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習復秋醒了,他從牀上起身。
曲簌正趴在桌上酣睡。
習復秋活動活動筋骨,走到桌邊,低頭觀察了一眼曲簌的睡顏。
小傻子睡着的模樣倒是老實。
習復秋直接上手,掐了一把曲簌的臉,把人弄醒了。
曲簌迷迷糊糊地睜眼。
“真能睡,該上路了。”
曲簌有些委屈,他昨夜坐了大半宿,後面實在困得不行了,才趴在桌上睡着了。
他現在還是很疲憊,根本沒睡飽,但血脈裏寫着的對習復秋的服從,還是讓他慢慢吞吞地起身。
“快點。”習復秋毫不客氣地催促,然後他走在前面,等曲簌跟上來。
———
清源宗那邊絲毫沒有放鬆對曲簌的尋找。
傷情未愈的舒漸昀知道消息後,也執意要跟來找人。
然而,要找兩個刻意隱藏起來的人並不容易,尤其是他們還一點頭緒也無,就如大海撈針一般。
舒漸昀跟着找了兩天了,一無所獲也讓他日漸暴躁。
他忍不住大步上前,一把拽住謝允遙的衣領,質問道:“你爲什麼沒有看好他!”
“咳——”舒漸昀傷情未愈,情緒激動,一時不住地咳嗽。
謝允遙只是面無表情地扯回自己的衣領。
“舒漸昀,這不是大師兄的錯。”丹溪急忙拉開舒漸昀。
她擔憂地看向謝允遙,她不僅擔憂曲簌的安慰,也擔心大師兄的狀況。
不用說,曲簌被抓走了,最擔心的肯定是大師兄。謝允遙這兩日如瘋魔了一般,沒日沒夜地找人。
他臉色蒼白,眼中一片漆光,看着比舒漸昀還要像個病人。
舒漸昀自然也知道,他是在遷怒。上一回他們三個人都拿習復秋沒辦法,更何況這次還有曲簌的血脈再作古。
可是一想到曲簌已經被那魔頭抓走兩天了,他就要急瘋了。
“咳咳——”
丹雨在邊上勸道:“舒師弟,你傷勢未愈,要不你還是先回去吧,這邊有我們,還有其他師兄弟們。”
舒漸昀搖頭,咬牙道:“我沒事。”
謝允遙沒有理會三人,繼續去尋找曲簌消息。
他捂着胸口,放着曲簌長生牌的位置,那是唯一支撐着他的東西。
它在告訴他,他的簌簌還在等他。
謝允遙一刻也不敢歇。
那日被習復秋殺了的男人,他的屍體被發現是在他死後的第三日。
一經發現,消息就傳到清源宗這邊。
謝允遙幾人很快便趕到了潮溼逼狹的小巷裏。
屍體已經開始發出陣陣腐臭了。
從他脖子上那圈烏印來看,是魔族的手筆無疑了,而且大概率是習復秋做的。
要從死者口中竊取信息,只能是搜魂了,搜亡者體內的殘魂,看到他生前最後的記憶。
衆人對男人的屍體搜魂。
看完他生前最後一段記憶,丹溪忍不住罵道:“這魔族果然行事詭譎,一言不合便取人性命。”
曲簌待在這樣的人手裏,實在是太危險了。
謝允遙動了動脣,無聲呢喃:“簌簌。”
他在男人臨死前的記憶裏看到了曲簌,可是曲簌帶着帷帽,他看不清曲簌的容顏。
他不知道簌簌是否安好,有沒有哭?
雖然知道習復秋帶着來過這裏,但這已經是三天前的事了。
他們又來晚了。
謝允遙起身,他的身影一晃,下一刻便倒在原地,失去意識。
“大師兄!”
衆人圍在謝允遙身邊。
丹溪先探了謝允遙的脈,“大師兄身上有傷!什麼時候的事?”
丹雨猶豫道:“應該是魔族來的那一日留下的,大師兄一直硬撐着。”
謝允遙只昏了一小會兒,他便醒了。
他醒後便執意要繼續去找人。
丹溪急得跺腳,“你先得回去治傷!”
謝允遙只是搖頭,他目光看着遠方,道:“不治,這是簌簌留給我的懲罰。”
“這是我弄丟了他的懲罰。”
“曲簌不會想看到你這樣的!”丹溪見他這魔怔的模樣,忍不住哭了。
———
習復秋帶着曲簌去的是一處山上隱蔽的別莊。
此地是柳無許的一處住宅。
柳無許天生病體,於是在許多風水宜人之地都留有住宅,供他休養。
二人在僕從的帶領下進到別莊內部。
不得不說,此地氣候確實宜人,氣息叫人覺着心曠神怡,莊園內的種植的植被也是頗爲講究。
僕從告訴習復秋,柳無許前兩日又病倒了,如今無法見客。
習復秋蹙眉,掀脣道:“真是個廢人。”
僕從似乎對習復秋的身份有所瞭解,自家主子被人當面罵了,也只敢諱莫如深地勾着腦袋。
習復秋回頭,看向亦步亦趨、呆呆跟着他的曲簌。
曲簌見他回頭有些高興,滿眼依賴地仰望着他。
習復秋卻是擡手給他後脖頸了一掌。
曲簌被打暈了。
習復秋難得好心,在曲簌要摔到地上時扶了一把,然後在他身上一點,將曲簌身上的靈力封印住。
習復秋將昏迷的曲簌交給僕從,“把他關起來,將人看好。”
“是。”僕從恭敬地道。
習復秋的本體就在別莊內。
如今分/身和本體可以融合了。
習復秋閉關了三日,溫養神魂。
一出關,大病初癒的柳無許便找上門來了。
柳無許是坐在木輪椅上被人推來的,他臉色蒼白,幽幽地道:“尊駕潛心閉關修煉,卻給無許帶來了個大麻煩。”
他聽說習復秋帶回來了一個少年,關在別莊內,並且鬧騰得厲害。他一時好奇,便親自上門去看看。
誰知,習復秋擄回來的竟然是清源宗的曲簌。
“尊駕爲何要把清源宗的弟子帶到這來?”
任習復秋再狂,清源宗也不是可以輕易招惹的對象。
“想擄了便擄了,哪有那麼多爲什麼?”習復秋不耐煩地道。
柳無許眯眼,不言。
習復秋與他面無表情地對望。
最後還是柳無許先開口,“他已經見的我的臉了,那他就必不能活着回清源宗。”
習復秋冷笑:“笑話,本座是喫飽了沒事幹把人帶出來,再讓他們全須全尾地找回去?”
柳無許心道,也是,曲簌能在這魔頭手下活到幾時都未可知。
他想到謝允遙,他不無惡意地想,以那人對曲簌的寶貝勁,人沒了,會瘋吧?
柳無許舔脣,然後道:“我自然是相信尊駕,只是……那小子現在鬧騰得厲害。”
“嘖,這有何難?”習復秋道。
另一邊。
曲簌已經被關了三天了,那日他被打暈,醒來之後便恢復了意識。
曲簌第一次恨上了自己身上流着的那團血。
他竟然傷了謝允遙。
曲簌陷入了深深自責。
而把他抓走的習復秋不知所蹤,他被關在房間裏,也沒有人來。
曲簌便開始鬧,鬧到來人了。
然後他見到了柳無許。
柳無許見到他似乎也很意外。
但可以確定的是,這一世柳無許竟然提前和習復秋勾結到一起了。
柳無許短短露了個面後就再也沒來過。
曲簌一身靈力被封,有力使不出。
鬧累了,曲簌趴在桌上。
他一手漂亮的指甲都被他啃得坑坑窪窪。
曲簌擔心謝允遙的傷,大師兄一定也很擔心他。
他有些酸澀地回憶起與謝允遙相處這幾個月來的點點滴滴。
驀的。
曲簌聽到屋外有動靜,有人來了。
他立刻坐起來,衝着門外喊:“來人!來人,放我出去!”
“你們不放了我,我的宗門不會放過你們的!”
“柳無許!僞君子,你竟然和魔族勾結,識相的就快放我出去!”
曲簌聽到鎖被打開的聲音。
他當即衝過去。
門開了,一行人站在門口。
爲首的習復秋逆着光,五官籠在陰影裏。
曲簌見到他的那一刻呼吸一窒。
“吵什麼?”習復秋冷冷地道。
這一句話,就像口令一般,曲簌再一次失去了神志。
他的目光開始變得空洞,一身刺也軟下去,整個人變得溫順。
柳無許詫異,只是一句話,竟叫曲簌失了神志。
“倒是不知,尊駕還會……言靈?”柳無許試探地道。
習復秋睨了他一眼,沒答話。
而後幾日,曲簌都乖乖順順地跟在習復秋身邊。
倒是習復秋有些煩了。
沒見過比這小傻子更黏人的了,還時不時想要趁機對他動手動腳。
煩死了!
他算是明白,爲什麼曲簌師門的人要把他血脈封住了,煩人!
習復秋也有些想把封印烙回去。
此時習復秋在牀上打坐。
曲簌就蹲在牀邊踏腳板的地方,支着腦袋,傻傻地看着他。
“小傻子。”習復秋喚了一聲。
曲簌迷茫地看着他。
習復秋指尖觸在曲簌的眉心。
“呃——”
曲簌難受地皺眉。
紫色的印記出現在他光潔的額頭,片刻後消失。
曲簌失去意識,昏了過去。
習復秋將曲簌的血脈重新封印,連同一起封印的,還有曲簌的記憶。
———
黃昏的光照進屋內。
悠悠轉醒的少年睜開眼。
他眼神迷茫,目光似孩童般懵懂。
他問:“我是誰?”
“……”
習復秋被噎住了。
半晌,他道:“……你叫綠寶。”
“綠—寶。”少年重複。
“不錯。”
自己取的名,便自己用着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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