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黄粱(上)
浓浓的血腥味染遍了整间屋子,殷红的血液从他的嘴角跌落,在烛火的映照下,在地板上晕成朵朵刺目鲜红的彼岸花。
“你们……過来啊……”
他的声音嘶哑着,嘴角挂起一丝嘲讽的微笑,手中的刀摇摇晃晃地指向眼前逡巡不前的敌人。
那些武士们反而往后退了两步,他们面带畏惧地看着眼前的這只病虎,就是這個看上去病恹恹的男人,刚刚如魔神般手起刀落,送出了十余张三途川的船票。
“你们不上,我可就上了。”
他低头用力地喘息着,然后伸手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昂然抬头,如飞蛾扑火般决然。
「鬼之子」冲田总司,年少成名,剑术纵横,生平未尝一败。
唯一稍逊一筹的对手,是名为命运的存在。
……
“主人……主人!”
睡梦中的大和守安定紧闭着双眼,不住地呼喊着,昏暗中那道清蓝色的背影如樱花般消逝。
“怎么了?安定?”
他的手被人轻轻地晃动着,耳边传来了担忧的询问声。
大和守安定猛地睁开了眼睛,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不可名状的压抑感像一块石头重重地压在他的心上。
“清光……”
坐在身侧抓着他的胳膊的,是一個束着马尾的俊秀少年,那一双红眸温情且光润。
“又梦见「池田屋」了嗎?”加州清光捉住他的手,低头看着他,眼前的人往日那总是满溢着笑意的眼眸,此刻只剩下忧伤与无助。
“……嗯。”大和守安定以微不可查的幅度微微点头,然后低头沉默着,良久才又說道,“对不起,昨天我……”
還沒等他說完,便被加州清光打断了,“好了,昨天的事情就不用再說了。”
“可是,是因为我才害得大家受伤的!”大和守安定攥紧了拳头,“我沒有履行好身为队长的职责。”
“過去就過去了,沒事的。”
叹過一口气,大和守安定不再争辩,只是静静地望着他,眼中的湖光不再跳动。
加州清光有些苦恼地看着面前意志消沉的人,对于安慰别人這件事,他一向不擅长。
身体上的伤痛总是很容易医好的,但是心灵的创伤却并不容易痊愈,言语在這方面,总是有些单薄无力。
正在這时,走廊间忽然响起身为队长的压切长谷部的声音,“清光、安定,集合時間都過了,你们难道還沒起床嗎?”
“我出去一下。”
加州清光站起身来,向着木门外走去。
大和守安定怔怔地望着天花板,昨天在池田屋的时候,如果不是他在被埋伏的情形下执意前进,大家也不会受那么重的伤。
可是……可是主人他就在二楼,如果,如果能看他一眼该多好啊……
“啊,进入「疲倦状态」了嗎?那的确应该多休息才是呢。”
清光刚刚出去的时候,木门沒有关紧,因此长谷部那爽朗的声音便透過缝隙钻了进来。
“唉,主公也真是乱来,安定他前天晚上才刚到本丸,就被派到池田屋這样的地方……”
“好的,我知道了,那今天你多陪陪他吧,我会跟主公說明的。”
“哦,对了。”拉住正准备转身进屋的加州清光,长谷部从口袋裡掏出了一個福袋,“這個就给你们了。”
“這個是……难道是那個?”
“沒错!”
“這么贵重的东西……”
“沒事啦,主公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你就放心大胆地拿去用吧。”
将那個福袋小心地收入怀中,加州清光转身推开门,对還赖在床上的同伴催促道,“安定,快起床吧,我带你到处转转。”
此处是名为「花丸」的本丸,虽說刚建不久,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设施都沒有缺少。
饲养着皮毛油光亮的骏马的「马厩」。
堆积着木炭、玉钢、砥石的「锻造屋」。
摆放着靶子以及木偶的「训练场」等等。
加州清光嘴上說着是参观,其实也是让大和守安定多露露脸,跟本丸裡的同僚认识认识,方便日后互相照应。
“我身边的是谁?他啊,他是和我属于同一主人冲田总司的爱刀……”
此时大和守安定就会很乖巧地微微鞠躬,“我是大和守安定,請多关照。”
“請多关照!”
待那两人走過去之后,大和守安定才又感慨道,“真是不可思议啊……”
“怎么了?”加州清光望着他的侧脸问道,那下垂的眉目,左眼下宛如黑色泪滴的泪痣,有一种独特的剔透感。
“以前从未想過,会把自己拿在自己的手中挥舞呢……”他摸了摸腰间的刀鞘。
“是啊……”加州清光赞同道。
他们是作为「付丧神」的存在。
为了阻止由時間溯行者造成的歷史改变,而从沉睡的意念中觉醒的刀剑,天生为作战而生。
不過,对于自己突然拥有实体這件事,大和守安定還是缺乏了一丝真实感。
“对了,還有最后一個地方沒带你去呢。”
“啊?”
两人穿過本丸的庭院,在曲折的走廊中行走着,最终到达了走廊的最深处——沒有出路的死胡同。
“托你的福,今天可以享受一下呢。”加州清光轻笑着。
“什么啊?”大和守安定呆呆地看着眼前光洁的墙壁,完全不明白清光为什么要把自己带到這裡来。
“說起来,今天本来轮到今剑的。”加州清光从怀裡掏出那個福袋,然后从裡面取出来了一张天蓝色的符咒,往墙上轻轻一贴,“不知道他会不会难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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