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努力破產的第九天
段俊彥又打了聲噴嚏,他下意識地往火源處湊了湊,試圖緩解褲子冰涼的觸感。
白言蹊將簡易支架做好,搭在火堆上,睨了眼沉舟,“好了。”
沉舟沒跟上她的思路,下意識,“什麼好了?”
白言蹊粉白的面容露出一絲不耐,雙手叉腰,眼睛瞪得圓圓的,恨鐵不成鋼,“脫衣服啊!”
【???我蹊怎麼總說出這種虎狼之詞?!】
【嗚嗚嗚嗚蹊寶你還是個孩子!媽媽不許啊啊啊!】
沉舟也呆了,他傻傻地看着白言蹊,後者催促,“搞快點。”
如果是言蹊姐要求的……沉舟深吸口氣,骨節分明的手放在衣角,眼看着就要脫下來,突然被一隻手按住了。
“這是在拍攝。”段俊彥聲音低沉,不知爲何有些不悅。
她就那麼喜歡沉舟嗎?喜歡到在鏡頭前都要表現得這麼明顯?她有沒有想過外界的風評?
“拍攝怎麼了?”面對段俊彥,白言蹊的態度更惡劣了幾分,“拍攝也要注意身體啊?他剛剛都有點發燒的跡象了,還不把溼衣服脫下來晾晾,真的生病怎麼辦?”
這個回答一出,段俊彥的臉色不僅沒有變好,反而更差了幾分。
沉舟剛剛降溫的臉又紅了起來,他無奈,“我那不是……算了,謝謝言蹊姐,不過我的衣服已經差不多幹了。”
他本來就只是濺到了些許水花,只溼了一小塊,現在還是午後,森林裏溫度不低,走過來就幹得七七八八了。
【?!蹊蹊是因爲擔心沉舟發燒才急着回來烤火的??兄弟們我又磕到了!】
【不是,你們別關顧着磕啊?比起只是沾了點水的沉舟,褲子全溼上衣半溼的段俊彥不是更像是要感冒了嗎?但是蹊寶完全不管哈哈哈哈哈哈哈!】
【而且他已經打了好幾個噴嚏了哈哈哈哈哈,我甚至感覺他剛剛故意重重地咳了一聲,但蹊寶硬是隻看了眼,問都不問一句哈哈哈!真的好愛恨分明啊!】
白言蹊孤疑地掃了眼段俊彥,又將視線移回沉舟,確定他全身上下除了臉紅沒有別的異樣,立刻恢復了包工頭本質,“沒事?那就去處理食材。”
她語氣極其惡劣,但姿態又過於可愛,不但沒有唬到沉舟,反而得到他燦爛一笑,“收到!”
這下白言蹊反倒有點不自在了,她摸了摸鼻子,剛決定將脾氣發到段俊彥身上,就見後者默默地站了起來。
“你去幹嘛!”少女驕縱地橫眉。
段俊彥拖拉着溼漉漉的褲子,冷冷地掃了她一眼,一句話也沒說,強忍着噁心拎起裝魚的竹籃,自行朝小溪走去。
白言蹊看着他頗爲落魄的背影,不知爲何有些心虛,她輕咳一聲,模仿着以前看到的討厭上司,非常兇惡,“都給我麻利點!半個小時內我要看到成果!”
沉舟歡快地應了一聲,眸底滿是笑意,段俊彥頭也未擡,繼續看着手中的魚。
白言蹊扯着嗓子命令完,自己則舒舒服服地靠在了竹椅上,仰頭看着蔚藍的天空。
兩朵白雲結合成了一個奇怪的形狀,打開另一個竹籃的沉舟發出一聲驚呼,“言蹊姐,怎麼有兩條蛇?”
一聽到蛇,段俊彥幾乎瞬間就想起那種黏膩的觸感,他條件反射地看過去,竹籃裏,兩條蛇蜷成一個類似“陰陽”的圓,給人一種隨時會跳起來的感覺。
“啊,”白言蹊緊盯着雲,懶懶地解釋,“有一條是之前遇到的。”
沉舟一怔,“之前?”
“對啊,”白言蹊還在思考着這兩朵雲究竟像什麼,聞言理所當然地點點頭,“不然你以爲我爲什麼掉隊?”
她當時專注於路邊的花花草草,不小心絆倒在路邊蜷着的一條蛇身上。
那條顏色幾乎跟四周融爲一體的蛇緩緩地轉頭,冷血的蛇眸牢牢地盯着她,“嘶——”
【我當時看到了!蹊蹊眼睜睜地看着他們離開,沒有一個人回頭看看蹊蹊是不是掉隊了!】
【對!有些只跟着段俊彥直播間的可能只覺得蹊蹊摔了一跤就消失了!也不說一聲!其實她是被蛇絆倒了,一說話不就刺激到蛇了嗎?】
【我就是因爲那一幕入坑蹊蹊的,她真的好冷靜!又美又強,獨自一人面對這麼大一條蛇,隊友還都不搭理自己,換做我估計都崩潰了。】
“……言蹊姐,”空氣安靜了半晌,少年極認真的聲音從身側傳來,他看着白言蹊的眼裏滿滿都是難受與愧疚,“對不起。”沒有認真瞭解就擅自對你作出判斷,對不起。
“啊?”白言蹊視線跟着那朵雲遊弋,隨口敷衍,“小事。”
她這麼大度,反而惹得沉舟越發愧疚,一直安靜的段俊彥冷不丁地開口,“那還有一條蛇呢?”
“那條是我遇到的。”
沉舟垂眸,看着裏面那條帶着黑色斑紋的蛇,“我出來找言蹊姐,半路上不小心摸到了這條蛇,好在言蹊姐救了我。”
他雖然在公司培訓過幾個月,但畢竟是第一次真正來到野外,看到蛇的那一秒,血液都要凝固了。
然後突然,一根木製的尖刺從耳側“唰”過,沉舟動都不敢動,眼睜睜地看着那根木刺將毒蛇牢牢地定在樹幹上,正中七寸。
“怎麼是你?”少女清越的聲音
從後方傳來,帶着幾分熟悉,他下意識回頭,果然是白言蹊。
她走過來,乾淨利落地取下尖刺,抓着那條能讓人起雞皮疙瘩的蛇,掃了面色蒼白的沉舟一眼,惡劣地將蛇往他面前一湊。
“是條毒蛇哦,”白言蹊像個頑劣的熊孩子,好奇地想看沉舟的反應,“想被它咬一口嗎?”
沉舟強忍住想逃跑的心,勉強擠出個笑,“謝謝言……言蹊姐,我不想被它咬……”
白言蹊聽到這個無趣的回答無聊地“嘖”了聲,沉舟看着她失望的表情,鬼使神差的,話鋒一轉——
“我想咬它。”
“英雄所見略同啊,”說到喫的,白言蹊立刻坐了起來,手在半空中胡亂比劃着,眼睛亮亮的,“烤蛇肉真的很好喫!”
段俊彥幻想了一下那個滋味,陣陣犯嘔,瞬間覺得自己手中的魚眉清目秀。
沉舟也僵了一霎,應和地讚了幾句,也走到溪邊,開始清洗蛇肉。
這兩條蛇的毒腺都已經被白言蹊去除,剩下的操作不怎麼需要技術,沉舟一邊清洗着,一邊扭頭看向段俊彥。
段俊彥面無表情地將魚拍打在石頭上,“有事說事。”
沉舟猶豫了一秒,壓低聲音,“其實我本來不想糾正你對言蹊姐的看法的。”
“這樣就會少一個人跟我搶言蹊姐。”
段俊彥沒想到他那麼坦然,他動作一頓,沉舟還在繼續說,“你比我優秀太多,而且還比我先認識言蹊姐,我沒有優勢。”
苦意在喉間蔓延,段俊彥機械般的繼續着動作,心裏嘲諷一笑。
“不過我現在不怕了,”沉舟殺人誅心,“因爲你這些所謂優勢,其實是最大的劣勢。”
優秀,代表着他不願意放下身價,不敢主動邁出那一步;舊識,是矛盾的根源,段俊彥對白言蹊有着根深蒂固的偏見,根本不是短期內能消解的。
兩人安靜了片刻,沉舟利落地將蛇皮剝乾淨,露出裏面嫩滑的蛇肉,又將其餘東西清理乾淨,站了起來。
“不管你心裏怎麼想,我希望你以後不要再對言蹊姐陰陽怪氣了。”
“她不欠你的。”
沉舟轉身就走,一道微沙啞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現在是在直播,你不怕……”
“段俊彥,”少年第一次直呼前輩的全名,他微微側頭,嘴角帶笑,“我不是你。”
“我不害怕。”
【啊啊啊啊草!弟弟突然好a啊!!救命,我又可以了!】
【傾家蕩產買弟弟股!段俊彥達咩,快走開!離我蹊蹊遠點!】
【這沉舟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啊?段段怎麼可能喜歡那個魔頭?他神經病吧?】
【捧着垃圾當寶貝,真是小家子氣,怪不得這麼糊,傻逼糊咖糊一輩子吧!】
段俊彥低着頭,劉海遮住了神情,手上青筋繃起。
“我終於看出來了!”另一頭,竹椅上的白言蹊欣喜地跳起來,“像豬!”
兩朵白雲匯聚成卡通豬鼻孔模樣,停留在段俊彥的頭頂,像是無聲的嘲諷。
“滋滋——”
油從烤架上滴下,烤肉的焦香味撲鼻而來,蛇肉被分成好幾節,串在粗糙的竹籤上。
白言蹊取下兩串,遞給沉舟一串,掃了眼帳篷裏隱約可見的人影,納悶,“他不餓嗎?”
沉舟接過烤串,看着已經看不出蛇樣的肉,狠狠心,咬牙嚐了一口。
香,嫩,鮮!
沉舟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又咬了一口,忙裏偷閒掃了眼躺在帳篷裏陰影裏的段俊彥。
他心知肚明對方抑鬱的原因,卻絕沒有偉大到幫情敵說話,只是輕笑一聲,眼底掃過一絲狡黠,“或許吧。”
被氣飽了,自然就不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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