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沒有瘋[快穿]_238 作者:未知 “嗯。”靳雨青輕不可聞地張了張嘴。 楚亦揚一瞬間泣不成聲:“別走,別留下我一個……我跟菩薩許了願,你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好……長命……百歲……”他幾乎已經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靳雨青慢慢抱不住他了,體內的細胞在一片片地枯死,他從男人的肩頭滑落下來,雙手卻還緊緊握着他的衣服。他覺得大腦也快不行了,好多事情都快想不起來,好多記憶都在慢慢流逝,很快的,悲傷和快樂的感覺也都模糊着界限不清。 本來早就接受了這樣的結果,但在真的面臨時,腦海裏唯一剩下的卻是無聲又無力的吶喊和掙扎——他不想死,不想死。 而現實中,他只能借力趴在楚亦揚的胸|前,垂着已經睜不開的沉重眼皮。 微弱道:“老師,再見。” 楚亦揚只感覺到攥着自己衣襟的手驟然鬆開了,重重地垂落下去,而他卻嘴角痙攣着半個字都吐不出來。除了懷裏已經跟冰雪一樣冷的軀體,他什麼都感覺不到,彷彿思維已經滯留在了過去,滯留在靳雨青言笑晏晏地喚他“老師”的舊時光裏。 直到太陽完全的升起,楚亦揚臉上的淚跡也被冷風吹乾了。 他將青年打橫抱在胸|前,麻木地沿着亭子的石階向下走,走到懸崖邊緣,再往前一步對他來說並不是萬劫不復,而是極樂深淵。而在剛擡起腳的時候,一陣冷風捲來,他突然想到了靳雨青託付給他的那些人,想到他心心念念始終放心不下的母親,想到他笑着說——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楚亦揚又向後退了一步。 一個人怎麼能這麼狡猾,自己說走就走了,卻留下一大堆牽絆扔給他,讓他想追也追不得? 楚亦揚低頭看向懷中安然如眠的面孔,纔想罵他兩句,猛然發現了他胸膛隱隱浮現的金芒,似一顆金色的圓球,慢慢地渙散開來。 他猝然驚醒,立即將靳雨青的身體放在地上,扒開他的衣襟將手掌覆上去。 金芒涌現的地方貼合掌心,一股熟悉的力量涌出,將楚亦揚心裏的沉寂已久的某根弦“咔”地對接上了。驟然間他彷彿已遠離了虹山山巔,頃刻進入了一個飄渺的世界,攤開的手心裏攥着那顆埋藏在靳雨青心臟中的金球。 ———————————————————— …… 靳雨青自覺身體已經漸漸冷透,但一股強大的力量將他已經近乎渙散的思想突然凝合起來。似一雙無形的造物之手,輕輕攏着他沉睡的軀體,溫柔地撫摸着他的髮梢。 又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有力氣睜開眼睛。 緩緩凝聚的視線被刺眼的強光耀得一痛,他猛地閉上了,適應了一會兒才又慢慢張開。頭頂天花板上的燈和牽拉的電線愈加清晰,他轉動着視線,去打量這個地方。 他不是死了嗎,死在楚亦揚的懷裏,死在末日結束的最後一天。 那這是哪裏? 是楚亦揚將他救了嗎? 一連串的疑問令他頭昏腦漲,他擡了擡僵麻的手臂,赫然發現手背皮膚下埋着針頭,手臂上貼着幾隻電極片。遠處的牆角掛着一臺電視機,附近的牆面上是顯示屏,密密麻麻的按鈕排列在屏幕下方。兩名穿着白大褂的年輕醫護人員佇立在電視機下,仰頭看着裏面靚麗的女主持播報的天氣節目。 靳雨青的腦袋猛地疼了一下。 這場景似曾相識——不,這與末世開始前簡直一模一樣!好像一切倒帶,都要重新來過一遍! 他忽然劇烈掙扎起來,扯掉了針頭,拔掉了線管。那兩名醫護人員注意到屏幕上的數據波動,大呼小叫着朝他跑來,其中一個從冷櫃中取出了麻醉劑。 就在兩人即將把靳雨青制服的時候,門外的警報驀地響起。這兩人驚了一下,第一針沒能成功刺進靳雨青的血管,他咒罵着退出針頭,又將第二針快速推入—— 麻醉劑才推了一半,實驗室的門“砰”地一聲被人踹開!隨即黑壓壓一羣人闖了進來,連呼帶喝的將兩人撲倒在地,槍械上膛的聲音清晰在耳。 然而注射進來的少量麻醉劑已經開始生效,靳雨青暈暈沉沉地望着來人,覺得他親切至極卻又看不清楚,整個視線朦朧成一片,對不上焦距的眼睛始終盯着那人的方向。他嘗試着從牀上下來,卻架不住身體已經遭到麻醉藥物侵襲,手腳都軟得不像話。視野中那個身影疾步跑來,一把拖住了他栽倒後仰的身軀。 “好了,沒事了。睡吧……” 然後在耳邊這個溫柔眷戀的聲音中,他再次昏睡過去。 翌日,麻醉藥效散去,靳雨青終於睡醒。 他警惕地打量着這個陌生的環境,半晌後才知覺這不過是間再普通不過的醫院,一瓶點滴掛在牀頭,噗嗒噗嗒地落下藥液,順着透明的管道輸送進他的血管。 心臟在跳動,呼吸很順暢,沒有任何怪異的非人感覺。 ——還好,他不再是喪屍了。 靳雨青感覺到自己的手被人用力地握着,他慢慢垂下視線,看到牀邊趴睡着一個男人,肩膀隨着呼吸輕微起伏着,似乎是累極了。 一隻蒼白的手偷偷地伸了過去,將摸到男人的髮絲就觸電般的退了回來。過了會,他又伸過去,反反覆覆,始終不敢真的觸碰上去。 萬一是個夢呢?萬一這只是個幻象,他一碰,這泡沫就碎了,該怎麼辦呢? 正當他獨自糾結着,那個毛茸茸的腦袋驟然動了一下。靳雨青倏忽一驚,就好像看到一隻漂亮玩具突然活了一般,睜大了眼睛,眨巴眨巴地盯着他。 片刻之後,那個漂亮玩具坐起來了,視線正對上驚慌失措的自己。他往被子裏縮了縮,只餘一雙黑漆漆的眼睛,骨碌碌地望着他。 “你、你……”一開口,驚覺自己嗓音因喉嚨乾渴而沙啞難聽。 牀邊的人笑了,擡手拂過他被碎髮遮住的額頭,一手將他掩到眼睛的被子扯了扯,慢慢地俯身,在靳雨青燥裂爆皮的嘴脣上印下一個吻。 隨後男人擡起頭,深深凝望着他,彷彿世間萬千美景已盡收眼前。 他說:“歡迎回家,我們又見面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