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誰說我不愛你(6)
往常這個時候應該還沒起啊?
迦南畢竟是個小孩,一下子就慌了,急急忙忙地跑去了趙玉瑭那裏,“砰砰砰”地敲門大喊,“姐姐,不好了,摩羅不見了!”
這冰天雪地,他們摩羅能去哪兒啊?
迦南敲了半天門纔等到迴應,出現在眼前的卻是一襲水綠色的絨袍,他呆呆地擡起頭,就看到祝餘一張冷冰冰帶着起牀氣的臉。
“咦?”
迦南很驚訝,也很疑惑,他甚至回頭看了看自己來時的路,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一開始就走錯方向了。
難不成剛剛那個纔是玉瑭姐姐的房間?
迦南正努力說服着自己,一仰頭,又看到趙玉瑭穿戴整齊地從房間裏走出來,順手把他跑歪掉的帽子給扶正了,“發什麼呆?”
兩個大人沒有一個要解釋眼前這古怪場景的,祝餘披着絨袍回自己房間,趙玉瑭拿了籃子跟在後面,還招呼迦南快點跟上,該做早飯了。
迦南憋了大半天,直到喫完早飯祝餘回房間抄經書了,才小心翼翼地向趙玉瑭打聽,“姐姐,昨晚摩羅睡在你房間的嗎?”
這問題着實曖昧,但一個小孩子的思想也深不到哪裏去,完全是字面意思。
趙玉瑭應得坦蕩,“是啊。”
迦南一臉困惑,“爲什麼啊?”
“祝餘說他屋子裏的爐子滅了。”
同樣的理由用第二次,哪怕迦南是個小孩都覺出不對勁了。
他發出靈魂一問,“爲什麼摩羅不來找我而是去你的房間呢?”
難道和一個小孩擠擠睡不更正常嗎?
趙玉瑭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見他是真的困惑,彎起脣角笑了下,“你可以去問問祝餘是怎麼想的。”
迦南最後也沒有拿這個問題去問摩羅,因爲年紀小但思維敏銳的他已經察覺到近日來摩羅的古怪之處,他覺得這個問題問出來也不會得到答案,反而會惹火上身。
兩日後,賀神節開始了,天還沒亮就能聽到從遠方傳來的鑼聲和鼓聲,等到天光大亮時便能看到一隊穿着紅衣服飾,佩玉戴珠的隊伍緩緩往廟的方向來,這隊伍極長,從樓上望過去好似一條蜿蜒的長龍,沿着山路一路往上,打頭的是兩個敲鑼的古稀老人,隊伍最中間是由四個青壯年擡着的木製小轎,轎子古樸華麗,但大小根本裝不下人,在轎子之後充當隊伍尾巴的則是一羣攜着幼童的老少婦人。
趙玉瑭站在樓下往下望,好奇地問,“那轎子裏裝的是什麼?”
今天凌晨時就有十幾個佘族老少上山來廟裏收拾佈置,每一個步驟都嚴格按照古禮來,這活兒小孩是不能插手的,因此迦南就閒了下來,給趙玉瑭充當解惑的小助手,興沖沖地說,“轎子裏是我們山神的神像!用紙紮的,可漂亮了。”
紙紮的神像還是第一次聽說,趙玉瑭以爲“紙紮”這個詞只能跟喪葬之事聯繫到一起,但佘族顯然是不忌諱這個的,這就是文化差異了。
迦南很是得意的樣子,“這紙紮神像是我們摩羅做的,每一任摩羅都會做,但我覺得只有我們摩羅做得最好最漂亮!”
趙玉瑭這下是真驚訝了,“祝餘會做這個?”
她總是祝餘祝餘的叫,剛開始迦南還不太習慣,因爲自從祝餘接任摩羅的位置後就沒有人叫他的本名了,但聽着聽着也就習慣了,只是迦南可不敢這麼叫。
“是呀,摩羅的手藝可好了。”
賀神節每年都有,但大家也是每年都會虔誠認真地來拜神廟,迦南從記事起就沒缺席過,對每個流程都很熟悉了,眼看着隊伍快到神廟門口了,他拉着趙玉瑭飛快下樓。
“我們去迎門!”
因爲參加賀神廟都要戴紅,趙玉瑭今天穿的是祝餘幾年前的一件水紅舊絨袍,很薄的一件,由於洗了太多次顏色微微有些淡了,穿在她身上倒很合襯,迦南還把自己收藏的一串紅寶石珠鏈借給了她,這珠鏈顯然是給小孩子用的,中央墜着個頗有童趣的小鈴鐺,跑起來叮噹作響。
神廟的大門被緩緩打開,賀神的隊伍卻沒有直接進來,而是整齊有序地在雪地裏停了下來,只領頭的兩位老人邊撒紅紙邊敲鑼走近,嘴裏吆喝着韻調獨特的古謠,“一步迎平安,二步迎豐年……”
一曲悠揚小調結束,二位老人走入神廟,重重敲鑼一聲,拉長調子高呼道,“迎山神——”
青壯年擡着小轎緩緩而行,似應答般回了一句,仍然拉長調子,“山神到——”
小轎被一路送到神廟主殿,這主殿往常都是關着的,趙玉瑭從沒進過,她站在神廟門口,只能看見轎子進殿後輕輕落地,有一雙玉白的手伸進去請出了神像,那座紙紮的神像尚看不清楚,只能窺見其上覆雜斑斕的色彩,應當是很漂亮的。
迦南悄悄扯了扯她袖口,“姐姐,供神像要念經半小時呢,咱們在外面撿福紙,不能打擾摩羅。”
福紙就是剛剛那兩位老人撒下來的紅紙,這時隊伍後面那些婦孺已經到了,都在彎腰拾撿福紙,撿起來後要麼貼到小孩臉上,要麼塞進口袋裏。
趙玉瑭撿起來才發現這些福紙是經過特殊裁剪的,形狀有些像“山”字的甲骨文。
迦南只撿了兩片,高高興興地沾上口水貼到臉上,還想給趙玉瑭沾,被她委婉拒絕了,只撿了些福紙塞進口袋裏。
“福紙是有山神賜福的,撿了福紙來年定好運連連。”
迦南一張嘴就是喜慶話,那些婦孺明顯都認識他,知道他是在神廟裏侍候的小童子,還向他打聽趙玉瑭這個生面孔是怎麼來的。
迦南眨眨眼,湊過去小聲道,“這是我們摩羅撿來的姑娘!”
那問話的婦人驚訝地睜大了眼,說出一連串的佘族語,迦南點頭又搖頭,不知在交流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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