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chapter70
副本中時間加速,恍惚只是一轉眼,樹苗抽芽拔高,孱弱的嬰兒也搖身一變,成了朝氣蓬勃的少年。
不過朝氣蓬勃這個詞,用在齊宿身上顯然是不太妥當。
他跨着輛自行車,在馬路邊不緊不慢地騎着,腳下生鏽的鏈條吱啦亂響,身後揹着碩大的布箱。
夏日正午,烈陽灼灼如火爐,考得油柏路隱隱發焦。
十分鐘後,齊宿在一棟小區樓門前停下。自行車是舊七八十年代的造型,奇高,虧得齊宿腿長,腳下一支,還能勉強停的安穩。
他把生鏽掉漆的自行車隨手一拋,背起箱子施然然上樓。
“咚咚咚!”
齊宿敲門。
過了一會兒,門裏才傳來一個悶悶沙啞的男音:“誰啊?”
“外賣。”
男人說:“我沒點外賣,你搞錯了。”
齊宿沉默片刻,掏出訂單看了看,又仰頭對比下門牌。
是這個位置沒錯。
齊宿:“你家沒有別人了?可能是其他人點的?”
更長久的沉默。
男人突然低聲說:“我想起來了,是我點的。你放在門口,我一會兒去取。”
他的嗓音有些不自然,尾音略顫,說着說着還開始劇烈咳嗽,那撕心裂肺的動靜隔着門板都能聽到。
齊宿心頭微動。
門板在他眼中輕晃起來,彷彿無形的力量在背後支撐,驟然變得十分危險。
……
“你覺得他會進去嗎?”紀晨問。
邵斐思索片刻,搖搖頭。
他說:“……不好說。”
“我覺得會。”紀晨興致勃勃。
這人首次擔任首席喫瓜羣衆,舒坦得不亦樂乎。
“已經過去那麼久,副本主線任務依舊沒有出現,換我也會急得厲害,絲毫疑點都不放過……”
他話音未落,屏幕上齊宿將外賣盒往地上一丟,轉身走了。
紀晨:“……”
打臉來的太快就像龍捲風。
邵斐噗嗤一聲笑了,輕聲道:“他不急。”
紀晨:“哦。”
他頓了頓,又問道:“進門的後果會怎樣?我們安排了什麼劇情?”
“似乎是一場謀殺案吧。”
邵斐想了想,擡手一揮,屏幕切換到門的對面。
他望着屏幕上持刀的男子,和躺在血泊中顫抖的女人,淡淡道:“前期的一個支線,有概率拉到一張票而已,不算重要。”
紀晨:“那他這一走……”
邵斐嗓音篤定:“門裏的玩家會死。”
紀晨眉頭慢慢皺起:“還沒進入主線情節,就開始出現傷亡嗎?我們總共也只招了一萬名志願者,退出遊戲的玩家失去投票權,最後剩下的豈不是很少?”
“沒關係。”
邵斐輕描淡寫道:“主神不能保護他的子民,憑什麼要求得到子民的支持?如果最後有效票數不過千,兩個主神都不合格。”
到時候……就把他們都清除好了。
邵斐心念一動,指尖一點,畫面又切換到金眸一側。
1號主神在副本中化名金棣,多年來一直被家族當做繼承人培養,憑藉超強的學習運用能力,很快折服了族內絕大多數的人。如果正常走下去,這人也許會站上政治前臺,或者隱在暗處,做整個國家的實際掌權者。
雖說是隨機分配的身份,但邵斐這麼看着,都有些同情齊宿。
這副本當真是明辨是非:明確分辨出誰是非酋。
只是……
屏幕上,金棣正面無表情坐在書桌前,處理各項事務文件。
他保持這個姿勢已經蠻久。
邵斐眸光微顫。
畫面一如既往的明朗,卻莫名讓他心底涌現出一絲疑慮。
哪裏不對勁?
……
住宿樓內,一牆之隔。
尖刀脫手墜落,男人胳膊被擰到身後,攪成麻花的肌肉讓他失聲尖叫,卻被來人眼疾手快地堵上嘴巴。
來人的目光隨後落在不遠處的女子身上,眸中金色流光一閃,語氣中幾乎不含任何情感。
“失血太多,沒救了。”“是的,我們來晚了。”
懶洋洋的聲線從金棣胸口的細小裝置中傳來:“抱歉,設置屏蔽畫面費了點功夫。我接觸這些玩意兒不久,不熟練。”
那人說着抱歉的話,語氣中卻沒有絲毫歉疚的意味。
金棣也不在乎,他根本沒有在乎這種情感,依舊面無表情道:“接下來的目標?”
“暫時沒有,等主線開啓再說。”那人說。
“撤吧撤吧。”
指揮者在另一邊伸了個懶腰:“我水平不高,早晚會被那個……姓邵的小子發現,在那之前,能撈一點算一點。”
“或者,”那人語氣中帶着低低的笑意,誘導道,“你願意教給我更多的規則?”
……
齊宿送完一整盒外賣,架着他那款老爺自行車,晃晃悠悠回家。
與其說是家,不如說是一處落魄的小院子,舊房牆皮剝落,牆面用五顏六色的彩筆畫得面目全非,那色彩又在長年累月的暴曬中褪色,只留下表面一層髒兮兮的浮灰。
齊宿將自行車往院門口大刺刺一支,也不上鎖。
沒人會閒的沒事偷這種一看就沒用的東西,賣廢鐵都賣不出幾個錢。
院門被風吹得嘩啦啦作響,二樓窗戶開着,聽得門口聲響,探出一個烏髮飄揚的腦袋。
“齊宿哥,你回來啦?”
女孩飛快跑下樓,幫他開門,盈盈笑着:“歡迎回家。”
“嗯。”齊宿輕飄飄應着,擡眼瞥了一眼女孩,隨口道:“穿鞋,別光腳亂跑。”
“知道啦。”女孩吐吐舌頭。
齊宿轉身上樓。
這是家福利院。
生下來沒幾天,那對夫妻認定他有眼疾,轉身便把他拋在了這裏。
其實也挺好的。
真讓他喊兩個人類爸爸媽媽,他怕不是會裝一輩子啞巴。
福利院生活質量雖差,卻好在自由,方便齊宿觀察副本。等長大一點,他找個送外賣、送快遞的工作,更是方便了滿城亂跑。
可惜至今,齊宿都沒看出來這個副本究竟在考驗什麼。
不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也不煩躁,施施然上了樓。
樓上有好幾個房間,住着幾個孩子。
還沒走出幾步,一個男孩拉住了他。
男孩脣齶裂成三瓣,是典型的兔脣,說起話來漏風:“氣、氣鍋,京天有人來要嗖養小婷。”
齊宿安靜地聽着。
男孩的話在其他人耳中也許要繞上幾彎,對他來說卻不算什麼障礙。
齊宿淡淡道:“那很好啊。”
男孩有點急:“她撲答應,還踹人。”
小婷就是剛剛幫他開門的女孩。
那丫頭脾氣暴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真不知道什麼人家能看上她。
齊宿想了想,說:“也挺好。”
男孩更急了,小手緊緊攥住齊宿衣角不鬆手:“鍋你欠欠她!”
“這不是勸不勸的問題。”
齊宿耐心解釋:“這是她的選擇,她的人生,懂嗎?人有生老病死,月有陰晴圓缺,她想走怎樣的路,沒人有理由插手。”
“神也不行。”
男孩顯然不懂,眼巴巴抓着齊宿衣角:“鍋你欠欠她,欠欠她吧!”
齊宿:“……”
真是麻煩。
他拍拍男孩腦袋,順勢輕輕將他拍開,收身大踏步往前走。
“鍋!”
男孩焦急地追過來,撲上去抱緊齊宿大腿:“鍋,鍋!”
他一緊張還結巴,吱吱呀呀連講帶比劃,半天也沒鍋出盆菜來,只好手上使勁,枯瘦的手指雞爪般摳入齊宿褲腿,不讓他走。
要不是規則力量不能用,齊宿真想一指頭戳翻這煩人玩意兒。
“……行吧。”他最終毫無誠意地敷衍道,“我去勸。”
聞言,男孩終於鬆開手笑了,三瓣脣微咧着。
“謝謝鍋。”
他想了想,又補充道:“鍋,改天我嘬披薩給你喫。”
齊宿眉梢一顫,心想原材料還得我去買。
他冷冷道:“這麼愛喫披薩,你怎麼不乾脆改名叫披薩?”
男孩報以羞赧的笑。
作者有話要說:短小求原諒QAQ出去玩了幾天回來存稿告罄了……瘋狂化身碼字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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