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上次岑理提议他们一起画画时他思来想去也只画了一個最普通的房子,一個正方形头上顶着一個三角形的那种。
原望有些苦恼地在纸上写下“旺财”這两個字,然后下意识地开始把字的间隙涂黑,然后思索一会儿又尝试着画画,但是也只是把之前的图稍作修改,把底下的方块改成了椭圆。
于是等岑理拿着自己的图纸凑過来想要和原望交流设计心得时,看到的就是一個普通小房子,一個蘑菇,還有被涂黑的“旺财”两字。
原望听到轻微的声响,抬起眼,下意识蜷了蜷手指,稍稍遮掩了一下自己的图。
岑理对這個动作很熟悉,跟他漏写作业怕被路過检查的老师发现的样子一模一样。他是出于心虚,怕被老师发现那些填空他根本沒做,只是随便画了几條线。
但是原望做事那么认真,昨天也說了自己不会画,大概是怕他說画得不好,而不是因为敷衍了事而心虚。
這么一想,对上原望略显紧张的眼神,岑理不得不对着原望有些简陋的简笔画夸奖起来:“還不错嘛,看着和我之前在網上搜到的還挺像的。”
“真的嗎?”原望微微睁大眼睛,有点不敢相信。
“真的啊。”岑理說得毫不心虚,像一点也是像嘛,轮廓像也是像啊。
原望有点开心起来,把手移开了,让自己的画大大方方地展露出来。
岑理又尽力夸了几句,什么线條简约,结构清晰,比例协调,說得他自己都要信了。
這么一顿夸下来,原望更开心了,眼睛亮亮的,嘴角又露出梨涡来。“看看小理哥哥的!”
岑理把几张纸摊开来放在桌上。原望一看,顿时又震惊又有些失落。
岑理画的图不仅颜色分明,图文并茂,而且還有正视图侧视图和俯视图,相当严谨了,和原望那敷衍的儿童画根本不是同一個等级的。
原望有些不好意思地想把自己的图收起来,又回想起岑理刚刚夸奖的话,犹豫了下,還是沒有拿回来。
岑理有些得意地跟原望讲解起各個图来。岑理画的图大多是出于突发奇想,看起来形状都十分不同寻常,有飞机、火箭還有花盆,裡面最正常的是個带烟囱的双层别墅。
要是看到图纸的是個大人,估计会觉得有点不切实际,可原望還是個小朋友,只会觉得這些图画得都好酷。
岑理說到一半,对上原望亮晶晶的眼睛,顿时卡壳了一下,问道:“怎么了?”
“小理哥哥好厉害啊。”
“那是。”岑理扬起下巴,有些得意地道,“我可是想了很久呢,上课都在想。哦,你可不要告诉我爸爸啊。”
原望乖乖地点了点头。
“我刚刚說到哪儿了,哦,這個火箭的底座是有特殊功能的,你看這裡”
岑理把几個图都讲解了一遍,问原望觉得哪個好,原望垂眼看了好一会儿,才說了一句“都好”。
“你不要說都好呀。”岑理道,“我們得选一個,总不能這几個都做吧?”
原望“哦”了一声。
岑理低头思索。原望想了想道:“要不要去问问叔叔?”
“我才不要呢。”岑理毫不犹豫地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能自己做决定的。只有小孩子才动不动就想找家长。”
被内涵的原望眨眨眼,沒什么反应。他本来就是小孩子嘛。
岑理忽然想到了什么,边拿了张纸写东西边道:“不過我們可以去问问旺财。”
“怎么问啊?”
岑理放下笔,将纸撕成几块又分别团成团,咧嘴笑道:“抓阄!”
岑理带着原望哒哒哒跑下楼,在院子裡找到了正在试图扒拉一盆仙人球的旺财。
岑理一惊,边叫旺财的名字边急匆匆地迈了几步,眼疾手快地捏住了旺财的后颈,把他放到地上。
“你在干什么,啊?”岑理指着旺财的小狗鼻子骂道,“手怎么這么欠呢?年纪不大胆子不小嘛,不怕痛的嗎?”
旺财一开始沒反应過来,還伸出爪子想要扒拉岑理的手指,被岑理轻轻拍掉后還摇着尾巴往前几步,后来好像听出岑理话裡的怒意,便停下脚步眼巴巴地看着岑理,朝他趴下了。
一看就是沒听懂的样子。
岑理抓起旺财的爪子往仙人球上轻轻碰了碰,旺财顿时往后缩了缩爪子,回头可怜巴巴地看向他。
“知道痛了沒?”岑理冷酷无情道,抓着爪子又碰了碰。
旺财轻轻地“嗷”了几声。
“知道就好。下次不能碰了啊。”岑理放下旺财的爪子,又顺势捏了捏。
旺财便忘了方才扎扎的感觉,又朝他们欢快地摇起了尾巴。
“蠢狗。”岑理笑骂了一句,从口袋裡拿出几個纸团扔在地上,道:“来,选一個当你在院子裡的家。”
旺财愣了一会儿,便直直地朝岑理跑来,吧唧一下撞上了岑理的鞋子。
岑理:“我是让你挑纸团,不是让你来找我!”說着又狠狠揉了揉旺财的脑袋。
旺财歪歪头,爪子扒拉扒拉鞋子,一副我不懂你在說什么的样子。
原望偷偷笑了笑。
岑理伸出手想把纸团捡起来的时候,旺财就走向纸团了,岑理捡哪個他就走向哪個。
捡齐纸团后,岑理再次把纸团往地上一扔。這次旺财好像懂了,抬脚就向其中一個跑去,低头闻了闻,又伸出舌头想舔一舔。
原望眼疾手快地把纸团抽了出来,免了一顿旺财的洗礼。
“是什么?”岑理朝他走来,道。
原望摊开纸团,纸上写的是“双层别墅”。
“是這個啊。”岑理“哦”了一声,表情并不惊喜,“我其实最喜歡那個火箭啦,不過這個也挺好的,和你画的挺像的,就可以当做是我們一起画的啦。”
說实话,原望觉得他们的图唯一相像的地方大概在于都是长相正常的房子,都有尖尖的屋顶和下面的房间。
“对了。刚刚抓阄沒写你的也是因为這個原因,你可别生气,觉得我在欺负你。”岑理低头摸着旺财的脑袋,余光却瞟向原望的脸。
“沒有生气。”原望有些受宠若惊,面上却是有些紧张地眨了好几次眼睛,“本来就是小理哥哥画的好,而且旺财本来就是小理哥哥的狗呀,你喜歡就好啦。”
所以无论选什么原望都沒有异议,因为這本来就不是属于他的东西。
“你什么意思啊?”岑理皱起眉头,“什么叫是我的狗?這是我們的狗啊!你是不想和我一起帮旺财建房子所以推卸责任嗎?”
“你不想负责那你早說啊,這几天看我催你画画是不是還嫌我烦人?”岑理越想越气,抱起旺财转過身不看他。
“不是的……”原望站在原地手足无措道,“我沒有”
岑理背对着他,并不理睬,只自顾自捏旺财的爪子。
“我沒有不想……”原望越說越小声。他低头透過自己不自觉绞在一起的手指看向脚尖,脚尖犹豫着往前一小小步,又很快擦着地面收回。“沒有不想和小理哥哥一起……”
岑理面上平静,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往后面瞥去。他竖起耳朵想听原望說些什么,沒想到声音越說越小,最后還沒有了。
等等,他不会又哭了吧?一想到這种可能,岑理下意识就自动脑补了原望哭唧唧的模样。
啊,真难搞,要不要這么娇气啊?這么想着,岑理摸在旺财身上的手指都不自觉地停顿了一下,被张牙舞爪的小家伙咬個正着。
岑理拍拍旺财的头,把自己的手拿了出来,急急忙忙地转過身看原望的情况。原望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也看不到有沒有哭鼻子。
岑理抱着旺财,蹲下身抬头看,对上了原望委屈中带点震惊的眼神。
哦,沒哭。沒哭就行。
岑理又站起身来。原望却沒抬头。
“你說呀,那是怎么了嘛?”
“本来就是小理哥哥的狗啊。你不是很早就想要一只小狗了嗎?”原望低着头道。他实在有些茫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就陈述了一句事实岑理就生气了。
“是啊,我是想要呀。但是那又怎么样呢?”岑理道,“现在不是有你了嗎?我們一起去买的狗狗,說好的一起养的啊。”
“我們說好的?”
原望抬起头来,困惑极了。他什么时候說過這种话?他只是拒绝了岑丰說的要给他再买一只的建议。
“对呀。”岑理点点头,“你不要再买一只不就是要和我一起养旺财嗎?”
是這样嗎?原望都快被他整懵了。自己怎么可能是那個意思呢?他只是出于寄人篱下的谨慎与拘束,害怕自己给岑丰一家带去太多麻烦,害怕因为索取而遭人不喜,害怕因为贪得无厌而又要回到之前那种被嫌弃的境地。
甚至有时候,他在抚摸旺财的时候,偶尔会有下意识的惶恐,担心岑理会不会因为自己触碰了他的狗而不开心,会不会又像之前那样,对自己露出不喜的目光。
原望开了开口,险些把“不”這個字說出口。但是不行,岑理大概会又生气。于是他只是有些呆愣地看着岑理。
“而且……我們已经是一家人了,你都是我弟弟了啊,干嘛老是說什么你的我的……”停顿了一会儿,岑理又抬眼严肃地补充道:“所以不要想着推卸责任,以后我們說不定還要轮流给旺财铲屎呢。你要是丢给我一個人,你就完……你不准丢给我一個人!”
岑理后面的话只在原望耳朵裡過了一遍,只能记住依稀的几個字,他的脑子裡被“家人”所占据。真的嗎?他又有家人了嗎?
“啊?真的嗎?”于是原望睁大眼睛請求般地看向岑理。
岑理表情扭曲了一瞬,“你還敢‘啊’?我說,以后你要给旺财铲屎!”
原望终于反应過来,忽然浅浅笑了笑,点了点头道:“嗯。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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