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喜歡
除此之外,她朋友很少,也并不爱笑,对人其实也偏向冷淡的感觉。常常被人不明所以地感到畏惧或者疏离。
低年级的学妹学弟虽然很崇拜這個似乎无所不能的学姐,但也不敢過多麻烦她,甚至在干事不力的时候很羞愧于见她。同理,班级裡拜托她做事或者问题目的同学也大多如此。
有一点把她当成高岭之花的感觉了。
但小弥子也不在意。
对于這個时候的弥子而言,最重要的就是家人,除了家人以外她谁也不在乎。
除了对着家人露出柔软可爱的笑容,对家人展露出毫无保留的耐心和温柔,她对谁都一样,只是在遵守着自己内心的原则而過。
但是真真子的出现算是一场意外。
她不算家人——绝对不算,弥子从来无法从她身上体会到一丝温情和家的安定;也不能真的算是恋人——尽管弥子沒有恋爱過,但她也能感觉得出来,她和真真子的相处绝对算不上是真正的恋爱。真真子不是真的喜歡她,她也不算喜歡真真子。
但是,既不是家人也不是恋人的少女就這么凭空缠在了她身边。
类似于突然捡了個朋友,只不過偶尔朋友也会履行女朋友的自觉。
真真子和弥子对外一贯的疏离内向不同,她是一個对一切都很感兴趣的女生……准确来說,是一個对从弥子视角裡获得的一切感知都很有兴趣的奇怪女生。
她喜歡问弥子各种问题——“你觉得他是什么人?”“那個大叔偷了人的钱诶,你要怎么办?”“那個男生好像喜歡你,你怎么看?”“……”“你喜歡人类嗎?”之类的乱七八糟的问题。
早在和她认识的第二周,对她就沒了前辈滤镜的小学生弥子无奈地、一板一眼地回答——“不能在背后非议人”“报警”“跟我无关。而且学生的本职是好好学习”“……”“喜歡”
關於最后一個问题,真真子有话要說:“为什么?”
弥子這时還在走路,闻言斜视了她一眼,语气有些复杂:“真真子你难不成是傲娇嗎?明明对人类最感兴趣的就是你——况且,不要一副擅自把自己丢出人类的范畴内的语气,很傻的。”
纵使說着這样的话,女孩子的瞳仁依旧是干净的日光一样的感觉,沒有一丝杂质。
真真子对她的眼睛总是很好奇,兴致来了就会捧着她的脸盯一会儿,然后嘟嘟囔囔着弥子听不懂的话,沒有半点身为恋人的自觉和朋友的距离感。
因为弥子对她总是很单纯的异色瞳也很好奇,所以就随她去了,偶尔也会和她对视。
真真子的眼睛裡面,总是仿佛涌动着无限灿烂的欲望,微妙的会让人有种被看做某种观察对象、但是又会莫名觉得很有生机的恍惚感。
会让弥子感觉到心跳都随着那些欲望一起烂漫生长,心动地不像是自己。
真真子還喜歡冒险……或者說,带着弥子体验新的事物。
她似乎不用上学,总是有着大把大把的時間来探寻這個世界。
她们两個最常去的不是商业街新开的奶茶店或者甜品店,也不是街头流动的可丽饼贩卖车,而是蹲在角落裡、有着奇怪口味零食饮料的自动贩卖机,或者某個住宅区、近郊区不为人知的风景——
时常是一株植物,或珍奇或常见,各有特色;偶尔是一段枯木,上面会刻着模糊的字眼;也有时候是一個小溪,水干净的要命,潺潺流动的时候会让人莫名宁静。
真真子很喜歡带着她一起体验這些……当然,并不是很寻常的小女生发现稀奇风景拍照打卡那种。
如果是植物,她会问有沒有毒,但又不像是单纯为了吃——谁会吃苦了吧唧无法使用的叶子嘛;如果是枯木上的字眼,她会要求她辨认出全部,然后玩“猜猜他们有沒有分手”的游戏;至于小溪则更让人无奈。
弥子至今都记得,真真子当着她的面,闭目躺在小溪裡躺了一個小时。
那时的风声就像是葬礼上的哀乐,或者淅淅沥沥的小雨。小小的浮游生物从她身上短暂地黏住,又快速地离开。让弥子一时有些震撼,也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等到日光渐下,温度转凉,弥子猛地打了個喷嚏,才回過神来企图把真真子叫回来。
但真真子却不搭理她,像是睡着了,又像是故意装睡。
等弥子无奈地脱下鞋袜,小心翼翼淌過水流,来到她身边准备把蓝发海妖一般的少女拉起来的时候,真真子忽然睁开了那双富有特色的、欲望丛生的异色眼眸,欢快地把她拉了下来。
弥子猝不及防被她冰凉的手臂一扯,就跌入了少女欢笑的怀抱。身体和视角的旋转還有落空感让她下意识就环住了少女的脖颈,双腿腿弯被抬起,整個人就被抱起。
“沒有弄湿弥子酱哦。”浑身湿透了的蓝发少女连语气都是微凉的,“弥子酱還小,身体很脆弱呢,一不小心就会感冒然后死去,那样就不好
了。”
“……肩膀,湿了。你身上滴下的水,落到我腰上了。”
弥子并沒有为她几乎诅咒的话而感到恼怒或者心寒,只是客观地指出她话语中的失误,然后叹了一声气、闭上了眼睛,额头轻轻靠着她的下颌,呢喃道。
“真真子也是,還小呢,要好好爱惜自己啊。”
那是弥子第一次见到真真子露出了怔愣、冷淡和费解的表情,那么直白,直白的让人无法忽视。
弥子忍不住问:“怎么了嗎?”
真真子反问了她一個问题:“弥子,现在喜歡我嗎?”
因为她的话,弥子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苦恼地摇摇头,话语却是相反的意思:“大概,有一点点吧?那真真子呢?有一点点喜歡我嗎?”
轮到真真子认真思考了。
但她沒有犹豫多久,就直率地开口:“我很喜歡弥子酱哦。真的很喜歡很喜歡,是想要和弥子酱一起殉情的那种喜歡。”
“奇怪的比方。”
弥子果不其然的笑笑:“果然真真子沒有我喜歡你喜歡我。”
真真子不太明白了。
她很求知若渴地询问着:“为什么会這么說呢?”
“真的喜歡一個人的话,怎么舍得去死呢,”弥子将她贴在面颊上湿漉漉的头发捋到耳后,然后抱住她,平静地道,“短暂地分别一段時間都会想念,长久的分别就成了煎熬,生死之隔会让人痛不欲生——真真子,這就是人类哦,人类就是這样忍受不了孤独和独居、无法和喜歡的人隔开的动物哦。”
真真子顿了顿:“……我不是很理解诶,這不就是单纯的为了更好地生存而本能選擇的群居嗎?”
“不是的,真真子会理解的,”弥子笃定地說,“真真子,能感受到人与人之间的负面情感吧?所以你一定会理解的——人来最大的负面情感,就是爱。”
一语成谶。
“……那個时候我還不理解弥子的话,但是我想知道,我舍不舍得让她去死。所以我做了一個实验——我把她带到一截铁轨边,我躺在了上面,问她要和我一起嗎?”
“以你那個时候的实力,人类的铁车会碾死你的吧?”一個同伴眯着眼睛,有些不敢置信,“为什么不把那個人类推倒,让她躺在铁轨上?”
真人抱怨了一声:“那样游戏還怎么玩下去,听我說完嘛!”
“弥子当时望着我,表情有些空白——顺便一提很可爱哦。她似乎想說什么,但最后又沒有說,只是推开我的手,然后转身离开。”
“那個人类也太不识好歹了吧?!人类果然都是這种自私又冷漠的生物,只有我們才应该是配得上這個世界的新人类……”
“不、要、插、嘴!”真人叉着腰,有些生气了,“我都說了弥子是最有意思的人类了,怎么可能就這样结尾啊,等我說完你们再发表意见!”
“那你還要多久才能讲完?”
“這不是挺有意思的嗎?让真人多讲一会儿也行。”
“但是我好憋屈,我想烧了那個人类。”
真人瘪瘪嘴:“我倒是也想把弥子带走,但是做不到啊。你想去就去,别怪我沒提醒你,還沒靠近弥子一公裡,你就被两個超能力者還有一個天与咒缚杀掉——你也见识到五條悟有多强了,但是那個天与咒缚可是打败過以前的五條悟,实力可想而知。”
“……你的那個什么人类,到底什么来头?”
真人思索了片刻,猛地一合掌,微笑着偏過头去,轻轻道:“宝物哦——弥子酱,是天生的宝物啦。”
“就像那個时候,虽然知道那是废弃的铁轨,但因为担心還是顺着铁路一直走一直走,最后差点被拐卖一样,我的弥子是超容易被人觊觎的宝物哦!”
至于觊觎的人类?
血液的颜色居然比夕阳更加艳丽,真是可惜了。不能让弥子看到。
“好啦好啦,不要怕,我会保护好弥子的。”
拥抱着着含泪不发的可爱指数超标的金眸女孩,真人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动的频率也在超标,杀意和怒意,還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喜悦和满足感,還有别的什么复杂的要死的东西在活跃的跳动。
让他情不自禁地、差一点点就在女孩的额上印下一個吻。
這种想法让真人立刻就道了歉:“……啊,对不起!”
差点忘了,要在临死之前亲吻才对。
而原本眼泪在眼眶裡打着转的女孩子终于忍耐不住地落下了透明的泪水。
她踮起脚回抱住她的真真子,委屈的、畏怯的用陈述句祈求着:“别再做這样寻死的行为了,我就原谅你。”
获得了从所未有的满足感的咒灵十分愉快地答应了她:“好哦。”
“原谅我吧,我的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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