也可以疼那個,安泊侯虽然是你外祖,可他亲孙子孙女就有一府,你娘去的早,你往后日子如何,你外祖与舅舅们不一定能顾及到你。”
這一下子就把秦泷漉的两大依仗给砍了,秦泷漉眨了眨眼,吃饱饭餍足的嗓音软绵绵的:“姑母是什么意思?”
“镇国公府与我們家从未有過什么来往,想来是瞧不上我們秦家在京城沒甚根基,赵七公子是镇国公夫人最宠的小儿子,对于他的亲事国公夫人又怎么可能不挑剔……”
說着秦姑奶奶突然叹了口气,唏嘘道,“我当年想着周家好,觉着低娶高嫁,如同飞蛾一般扑进了周家,但身份低谁能把我当回事,别說那些亲戚连周家那些老奴都给我脸色看。”
關於秦姑奶奶嫁入周家那几年的生活,秦姑奶奶每一段時間就要提及一次,以前提是想让众人同情她,不会逼她再回周家,如今提就是吓秦泷漉,想让她老实跟周致景成婚,别想着往高门嫁。
“小鹿啊,你生的如此美貌,身边一定少不了狂蜂浪蝶,這些人只是图你美貌,色衰而爱驰,你是個聪明孩子该懂得找個知心人才是福气。”
秦姑奶奶神色诚恳,說的话也有道理,只是秦泷漉看了周围一圈,這屋裡可沒清场,老夫人在就算了,灏哥儿几個小辈都在,丫头妈妈们也听得津津有味。
她這姑母就是這样,每次与她讲這些道理,都喜歡挑人多的场合,刚开始她還觉得是姑母沒想那么多,后面她才发觉,姑母是想用這种方式给所有人脑海裡扎個根。
让所有人都觉得她低嫁是理所当然,若是往后的婚事找的高了,那就是虚荣,就是攀龙附凤。
换個性子弱面皮薄的小姑娘,恐怕早就被秦姑奶奶长久的语言攻势给驯服了,可惜秦泷漉脑子清明,往常秦姑奶奶說這些话她不搭腔,是不想拂秦姑奶奶的面子,但现在不同往日。
她可记得秦姑奶奶在她梦中的嘴脸。
:https://www.zibq.cc。:https://m.zibq.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