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以殺證道
異士堂裏也就三百來人，整個韓氏國的民間高手幾乎都聚集於此，這點實力放在大宗派裏卻是不值一提。
都尉將這些人分爲十幾個隊伍，每隊二十幾人，由一名老人領隊，分別守衛不同的地方。聻白所在的隊伍便是由陳老率領。
分好隊伍，都尉忍不住嘆了口氣，堂堂一國大將軍，竟然淪落到只能統領這點人，實在是屈才了。
最後是將軍訓話，當白雄走進異士堂後，衆人的目光忍不住朝着聻白看去，他和白大將軍實在是太像了。
聻白看着白雄，身姿挺拔，氣勢剛健，他站在那裏，不怒而威，不愧爲一國將帥。但聻白一言不發，暗自忍耐衝動，這雖是他的生父，但他們不能相認。
白雄看了一眼聻白，對衆人道，“諸位都不要胡亂猜測了，人有形似物有相同，巧合而已！”接着便開始了慷慨激昂的動員。
聻白一個字也沒聽進去，失落總還是有的。
三天後，聻白所在的隊伍來到了營盤村，這裏的村民多以打獵爲生，是以村口再往南有一條進入茅山密林的小路，但小路並不是很長，顯然獵戶也不敢太過深入茅山。
此刻，村中空蕩蕩的，一個人也看不到。進村的路上，衆人見過一座大大的土丘，那裏的泥土鬆軟，沒有一棵雜草，這時想來，那便是掩埋枉死村民的墳丘了吧！
想到血門的殘暴，衆人無不是義憤填膺，聻白更是如此，因爲他的養父母也差點就遭受血門毒手。
陳老帶人收拾出幾間屋子居住，當夜衆人聚集一處開始謀劃。
之前白雄已經告誡過衆人，他們的任務只是剷除血門流竄小隊，同時尋找堂級勢力所在，重點在守而不在攻，至於將那些堂級勢力連根拔起的事情白雄會安排其他人做的。所以陳老的手指在地圖上劃來劃去，也沒有太過深入茅山，他十分謹慎，不希望衆人冒險。
聻白對這個言而無信的老頭沒多少好感，隨便聽一聽，就回屋了。
深夜，聻白化一條幽靈，無聲無息離開了房間，來到茅山那條崎嶇的小路上小瞳已經等候多時。
聻白離開沒多久，陳老來到他們的房間，見到聻白已經不見，他無奈地搖了搖頭。
有小瞳的情報，這一夜他們殲滅了十多個血門小隊。清晨回來時，聻白的外衣上血跡斑斑，他宛如殺神一般，冰冷的神色令人畏懼。
其他人不敢上前詢問，陳老也僅是盯着聻白，憂心忡忡。他感覺到聻白的實力有所提升，但他散發出來的勢更加冰冷陰暗。再如何意志堅定的人，終究會被殺伐戾氣侵蝕了本心。
當然也有人暗自高興，這個人就是被聻白教訓過的那個壯漢了。他一心想着光宗耀祖，一方面加入異士堂，爲國效力，提升名氣，另一方面將他那個模樣還不錯的兒子也帶來，希望能夠攀附上哪家權貴，光耀門楣。本來和聻白分到一組他還擔心以後的日子不好過，沒想到聻白不僅沒有再爲難他，還給他帶來了躺贏的機會，自然是心裏高興了。
之後十幾天，聻白依舊深夜進入茅山，白天回來，身上總是帶着血跡。陳老默默看着，也不阻攔，因爲他能感覺得到，聻白的實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速提升着，與其說是在爲國效力，不如說是在經受血的洗禮，於殺伐中成就無上大道。
終於有一天，聻白御空而回，這不是強行提升境界得來的能力，而是他真正的突破了守氣境。只是這一次他並不輕鬆，顯得十分疲憊。
聻白沒有回屋，他來到進村路邊的土丘，將一顆血淋淋的頭顱扔在了地上，自語道，“你們的仇我聻白替你們報了，衆位鄉親你們可以安息了！”
陳老走過來，皺着眉道，“你、其實不用這樣強求自己……”
聻白道，“我需要足夠的實力，但我的時間不夠，只能逼自己一下！”
陳老盯着聻白，他心裏還有這些慘死的百姓，那便是還沒有失去理智，不過他以這般方式得來的力量終究是讓人感覺十分的不舒服。
“你還年輕，還是莫要急躁，慢慢來比較好！”陳老勸道。
聻白喃喃道，“我要有我母親那般天賦該多好！”一邊走向村中，一邊自語着，“只憑我，百年之內能報的了這仇嗎？不逼自己，我還能選擇哪一條路走？”
轉眼三個月過去了，聻白所在的小隊已經深入茅山百里，至此，百里之內再無血門勢力盤踞。
就連陳老也看不懂了，聻白就算到了守氣境，如何能夠擊殺了覺知境實力的血門堂主的？可事實是，他真的一個人滅了三處堂級勢力。
黃靈兒開始擔憂起來，她也覺得她的小白哥哥跟變了一個人似的，小瞳在一旁安慰道，“別擔心，現在他是駕馭不了自身突飛猛進的怨念之力，等他境界提升，神識再穩固些也就沒事了！”黃靈兒不太懂，只能默默企盼小瞳的解釋不會出錯。
幾個月來，白雄的心裏既興奮又緊張。他默默回憶着這些日子聽到的捷報：
“報，陳老帶人殲滅血門二十七支流竄小隊！”
“報，陳老帶隊進入茅山二十里！”
“報，聻白搗毀公子堂，擊殺血門堂主一人，冷麪公子敗亡！”
“報，聻白再次擊殺血門堂主一人，百足堂堂主身首異處！”
……
不由得，他想到了二十年前的場景。
“報，龍將軍率軍東行五十里！”
“報，鹽城升起白棋投降，龍將軍已領兵進城！”
“報，龍將軍不戰而屈人之兵，藥城已歸我大韓地界！”
……
一陣陣鞭炮聲傳來，白雄看看窗外，煙花絢麗，再過幾天就是新年了。
起身來，他來到窗前盯着那些剎那綻放的煙花，短暫的璀璨後又歸於虛無，內心忍不住一陣失落。
“龍兒，我找到咱們的兒子了，他長得很像我，但那執拗的性格跟你一模一樣，你要是能看他一眼該多好啊！”
這時，一名美婦人走進屋中，對白雄道，“將軍，馬上就是新年了，我命人爲你做了一件袍子，將軍可有時間隨我過去試一試？”
白雄道，“辛苦夫人了，不過我現在有要務待處理，之後我再過去！”
美婦人臉上滿是失落，卻不敢執意要怎樣，行了禮便退去了。
白雄喊來都尉，道，“馬上就要過年了，異士們都很辛苦，年禮準備的怎樣了？”
都尉道，“一切都已備齊，只等車隊過來，明天就能出發！”
白雄道，“好，你去安排吧！”
新年這天，韓氏國上空處處絢麗多彩，鞭炮聲一陣接一陣，歡笑聲此起彼伏，熱鬧非凡。只是韓氏國邊境就顯得冷清了許多，無論是守邊將士，還是那些異士，都只能啃着乾巴巴的粗糧果腹。對於他們而言，甚至不知道哪天是節日，今天與昨天沒有什麼不同。
天空星辰點點，營盤村南二百里，聻白、小瞳、黃靈兒還在戰鬥。
這裏是一處峽谷，兩邊高峯相對聳立，宛如是神佛身旁的善男信女，正虔誠地向上蒼祈福。
聻白和小瞳很快處理掉了雜兵，就等黃靈兒擊敗巨頭陀，巨人堂就算拿下了。
以黃靈兒大成法道士的實力，對上一名覺知境應該不成問題，但這一次黃靈兒顯得有些喫力。
一來黃靈兒很少對付這種體型巨大的存在，不知選擇怎樣的術法應對，二來巨人堂處處都有法陣，黃靈兒打出的術法威力大大減弱。
此時的巨頭陀傷痕累累，生命力卻極爲頑強。不知爲何，他身上的傷勢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黃靈兒的攻擊也越來越顯得無力。
聻白和小瞳盯着身高得有十七八丈高的巨頭陀，逐漸發現在巨頭陀的周圍有某種力量守護着，因爲這種力量存在，他即便贏不了黃靈兒，但也不會輸。
聻白知道這裏還有法陣沒有被破壞，但他們找來找去也找不到陣眼所在，也只能心裏乾着急。
突然，天空羣星有光芒垂落，眨眼即至，宛如牢籠一般將黃靈兒困在其中。
巨頭陀哈哈一笑，就要退走。
聻白衝過去，想救出黃靈兒，但星光牢籠能量磅礴，不可撼動，黃靈兒若想脫困，非得等到白天時候羣星隱匿不可。
小瞳也衝了上去，以他的速度，很快就擋在巨頭陀身前。
巨頭陀沒將小瞳放在眼裏，大手一揮想將他拍飛出去，不叫他在這裏礙眼。卻不知小瞳用了什麼法，兩邊的山峯突然傾倒，如此兩座巍峨的高峯轟然倒塌，就連巨頭陀都嚇了一跳，急忙後退閃避。
正值新年佳節，韓氏國一派祥和，卻突然間有地震發生，人人心中慌亂，還好只是片刻又恢復如常。
陳老等人正在焦急中等待聻白歸來，突然間腳下不穩，紛紛栽倒，如此大的動靜，恐怕聻白應付不來，他們雖然都很膽怯，最後還是決定前去看個究竟，聻白若有難，至少希望能將他的屍首找回來。
巨人堂，聻白心裏愈發焦急，他看着星光牢籠裏黃靈兒有些蒼白的臉色，內心逐漸升起一股想要毀滅一切的衝動。
小瞳匆匆跑過來，對聻白道，“我想起來了，故老相傳，巨人族擁有溝通星斗的能力。難怪咱們找不到陣眼，原來陣眼在那蒼穹之中。唉，這次咱們真的是大意了。不過你放心，這傢伙修爲不高，雖然擁有異能，能發揮出三分就不錯了，靈兒還是能堅持到天亮的。”
聻白偏過頭，雙眼變得灰暗，毫無生氣，他冷冷道，“你打算讓靈兒一直受苦麼？不行，我不能容忍任何人折磨靈兒！”
頃刻間，巨人相顯化，竟也不比巨頭陀矮几分。他快速奔跑，衝向巨頭陀，每一步都是地動山搖。
黃靈兒急忙大喊，希望能阻止聻白冒險，但她的聲音卻傳不出來，外面的人只看到她嘴脣張合，滿臉焦急。
聻白靠着一股蠻力死死抱住巨頭陀，再沒有什麼章法，只想將他放倒，對着他的臉狠狠揍上幾拳，就如同小孩子發泄憤怒那般。
然而巨頭陀畢竟也是修行之人，他有的是辦法應付這等粗蠻低端的攻擊。穩住身後，手掌之中一顆朦朧的星球影像顯化，真的如同星星一般快速旋轉不停。倒轉手掌，對着聻白的臉狠狠砸下。
巨人相也難以承受，撞碎了旁邊的山石，聻白的小半個身子都陷了進去。遠遠看去，就像是山間的一棵枯木，孤獨地長在那裏。
巨人相碎裂開來，在羣山之中，聻白宛如一隻螞蟻，由高空飄落。
巨頭陀兩指捏住聻白的腦袋，將他從地上提起來，陰森一笑，雙指用力，就要將聻白的腦袋捏碎。
小瞳急忙衝來，不過中途他又止住了去勢。
聻白的頭頂，黑漆漆一片，眨眼間，那些黑氣凝聚，九顆小球圍着一顆大球嗡嗡鳴唱。
小瞳的瞳孔微縮，聻白的修行終於還是出問題了。
四轉、五轉、六轉……一直到九轉守氣境仍然沒有停止。
周圍巨人堂堂衆屍體都漂浮起來，一條條魂魄離體而出，剎那間又被怨煞之種吞噬殆盡。有幾百條魂魄的加持，聻白從九轉守氣境毫無滯澀地邁入覺知境。在他的周圍，虛淡的影像逐漸凝實。
一重影、二重影、三重影……
一座巍峨的鬼殿顯化，嘎吱一聲鬼門大開，幽冥之氣撲面而來。
巨頭陀猛然鬆開手指，感受到疼痛，他擡手一看，兩根手指被腐蝕的只剩下森森白骨。
聻白慢慢飄向後方，沒於鬼門之中，接着道影更加清晰，只見聻白隨意坐於鬼王寶座上，氣勢一覽無餘，無比威嚴。
聻白睜開眼睛，死氣滂沱，周圍的山石瞬間化爲細沙。
“吾乃鬼王，以殺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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