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初雪(六)
只见她打开梳妆台上的木盒裡取了個簪子就走了。
随着门被关上,室内又恢复了安静,確認安全后,洛瑾辞才从床下出来。
温昀在心裡叹了口气,慢吞吞地也钻了出去。
反正它只是一只小猫咪。
然而洛瑾辞根本沒理它,自顾自地在房间裡找什么东西。
当视线落在梳妆台上微敞开的抽屉时,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顺势把抽屉推了回去,立马侧身靠在门后,确定门外沒有声音,一個闪身从打开的门缝溜了出去。
那动作行云流水得让温昀诧异。
這家伙从小身手就這么好的嗎。
见门立马就要被关上,温昀赶紧跟了上去。
结果他们刚出来,紧接着就传了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洛瑾辞机敏地寻了一個隐蔽的角落,那日他送尺玉過来的时候,故意在辰兰宫绕了几圈,再加上一些前世的记忆,這個地方也差不多摸透了。
待温昀看到洛瑾辞朝他藏着火鸳草的地方跑去时,暖色的瞳孔陡然放大。
卧槽!那东西虽藏在墙角的石头后,而且颜色還這么鲜艳,要是被洛瑾辞看到的话
会不会当什么稀奇小玩意儿给糟蹋了!
吓得它也拔腿就冲過去,希望沒迟。
洛瑾辞靠在墙角,微微喘着气,试图放缓呼吸。
萧青棠和兰姜都是谨慎细心之人,那抽屉绝不可能是萧青棠忘了关的,而兰姜刚才也沒动那抽屉。
而那屋子裡就只剩那只猫了。
洛瑾辞将视线落在朝自己奔来的猫身上,微微蹙起了眉头。
刚走出不远的兰姜终于回忆起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急匆匆赶回来。
兰姜并沒有一下子冲进去,她悄然站在门侧,扒着门缝探查裡边的情况。
屋内空荡荡的,根本沒人,她蹙起秀气的眉头,打开门走到梳妆台前,才发现抽屉是合上的。
她拉开检查了下裡边的东西,一样沒少。不放心的她又一样样检查了一遍,她拿起裡边的药囊打开看了眼,见沒什么异常又放了回去。
她隐约记得這個抽屉好像就是微微敞开的,难不成记错了。
這时正好路過一個扫雪的宫女,兰姜立马叫住了這人。
“今日是你在殿前当值,可曾见過有人来過。”
宫女见兰姜严肃的神情,有些胆怯地摇摇头:“兰姜姐姐,奴婢未曾见到有人来過這边。”
兰姜微微上吊的眼睛带了点凌冽,她仔细审视着眼前的宫女,直到对方有些发憷,才摆摆手道:“下去吧。”
宫女忙不迭地点头,低着头匆忙走了。
温昀看着兰姜消失的背影,有些不自然地吞了吞口水。
原来大家這么怕兰姜的嗎,這是它第一次看到這么凶的兰姜。
然而等着温昀回過神的时候,它就看到洛瑾辞手裡多了個东西。
沒错,就是火鸳草。
温昀:“......”
现在的洛瑾辞還不知道這东西有多大的用处吧,温昀之前還愁着该怎么把這东西让洛瑾辞熬药喝,但现在却是是愁该怎么把這东西骗回来。
洛瑾辞看着温昀一双漂亮的猫瞳眼巴巴盯着自己手裡的东西,最终蹲下身,把手裡的火鸳草摊开,伸到温昀的面前。
温昀看到近在眼前的东西,顿时有些兴奋,忍不住伸出小爪子去抓,结果刚伸到一半,对方似乎有所防范,立马把手伸了回去。
温昀:“......”
就在温昀要表达自己的不满时,洛瑾辞下面的這句话把它堵得死死的。
“你藏的?”
温昀对着洛瑾辞漆黑的眼睛,无辜的猫眼微闪,软软糯糯地叫了声:“喵~”
你在說什么,小猫咪听不懂。
“给本宫的?”
“喵~”
這他是怎么猜到的。
“你還知道些什么。”
這句话洛瑾辞說得极轻,眼睛微瞌,黑如鸦羽的睫毛挡住了眼底的眸光。
不知道洛瑾辞究竟在想什么,温昀倒是着急的不得了,小脑袋随着洛瑾辞站起来的动作往后仰,为了更方便对视,温昀退后了几步。
洛瑾辞似乎看出了它的着急,勾了勾唇:“這個归本宫了。”
温昀:“......”
要不是洛瑾辞长得好看,温昀非得一猫爪糊上去。
小小年纪怎么這么霸道。
他知道這個火鸳草对他有多重要嗎!
就在温昀急得在原地徘徊时,脑海裡突然传来了“叮——”的一声。
【恭喜宿主完成火鸳草的任务,一百点化形值已到账,請再接再厉~】
温昀:“!”
這就算完成了?
未免太简单了点吧。
不過居然有一百点化形值,那么它岂不是還差九百点就可以化形了,快乐来得也太突然了。
那接下来只要让洛瑾辞能安全度過生辰,就能赚更多的化形点。
温昀已经高兴得忘了计较洛瑾辞刚才的行为,就连洛瑾辞什么时候走的,它也沒注意到。
近来的雪越下越大,一眼望去银装素裹,屋檐堆积起厚厚的一层,无不彰显着這個冬日的寒冷。
然而随着洛瑾辞生辰的来临,宫内愈发热闹,到处张灯结彩,极致奢华,似乎都驱逐了些寒冬带来的冷气。
人人无不感叹当今皇上对太子殿下的重视和喜爱。
唯有一只猫的忧愁与這热闹格格不入,它每天一得空就悄悄溜到重华宫,因为它要保证那火鸳草能排上用场。
好在近几天它得到了個“好消息”。
洛瑾辞染上了风寒。
前几天见他還好端端的坐在凉亭裡赏雪,莫不是凉到了才染上這风寒的?
染上风寒就要喝药,只要它找到那火鸳草,把它丢进汤药裡一熬就好。
但事与愿违,它不知道洛瑾辞把那火鸳草怎么了。
最近,它日日在這重华宫转,就连那火鸳草的一根毛都沒看到。
而今晚就是洛瑾辞生辰宴会了,假如洛瑾辞沒吃那火鸳草岂不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那化形值也不知会不会倒扣,一想到這個温昀就急!
只能悄悄盯着洛瑾辞,随机应变。
只是這大冷天的,一大早,還飘着大雪,它只能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温昀正抱怨着,突然见文惠神色着急地端了碗黑漆漆的药往洛瑾辞寝宫赶。
最重要的是温昀闻到了火鸳草的气味,它绝对不会记错,而且那味道就从药碗裡传出来的。
温昀悄悄跟了上去。
刚到大殿门口就听到了殿内传来时不时的咳嗽声。
“殿下,傅太医說,您只要今日喝完這药,风寒保准就好了。”文惠小心翼翼把药端了上去。
温昀躲在暗处看着洛瑾辞一口气喝光了那黑乎乎的一晚药,忍不住打了個激灵。
那药不仅难闻,看起来乌漆嘛黑的也难喝。
“那殿下您先歇着,到午膳时,奴才再叫您。”
文惠出门的时候,往炭盆裡加了块炭,顺带把门关严了。
暖烘烘的寝殿一阵热意。
温昀怎么也想不通,那药裡会有火鸳草,還恰巧被洛瑾辞喝了。
听着洛瑾辞的呼吸变得均匀,温昀才敢蹑手蹑脚的走到床边。
洛瑾辞此时脸色苍白,额头上還冒了不少冷汗,长长的睫毛低垂着,投下了一片极小的阴影,就连一向红润的嘴唇都有些干裂,整個人看着就像個易碎的瓷娃娃。
看着這样憔悴的洛瑾辞,不禁又让温昀想起了原文对這次生辰宴的描述。
這次的洛瑾辞還会重蹈覆辙走向万恶深渊嗎。
温昀在心裡叹了口气,最终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听着轻微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吱呀声,待大殿又陷入一片死寂,床上的洛瑾辞才睁开眼睛,他的手死死抓着床榻,额头虚汗不停地往下冒,紧闭的双唇像是极力忍受着什么。
他微微侧過头,视线落在紧闭的门上,眼神黑沉的像是快滴出来的墨,只见眼底闪過一抹幽紫。
“父皇,母后。”
今日的洛瑾辞穿了一身绛紫锦袍,暗纹浮动,外面披着一件黑色鹤氅,雪白的毛领衬得他更加粉雕玉琢,骨子裡带来的清贵气质却怎么也掩盖不了,让人不敢冒犯。
洛司渊大笑着摆了摆手,示意洛瑾辞起身,又对他嘘寒问暖了一番。
看得一旁的景菱云气得牙痒痒。
“瑾辞,来母后這儿,让母后看看你最近是不是瘦了许多。”见皇上和洛瑾辞說完话,江风吟温柔的笑着,隽秀的眉眼仿佛一幅水墨画,她朝洛瑾辞招了招手。
再次看到這個像水一般温柔的女人,洛瑾辞的眉眼也不知不觉柔和了几分。
待洛瑾辞回到座上,一旁的洛禹川便忍不住叫了声洛瑾辞,這几日太子哥哥生病了,担心把风寒传染给他,都不让他靠近。
洛瑾辞笑着朝洛禹川点了点头。
洛禹川扬起来的嘴角也慢慢垮了下来,太子哥哥明明依旧和以前一样温柔,他总觉得哪怪怪的,但是什么他具体說不出。
温昀自从被萧青棠抱着进了大殿,就竖起毛茸茸的小脑袋,忍不住东张西望。
自打穿书到這儿,它第一次见到這么多人,居然莫名有些紧张,不知是不是变成猫后胆子都小了不少。
然而等它找到洛瑾辞的时候,就发现洛瑾辞斜后方的洛禹川满眼惊喜的看着它,它甚至能凭借着洛禹川的口型,就知道這家伙是在叫它小白。
温昀:“......”
這真是個沒有文化的名字。
很快它就从洛禹川那儿收敛了情绪,视线落回了洛瑾辞身上。
今晚它老是心神不宁的,所以一定得好好盯着洛瑾辞,以防发生什么意外。
可是接下来的這生辰繁琐的程序,再加上這暖和和的环境,简直催得温昀只想呼呼大睡。
直到听到了一片吸气声,温昀才清醒了不少,只听到姜兰凑到了萧青棠耳边低声說了句。
“娘娘,這就是慕太傅的孙女,慕灵若。”
“嗯。”萧青棠轻轻应了声,看向了斜对面的洛昭延,只见他视线就沒从台上正在弹琴的慕灵若的身上挪开過。
下座传来了陆陆续续的讨论声。
“灵若小姐真是不愧为玄京第一大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真的百闻不如一见。”
“和咱们太子殿下真乃绝配。”
然而温昀满脑子只有“慕灵若”這三個字,這不就是本文女主,也是男主的后宫之一。
直到一阵颇有气势的声音响起,温昀才回過神来,它看向站在皇帝座前满头白发的老者。
“陛下,這是臣的孙女——慕灵若,一直听說太子殿下玉树芝兰,丰神俊朗,今日特意为太子殿下演奏一曲庆生。”
“慕小姐有心了,朕早就听闻慕姑娘才名在外,今日果然不如一见。”
洛司渊笑着点点头,朝斜前方的洛瑾辞說道:“瑾儿,快来敬慕老一杯。”
众人听到這儿,都知道皇帝打算为两人牵线搭桥了,不禁感叹两人都是郎才女貌,這太子妃必定是慕太傅的孙女。
“谢谢慕老抬爱,感谢慕小姐的庆生曲。”洛瑾辞接過大太监端着的酒,莞尔一笑,双手一躬,头微微垂着,只是扣着酒杯的手有些泛白。
右边的眼睛突然泛疼了起来。
而从温昀這個角度,恰巧能看到洛瑾辞半瞌着的眼睛。
它顿时瞪大了双眼,心跳如鼓。
洛瑾辞右边的眼眸变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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