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約定
一股血腥味鑽進“她”的鼻間。
“她”心中一驚，立即擡眸，竟見風淮雨竟將一枚弒神錐刺進了自己的心口！
殷紅的鮮血自傷口溢出，染紅了衣襟。
憑風淮雨的修爲和神位，只要他不想死，就沒人能殺得了他，即便是統領三十三重天的帝君也不可以。
也正因爲如此，在他接連大鬧仙宮後，帝君也只是把他關進天牢就作罷。
帝君不是不想殺他，而是沒這個能力。
而現在，風淮雨就要死了。
弒神錐一旦刺穿心臟，就會撕碎神魂，即便是再厲害的神仙，也會身死道消，再無生還的可能。
眼看着他要倒下去，“她”慌忙扶住他。
此時兩人捱得很近，“她”能清楚地感受到風淮雨體內的靈力正在迅速消失，他的面色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灰敗下去。
整個天牢內都充斥着濃郁的血腥氣。
“她”第一次感受到了何爲惶恐，顫聲問道：“爲什麼？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風淮雨靠在“她”懷裏，已經是奄奄一息，面上卻仍在微笑。
“帝君說你肩負保護天下蒼生的使命，可我覺得不公平，你都未曾去外面看看蒼生是何模樣，怎能強求你爲蒼生犧牲自我？你應該離開這兒，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我不想成爲束縛你的枷鎖，我……我想讓你自由……”
“她”不住地搖頭，分辯道：“你不是我的枷鎖，如果沒有你，我永遠都不知道世上還有那麼多美食和美景，是你帶着我體會到了人間煙火，你對我而言無比重要，你不要死，我求你不要死。”
風淮雨艱難地擡起手，摸了摸她的眼角，虛弱地道。
“不要哭。”
“她”這才驚覺，自己竟然哭了！
從“她”有了自我以來，就沒什麼情緒變化，直到遇見風淮雨，“她”的臉上才漸漸有了笑容。
喜怒哀樂，“她”之前只知喜怒樂，如今，“她”終於體會到了哀。
一顆顆晶瑩的淚珠自“她”眼中滾落而出。
“她”哽咽道：“對不起，我不想哭的，可是我控制不住。”
風淮雨貪戀地看着她的臉，輕聲道：“不要道歉，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
“她”拼了命地往他體內灌輸靈力，試圖幫他止住血，可是沒用。
鮮血還在不斷地往外流，怎麼都止不住。
風淮雨讓“她”不要白費功夫了。
其實他是故意衝到三十三重天惹怒帝君的，因爲他知道“她”一直在看着他，當“她”看到他被關入天牢後，肯定會因爲放心不下而來見他。
結果證明他賭對了，“她”真的出現了。
於是他抓住機會，將自己想說的話全部說了出來。
“天下蒼生有屬於他們自己的命運，他們若想改變命運，應該由他們自己去努力，不該將這一切都壓在你一人身上。你離開這兒，去任何想去的地方，不要再回來，也不要再被困住。”
“她”淚眼婆娑，泣不成聲：“我……我不知道該去哪兒？”
天上地下，三界蒼茫，看似無窮無盡，卻沒有她的容身之處。
如今所有人都知道“她”是禍運者，每個人都想要“她”的命，她無處可去。
風淮雨想讓“她”去崑崙境，但轉念一想，自己死後崑崙境肯定也保不住了，“她”去那兒也不安全。
於是他道：“若這個世界容不下你，你便去別的世界，三千世界，總有一個你喜歡的。等到了那個世界，你可以自由自在地生活，若將來……將來你想起我了，可以抽空回來看看我，那時的我應該已經轉世投胎，變成了別的模樣，你也許認不出我來，可我一定……一定能認出你……”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連話都說不出來，只能不住地搖頭。
風淮雨的視線漸漸變得模糊，手開始無力地往下滑落。
他卻還在裝作開玩笑的樣子，艱難地說道：“你不信嗎？那我們打個賭吧，要是我賭贏了，你……你就答應我一個要求。”
“不管什麼要求，我都答應你……”
然而“她”的話還沒說完，風淮雨就已經閉上眼睛，徹底沒了氣息。
“她”一遍又一遍地喊着他的名字。
可是沒用。
因爲風淮雨再也聽不到“她”的聲音了。
“她”哭了很久，最終不得不接受殘酷的現實，風淮雨已經死了，不管“她”怎麼做，都不可能再喚醒他。
帝君曾無數次地對“她”洗腦，讓她承擔責任，履行使命，逼着她犧牲自己成全蒼生。
可如今，風淮雨犧牲自己，成全了她的自由。
“她”擦乾眼淚，強行破壞掉纏繞在風淮雨身上的封印，然後帶着他進入了輪迴境。
在封印被破壞掉的那一刻，天牢內的陣法就已經啓動，同時警鳴聲傳遍整個三十三重天。
等帝君帶着人急匆匆趕到天牢時，此地已經人去牢空，只餘地上的大片鮮血。
“她”帶着風淮雨回到崑崙境，“她”先是拔掉弒神錐，將其收入袖中，然後用術法讓傷口迅速癒合，再把他身上的血跡清理乾淨，又爲他換上了一身乾淨的法衣。
“她”沒有將風淮雨的遺體下葬，而是將他放到了平日裏常用的牀榻上，併爲他蓋上絲被。
乍一看去，他就彷彿只是睡着了般。
窮奇慌里慌張地衝進來，焦急大喊：“外面那些傢伙知道了你在這兒，又把咱們崑崙境給圍了起來，咱們怎麼辦啊？”
雖然它很不滿自己的靈寵身份，但在崑崙境生活了一段時日，它確實很喜歡這兒，如今一口一個“咱們”說得很是順溜。
“她”先是摸了摸風淮雨的面頰，低聲說了句：“我會記得我們的約定，希望你也不要忘，保重。”
隨後“她”就把崑崙境內所有的妖怪靈獸都叫了過來。
“她”主動解開了自己和窮奇之間的靈寵契約，還它自由身，並承諾會在天劫中保住它其餘三兄弟的性命，唯一的要求就是讓它帶着這些妖怪靈獸離開崑崙境，去往附近一處隱祕之處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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