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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茫雲海之中,各宮各殿浮於雲端,處處祥雲環繞,真乃仙境奇景。行不多時,只見空中赤鸞一對,款款而至。落地化作女子樣貌,躬身行禮,低首緩道:“見過仙君、小仙。”
芙蓉匆忙還禮,虛衍略一點頭,道:“還請兩位侍者帶路。”
兩女手中各持一蓮燈,引兩人向遠處一座仙宮行去。
芙蓉見兩人專心引路,這才偷偷打量起來。兩個妙齡美人皆帶鑲明珠魚尾冠,着穿硃色綾羅緞衣,面容極其相似,仿若對鏡一般。自也覺着有趣,不免多看幾眼。
隨着紅鸞侍女接引,虛衍並芙蓉二人緩入仙宮。宮中並不同妙巖宮那般晶瑩透徹,也不若凌霄殿般金碧輝煌,反倒頗有些樸素無華之古意。
跨入院門,見庭中一棵蒼鬱巨樹直通碧霄,花綻新紅葉凝碧,香泉照影胭脂色,一樹桃花燦若雲霞,如霧如煙。樹枝之間串連交纏着無數紅色絲線,皆繫於枝椏梢頭,豔色尤勝桃花,細細密密若雨絲滴垂。樹下倚着一名老者,白髮蒼鬢,正翻看手中書卷。
見二人前來,笑了一笑,上前見禮。
“見過仙君。”
又瞧一瞧低頭行禮的芙蓉,笑道:“是個知禮懂事的好孩子。不錯,不錯。”
虛衍拍拍芙蓉腦袋,言道:“先前你鬧着要綁紅線的,如今到了這兒,怎麼不吭聲了。想要那線,問月老討一討便是了。”
芙蓉聽了這話,羞得不知如何是好。
先前在寺內着實無趣,芙蓉聽來上香的鎮民談及月老祠,是相許姻緣的地方。言若是誠心誠意求一道紅線回來,綁在一處,兩人便可一生一世。芙蓉動了心,偷偷摸摸跑出門去,扮作富家出來的小公子樣兒,也從裏頭求了一道赤符,拆開一根尺來長的紅色絲絛。半夜裏趁着虛衍入眠,哼哧哼哧綁在兩人小指上,鐵了心要纏在一處。
還沒等第二日,芙蓉半夜滾來捲去的時候便把虛衍扯醒了,覺着指間勾纏,碰着一根紅線,心裏便清楚了些,摟着芙蓉緊了又緊。第二日待芙蓉迷迷糊糊爬起身來,只見紅線一端還在自己指間繫着,另一頭卻是先前套竹圈子請回來的小沙彌,正一臉喜意地對着他笑。虛衍一早便去講經做早課,還得等一陣纔回來。
芙蓉越看那沙彌笑得開心,便越兀自有些悻悻無趣,要解那繩,想想又嘟了嘴,縮回被褥間去了。
抱着經書回屋,虛衍見牀鋪上還拱起一個人形,上前拍了拍,喚一聲:“芙蓉。”芙蓉也不回話,哼了一記,扭過身去不搭理人。卻被連被褥一道抱起,按在懷裏,虛衍在他額角臉頰皆吻了吻。卻見芙蓉又是扭過身子,捧着小沙彌的泥塑,悶聲不說話。
虛衍哄了好一陣,又是摟抱,又是撫弄,才聽得芙蓉悶聲悶氣道:“大師不要我了。”
虛衍沉聲道:“胡說。”
芙蓉埋怨地瞪他一眼,有些不快:“大師不和我結紅線。”
虛衍便將這小沙彌身上的繩兒解下,繫到自己小指上。再把芙蓉抱起,往門外去。
已是時近午間,衆僧紛紛往飯堂方向,這一出門和誰打個照面都是分外尷尬。芙蓉連忙掙扎着往下跳,虛衍手上力道卻足的很,抱的緊緊,偏不讓他下來。
一個抱緊,一個掙扎,方一出院門,芙蓉便嚇得化回了花兒,飄飄悠悠落回院裏去了。
虛衍才關了院門,芙蓉便撲上來,嗔怪道:“萬一……萬一被人瞧見了!”脣又被吻了一吻,聽得男人聲音就在耳畔:“你我的紅線早就結下了。不過此回卻是不得順你心意,且記着,我欠你一根紅線。”
芙蓉立在桃樹下,接過月老遞來一根紅線,心如擂鼓。指尖顫個不住,羞紅了面要去牽男人的手。
卻是虛衍一把握了他軟嫩小手,紅線一端系在小指,另一端系在自己手上。那紅線微微漾出些光芒,之後便隱去了。
芙蓉直至別過月老同紅鸞侍女,還是腳踩雲端般酥酥軟軟。指尖似有千斤重量,只顫顫被虛衍攥在手中,自再動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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