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杯绿茶 作者:未知 佟绵绵看到姐姐, 踢着小短腿抱住她,眨巴着大眼睛告状道:“姐姐, 三哥放狗咬绵绵!” 佟雪绿忍住笑, 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绵绵为什么害怕小狗,它不是很可爱嗎?” 佟绵绵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可它吼绵绵,還咬绵绵的裤子。” “咬疼了嗎?” 小团子歪着脑袋想了一下, 摇头道:“不疼。” “不疼那就不可怕, 来,姐姐牵你過去。” 有了姐姐在, 佟绵绵多了几分底气, 乖乖把小短手塞到姐姐手裡。 佟雪走過去问道:“哪裡来的小狗?” 佟嘉信:“回家的路上捡到的, 姐, 我們养它吧好不好?它那么小, 要是我們不养它的话, 它肯定会饿死的!” 佟雪绿打量了一眼小奶狗,大概一两個月大,应该是养狗的人家养不起扔出来的。 小奶狗虽然是土狗, 却长得出奇的漂亮, 全身雪白, 只有额头有一搓毛是黑色的。 更神奇的是, 那撮毛的形状看上去像個倒着的爱心。 小奶狗看到佟雪绿, 朝她跌跌撞撞地爬過来, 来到她身边, 小鼻子在她脚下拱来拱去的。 佟雪绿蹲下去,用手摸了摸它的头,小家伙露出一副很享受的模样, 接着索性在她脚下一倒, 露出软乎乎的肚皮。 佟雪绿差点被萌出一脸血:“你们要养也可以,不過小狗的卫生和喂食,你们得负责起来,要养就要负责到底,要不然就不要养。” 家裡沒有大人在,他们又住那么大的院子,养只狗還是很有必要的。 佟嘉信双眼一亮,声音洪亮道:“我一定会负责的!” 佟绵绵看小奶狗果然不咬人,跟着蹲下来,伸出小手颤巍巍地摸了小奶狗一把:“姐姐,它好乖。”跟绵绵一样乖。 只是后面的话還沒說出来,小奶狗嘴巴一张,一口咬住她的小手指。 佟绵绵“哇”的一声就哭出来。 其实小奶狗的牙齿并不锋利,咬下去连咬痕都沒有,可佟绵绵還是被吓得哇哇大哭,再也不敢靠近它。 偏生小奶狗就喜歡追着她跑,一时之间,佟家热闹得不行。 ** 孟大师傅的手骨折生活很不方便,儿子工作又忙,所以看佟雪绿這边上手后,他第二天就沒来上班,跑到乡下和弟弟一家一起住。 刘东昌以往沒在饭店用饭,都是去他大姐家吃饭。 可昨天吃了佟雪绿做的饭后,他便不走了,午饭和晚饭都在饭店用。 因为刘东昌在,加上佟雪绿也不想闹矛盾,所以给谭小燕舀菜时手沒有颤抖,跟大家一样的分量。 谭小燕以为佟雪绿這是怕了刘东昌,顿时尾巴又得意地翘起来。 這天中午,好几辆轿车在国营饭店门口停下来,从裡头走下七八個中年男人。 這些中年男人一個個穿着灰色中山装,好几個胳膊下還夹着公文包。 那模样,那气派一看就是领导! 国营饭店的人正在吃午饭,一個個埋头大快朵颐。 尤其是谭小燕,昨天說求她都不吃,此时好像失忆了一般,吧唧着嘴巴吃得比猪吃饭還要香。 外头七八個人突然走进来,刘东昌正要說“還沒有到招待時間”,抬头间看到进来的人,他一口咬在自己的舌头上。 痛得他五官扭曲,但好歹把话给吞回去了。 佟雪绿也注意到进来的人跟一般工人不一样,站起来道:“欢迎光临,請问你们要吃什么?” 来的人都是领导,平时去国营饭店吃饭都是提前打电话過去订菜,一過去服务员也绝对不敢给他们脸色看。 所以此时看到佟雪绿服务态度這么好,倒沒觉得奇怪,就是觉得她那句“欢迎光临”挺新奇的。 一行人在门口就闻到了一股香味,這会儿进来了,香味更浓郁更霸道了,直冲鼻子而来,弄得他们一個個饥肠辘辘的。 一個秘书打扮的男人朝他们吃的东西看了一眼道:“你们吃的都是什么?” 佟雪绿:“麻婆豆腐、招牌猪脚和酸辣土豆丝。” 一行人听到佟雪绿报出菜名,报一個他们吞一口口水。 一個秃头的男人喊道:“都要,每样都来一份!” 佟雪绿应了声好,转身就进厨房去。 郭卫平赶紧放下筷子,跟进去帮忙打下手。 孟青青感觉到大家的态度有点不一样,但她沒看出对方是领导,放下筷子就去收钱和票。 只有谭小燕還跟個棒槌一般,呼噜呼噜吃個不停,嘴裡還鄙视佟雪绿道:“马屁精!” 刘东昌听到了,狠狠瞪了她一眼,恨不得把桌上麻婆豆腐倒扣在她头上! 食材都是现成的,猪脚一锅煮好了,要现做的只有麻婆豆腐和酸辣土豆丝。 佟雪绿让郭卫平把土豆去皮,然后她快速把土豆切成丝。 她动作麻利,下刀又快又准,切出来的土豆丝根根均匀,看得郭卫平目瞪口呆。 “雪绿姐,你這切菜的功夫练习了多久?” “不到一年。” 其实不止,她上辈子为了练习刀工,可是花了七八年的功夫。 可原主沒做過饭,她要是說自己做了好多年,太容易露馅了。 郭卫平闻言,嘴巴张得更大了:“雪绿姐你太厉害了,师傅說刀工要熟练,最起码要七八年,你一年就如此厉害,真是令人羡慕!” 佟雪绿脸不红心不跳道:“你不要跟我比,我這是属于有天赋,天生就很厉害。” 郭卫平沒觉得她在吹牛,点头如小鸡叨米:“我也觉得雪绿姐你是天才,真是太让人羡慕了,我要是有你一半厉害就好了!” 小鲜肉太好骗了,佟雪绿心裡有一丢丢不好意思,鼓励他道:“勤能补拙,只要你继续努力,你肯定能做得像我這么好。” 郭卫平双眼像小鹿般亮亮的,激动得双颊都红了。 真是個单纯的孩子。 佟雪绿把切好的土豆丝放到清水去浸泡去淀粉,然后她开始做麻婆豆腐。 麻婆豆腐最关键两样东西,一個是豆腐,一個是调料。 豆腐太嫩太老都不行,南豆腐做麻婆豆腐最适合。 豆腐切块之后要放到盐水裡去氽一下,這样不仅能去除豆腥味,也能让豆腐更加滑嫩。 至于调料,因为這年代沒有鸡精,好在豆豉和豆瓣酱是不缺的,要是沒有這两样,做出来的麻婆豆腐是沒有灵魂的。 很快一股香味就从厨房飘出来,麻辣的芳香,又霸道又勾人,让大堂的一行人肚子更加饿了。 之前开口的秃头男人道:“這味道够味,這家国营饭店我之前沒来過,沒想到裡头居然卧虎藏龙啊!” 另外一個人道:“我也沒来過這边,要不是這次刚好到饭点,我們也不会過来這裡。” 其他人点头称是。 他们一行人去外省视察,刚下火车站過来這边,因为差不多到饭点了,又刚好路過国营饭店,所以這才過来。 只是沒想到有這么大的惊喜。 佟雪绿做好菜后,让孟青青端出去。 谭小燕又舀了一碗饭在吃,全程站都沒站起来,更别提去端菜了。 看得刘东昌心裡火“蹭蹭蹭”往上涨,要不是有外人在,他肯定要好好训她一顿! 一行人刚才闻着味道就觉得饿得不行,這会儿菜端上来,一下子明白了什么叫色香味俱全。 麻婆豆腐红彤彤的,一股麻辣的香味扑鼻而来,吃上一口,香热麻辣、口感嫩滑,太好吃了! 猪脚表皮泛着一层油亮的光,颜色红亮剔透晶莹,炖得酥烂的猪脚入口即化,把猪脚的汤汁浇到米饭上,卤汤的浓郁混合进米饭裡面,简直美味到极点! 酸辣土豆丝爽脆可口,酸酸辣辣的,又是一道完美的下饭菜! 一行人好像被饿了好久一样,埋头狼吞虎咽了起来,生怕吃慢了就吃亏了。 他们其实觉得三個菜隐隐有些不够,但秉着不浪费粮食的心态,于是都沒开口再点菜。 好在三個菜裡面有两個菜是有汤汁的,把汤汁往米饭一浇,不用菜就能吃上一大碗! 等吃完后,一行人的肚子都凸了出来。 “這顿饭是我這几年来吃過最美味的一餐,尤其是那道麻婆豆腐,够辣够麻够香够滑,简直无可挑剔!” “我觉得那道猪脚很不错,酥烂绵软,入口即化,无愧招牌二字!” “我就喜歡那道酸辣土豆丝,酸酸辣辣的,特别下饭!” 秃头男人笑道:“果然是卧虎藏龙,小小的饭店,做的饭菜比招待外宾的饭菜還要好吃!” 這话一出,一直在一旁守候的刘东昌立即蹿了出去:“你们好,我是這家饭店的经理,我叫刘东昌。” 秃头男人打量了他一眼,肯定道:“很不错,你们的服务和饭菜都做得很好,对了,做菜的大师傅是谁,让他出来见见。” 刘东昌本想趁机认识几個领导人物,压根沒想让佟雪绿等人出风头。 可這会儿对方都开口了,他只能扯出一抹强笑去叫佟雪绿。 佟雪绿肯定不会错過這样的好机会。 实际上她刚才一直在等待這個机会,一做好饭她就立即洗脸整理仪容,等的就是這一刻。 她跟刘东昌走出去,一行人看到她還沒什么反应,眼睛盯着她后面看。 看了好一会都沒见到大师傅出来,之前那秘书模样的男人才开口道:“你们的大师傅呢?怎么還沒出来?” 刘东昌指着佟雪绿道:“這位就是我們饭店的大师傅,不過她只是暂时的,我們原来的大师傅手受伤了,所以她就是過来暂时顶替一段時間。” 众人看他指着佟雪绿,眼睛顿时瞪大了。 女的? 而且還這么年轻? 国营饭店的大师傅十個裡头十個是男的,几乎沒有看到女人当厨师,而且還是這么年轻的姑娘。 一行人都震惊了。 佟雪绿勾唇笑道:“你们好,我就是這家饭店的大师傅,我叫佟雪绿,单人旁冬的佟,雪花的雪,绿色的绿,佟雪绿。” 见领导,最重要就是让他们记住自己這号人。 秃头男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你真的是這個饭店的大师傅?” 佟雪绿点头:“是的,你们刚才吃的麻婆豆腐、招牌猪脚和酸辣土豆丝都是我一個人做的!” 秃头男顿了一下,哈哈笑了起来:“很好,主席同志說妇女能顶半边天,佟同志就是這话最好的诠释者!” 其他人纷纷附和称赞了起来。 佟雪绿脸上的笑容更浓了,可刘东昌的脸却更黑了。 直到一行人离去,都沒有人注意到站在一旁的刘东昌。 刘东昌觉得佟雪绿的运气实在太好了,孟大师傅在国营饭店做了十几年,从来沒被领导表扬過。 可佟雪绿不過是顶替的,而且才顶替了几天,就遇到這么大的机遇! 一旁的谭小燕后知后觉反应過来,一脸震惊道:“刚才那帮人全都是干部领导嗎?” 看其他人都沒有回答谭小燕,孟青青有些不忍心,点头应道:“看着好像是。” 她一开始也沒发现,后来她去端菜的时候佟雪绿提醒她的。 谭小燕嘴巴张得大大的,一脸追悔莫及的样子,用后世的话来說,她感觉自己错失了一個亿。 要是早知道那些人都是干部领导,她才不会让孟青青去收钱端菜,這些都应该由她来做! 她瞪着孟青青:“你既然早知道,你干嘛不早通知我?” 孟青青:“……” 谭小燕:“你是不是故意的?” 孟青青:“……” 孟青青终于明白为什么她大伯让她不要跟谭小燕走得太近,她涨红了脸转身跑进厨房。 谭小燕好像一拳砸到棉花上,一口气還沒发泄出去,对方就跑了。 气死她了。 因为有领导来過,午饭過后,刘东昌和谭小燕都不敢回去休息。 佟雪绿并沒有把這事情放在心裡,在领导面前刷好感那是必须的,但以后能不能派上用场谁知道呢? 說不定以后都不会再碰面。 可刘东昌对這事情耿耿于怀,尤其发现她在学习初中的课本后,一双眼睛更是时不时落在她身上。 让佟雪绿烦不胜烦。 ** 温如归和朴建义,以及姜丹红三人并沒有在北禾省多加逗留,第二天便坐上让温如归表姐夫帮忙订的卧铺回京市。 姜丹红从红星生产大队出来后,当天晚上便有点低烧,只是她沒跟任何人說,一直强忍着。 直到上了火车,温如归和朴建义两人才发现她的脸色有些不对劲。 朴建义关心道:“姜同志,你沒事吧?” 姜丹红肃着脸看了他一眼,沒吭声。 朴建义:“……” 他真是无比心塞啊,哪怕他和温如归两人齐力把姜丹红救出来,可姜丹红就是一心认定他不太可信。 害得他昨晚跟招待所的人借了一面镜子,对自己左看右看,愣是沒从自己這张充满正义的脸上看出任何不对劲来。 温如归看朴建义又吃了瘪,开口道:“姜同志,你的脸色似乎不太好,你是不是生病了?” 姜丹红這次出声了,摇摇头道:“我沒事,你们不用管我。” 說完,她也不再理会温如归,眼睛透過窗口望着外面,表情严肃而淡漠。 温如归见状只好闭嘴。 姜丹红這种情况,他倒沒有觉得她沒礼貌,任是谁遇到這种事情,也沒办法如正常人开心地活着。 此时姜华荣正得知姜丹红被人接走的消息,气得暴跳如雷:“你脑子是进水了還是有坑?你怎么能让他们把人带走,你個蠢货,你自己想死别拉上我,你赶紧去把人给我找回来,要是找不回来,休怪我……” “砰”的一声! 他话還沒有讲完,门被人从外头撞开了,一行穿着公安制服的人冲了进来。 姜华荣的电话掉下去,眼睛瞪大,双手不可控制地颤抖起来:“你、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怎么可以随便闯进来?” 姜华荣努力想装出淡定的模样,可他的心跳得快要跳出嗓子眼,压根淡定不了。 看到這些人,他心裡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一個中年男人走进来,肃着脸道:“姜华荣,市政委接到有关你的举报材料,我們派人查访调查之后,发现举报材料所言全部属实,现在要带你回去公安局配合调查!” 姜华荣遍体生寒,双眼因惊恐而大睁:“不,你们一定是搞错了,我姜华荣一心为人民服务,我一生从沒做過任何对不起党对不起组织对不起人民的事情,你们不能這样对待我!” 中年男人嘴角微扯,眼底满是嘲讽的笑意:“既然你沒有,那你還担心什么?国家不会冤枉任何一個好人!” 姜华荣被噎了一下,脸色苍白,嘴巴张大喘着粗气,好像被人扔上岸边的鱼。 “来人,把他带回去!” 姜华荣垂死挣扎:“我不走,若是我這样跟你们走了,其他人会如何看待我?就算之后你们证明我无罪,可我的名誉和人格依然受到了损害!” 這么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教育局的人。 副主任萧景山走进来道:“這位警官,姜同志他到底犯了什么错误?要是你们不說明白,我們不能让你们把人贸然抓走!” 教育局其他人纷纷附和。 可姜华荣一点也不感激萧景山,他激动道:“你别說了,我跟你回去调查!” 可中年男人這会儿不急着走了。 他看了众人一眼道:“行,既然你们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们!姜华荣被举报残害烈士子女、以权谋私、贪污受贿,以及侵占国家财产,而且我們已经掌握了一部分的证据,這样的人你說我們有沒有资格把他带走?” 办公室裡安静得可怕。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姜华荣身上,万分吃惊。 這些罪行,无论是哪一條单独拿出来,都足够要了姜华荣的命! 姜华荣惊骇欲绝,无边的恐惧笼罩下来,他全身颤栗了起来,牙齿上下打颤。 他完!蛋!了! 萧景山闻言,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连忙把路让出来,不再出声。 他刚才的确不是真心帮助姜华荣的,只是他沒想到姜华荣犯下的罪行如此骇人听闻! 這次姜华荣完蛋了! 不用他出手他都要完蛋了! 不過为了让他死得更快更彻底一些,他不介意在背后再推一把力。 ** 当天下午,萧母就从他大哥那裡得知姜华荣被抓走的消息。 她心中一动,立即让侄子萧光远過来帮她把册子搬到车上,然后开着车去佟雪绿的家。 佟雪绿沒想到萧母会亲自過来。 她让佟嘉鸣和佟嘉信一起把册子搬进屋去。 萧母道:“果树被耽误了,要過几天才能给你送過来。” 佟雪绿摆摆手道:“不用了,果树就不用了。” 她之前是看萧母太自以为是,所以才会提一些奇怪的要求为难她,可上次她主动关心自己后,她就把這件事抛到脑后了。 萧母眉头一蹙:“你为什么又不要了?你该不会是想反悔吧?” 佟雪绿:“……” 這是什么逻辑,不要還不行? “得了,你当我沒說過,回头你還是给我送過来吧!” 萧母哼了一声:“果树我会送過来,還有,姜华荣今天被人抓走了,你们以后不用担心被报复了!” 佟雪绿怔了一下:“被抓走了?为什么?” 萧母嘴角扯了扯:“自然是做了对不起国家对不起人民的事情,具体你不用管,說了你也不明白,我走了!” 不等佟雪绿再开口,萧母转身离去,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 佟雪绿有些哭笑不得,和佟嘉鸣一起把剩下的册子搬进自己的卧室。 佟嘉鸣问道:“這些东西你要用来做什么?” 佟雪绿:“以后有用,這事你别往外說就行了。” 佟嘉鸣“嗯”了一声,沉默了一下又道:“刚才她說的姜华荣,是不是姜明他爷爷?” 佟雪绿点头:“是他,這事情你和嘉信也别去外头說,省得招惹麻烦!” 佟嘉鸣点点头:“我知道了。” 萧母回到车上,看到萧光远伸长脖子,一双眼睛還盯着巷口那头。 脸色顿时一沉道:“你看什么看?你是不是知道裡面住的人是谁?” 萧光远眼珠子乱飘,结巴道:“不、不知道,我不知道裡面住了什么人。” 萧母一個字也不相信這话,冷声道:“你回头要是敢把今天這事告诉你表哥,我回头就让你老子打断你的腿,不信你试试!” 萧光远:“……” 表哥萧承平回军队之前曾叮嘱他,說佟同志這边要是有什么事情,让他一定要打电话告诉他。 他本来打算回去打电话,现在看来還是算了。 跟表哥比起来,還是自己的腿重要。 ** 温如归三人终于抵达京市。 一回到京市,他们很快就知道姜华荣被抓起来的消息。 姜丹红知道后,激动得整個人浑身颤抖,眼泪流個不停:“老天开眼,老天开眼啊!” 姜华荣被带回公安局后,贪污受贿和以权谋私的证据一一被放到他面前,让他无法抵赖。 可对于“残害烈士子女”以及“侵占国家财产”這两样罪行,他抵死不肯承认。 他心裡非常明白,如果只有前面两样罪行,他顶多就是被判刑,然后被送去农场改造。 若是加上后面两條罪行,那他会被枪毙!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承认。 但姜丹红的到来,粉碎了他最后一点希望。 看到姜丹红走进来,姜华荣骇然失色,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她。 算起来,他已经快有十五年沒见過這個侄女了,可一看到对方充满恨意的眼神,他立马就认出来了。 姜丹红瞪着姜华荣,目眦欲裂:“大伯,别来无恙?看到我,你是不是很吃惊?” 姜华荣回過神来,激动道:“丹红啊,你回来得正好,你快告诉他们,我沒有虐待残害過你们两姐弟,這些年来,要不是我照顾你,你哪裡還能活到现在?” 真是恬不知耻! 姜丹红一口啐到他脸上:“你個无耻卑鄙的畜生,我弟弟当年只有三岁,你居然下得了手!现在你還有脸在我面前讨功劳?” 姜华荣继续狡辩:“丹红你這是失心疯了,当年你弟弟是得了严重风寒死的,這怎么能怪我,对于你弟弟的病逝,我也很难受,毕竟他是你爸唯一的后代!” 姜丹红眼眸迸射出滔天的愤怒:“畜生,到了這個时候你還說谎,为了抢夺烈士家属的功劳,所以你弄死了我弟,抢占了我妈留下来的嫁妆!” “還有当年土改时,死在你手上的人不计其数,有些人明明已经同意把家产和土地上交国家,由国家去分配,可你還是杀了他们,而且還把他们的财产藏起来,你還敢說你沒侵占国家的财产?” 土改时,很多富农被杀死,血流成河,其中姜华荣做的孽罄竹难书! 姜华荣双手紧握成拳,手背和额头的青筋根根暴露出来:“杀人诛心,你简直是畜生不如!我养你這么多年,就是沒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居然忘恩负义倒打一耙,要是早知道你是這样的白眼狼,我当初就不该养你!” 姜华荣指着姜丹红破口大骂,脸上做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内心其实慌得一批。 只是他努力告诉自己一定要镇定,公安這边已经去家裡搜查過两次,都沒有搜出任何东西。 只要他一口咬定自己沒有做過,就是姜丹红出来作证也拿他沒办法,他完全可以說她是空口无凭! 姜丹红冷笑一声:“你骂,你尽管骂,今天之后你就再也沒有机会骂了!” 說完,她不再理会姜华荣,扭头看向林警官道:“我知道我妈的嫁妆被藏在哪裡!” 林警官双眼一亮:“在哪裡?” 姜丹红看了姜华荣一眼,后者脸色煞白,全身哆嗦得好像秋风中的落叶。 姜丹红欣赏着姜华荣的恐惧,笑道:“在老家我奶奶曾经住的房间裡,裡头有张很老式的木床,木床下面有個地下室,你们去那边找一找,应该会有发现!” 姜华荣身子一哆嗦,眼睛死死瞪着姜丹红,牙齿上下打颤。 她怎么会知道的? 不可能,她不可能知道的! 那個地下室就连他媳妇都不知道,当初她妈就只告诉他這個长子! 林警官一看姜华荣的样子,心裡更有底了。 看来东西应该就藏在那個地方。 之前他们派人去姜华荣乡下老家搜查過,但老家一直沒人居住,室内也沒多少家具,所以他们只简单搜查了一下便撤退了。 他们把重点放在他在京市的家,沒想到這老贼如此的狡猾,這么多财富放在老家,更绝的是,他居然沒让人看守! 谁会想到這一点呢? 林警官也不再理会姜华荣,立即派人去乡下搜查。 很快公安就从姜华荣老家的房子裡搜出了地下室,一下去,在场的人都震惊了。 地下室裡藏着大量的古董珠宝首饰和黄金,其他好东西更是不计其数,其中還搜到了两万现金! 工人每月的工资大概是二三十元,一般的干部也不過四五十元,就是不喝不吃把钱全部攒起来,也得攒三十几年! 可姜华荣老家抄出這么多现金,他還敢說他沒贪污受贿,沒侵占国家的财产嗎? 消息传回来,姜华荣彻底蔫了。 他整個人如同被放了气的气球,一脸死气,半天都沒有动弹過。 他知道自己這次真的死定了,說什么都沒用。 ** 从公安局出来。 姜丹红整個人還是处于亢奋的状态。 温如归道:“姜同志,判决估摸還需要一段時間,但你尽管放心,姜华荣不会有反抗的机会!” 姜丹红闻言,心裡最后一点担心消散了:“谢谢你们,這次要不是你们,只怕我這辈子都沒法让姜华荣那畜生得到惩罚!” 温如归:“這是我們应该做的,对了,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姜丹红道:“我要举报红星生产大队长以及他的儿子,我要举报他们以权谋私,侮辱妇女、残害女知青!” 温如归听到這话,脸上沒有一丝意外。 从那天她表现出来对生产大队长一家的恨意,对两個儿子的痛恨,他就猜到她会走出這一步。 只是举报自己的公公和丈夫,让自己两個亲生儿子沒有父亲。 只怕大部分的世人都无法理解她的做法,以后她的路不会比以前好走。 果然,他這個念头才闪過脑海,就听见朴建义道:“姜同志,我能理解你对他们恨,只是你這样做,肯定会伤害到你两個儿子,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在朴建义看来,姜丹红举报了姜华荣,姜家其他人肯定不会再接纳她。 她无父无母,弟弟也死了,若是再举报了夫家,以后她怎么立足? 他觉得自己是真心为姜丹红着想,可姜丹红听到這话,脸色顿时沉下来。 她瞪着朴建义冷笑一声:“你理解個屁!我为什么要害怕伤害他们,他们在伤害我的时候,他们可从来沒有考虑過我的感受,那我为什么要为他们着想?!” 什么亲生儿子,什么狗屁母爱! 不好意思,她天生就是绝情自私的人。 两個孩子不是她自愿生下来的,她永远都不会承认他们是自己的孩子。 朴建义還要再劝說,然后就被温如归给阻止了:“你少說两句!” 姜丹红看向温如归道:“温同志,你心裡也觉得我不应该举报他们嗎?要是我举报,就是无情对嗎?” 温如归摇头:“不,我尊重你的决定!” 姜丹红看着温如归的眼睛,好一会脸上才浮现了一丝笑容:“你是個好人,比你那狗屁朋友好多了!” 朴建义:“……” ** 姜华荣之所以能這么快被调查,除了温如归和温家這边出力,還有萧家。 萧景山自然不是为了佟雪绿,他這样做是为了自己。 姜华荣是主任,他是副主任,两人一直很不对付,萧景山因为官位比他低,一直被压着。 這次姜华荣出事,他自然要出力让他死得更快。 除此之外,魏家也出力了。 此时魏国志正在把姜华荣的事情告诉妻子。 沈婉蓉听完,脸上难得露出了生气的表情:“這样灭绝天良的畜生,早就应该让他得到惩罚!连亲侄子和亲侄女都要残害,简直畜生不如!” 他侵占了弟媳的嫁妆,若是能好好对待两個孩子也就罢了,可他抢走对方的嫁妆,還要对方的命,就是畜生也干不出這样的事情来! 沈婉蓉:“你之前不是說雪绿开口我們才帮忙嗎?你這次怎么主动帮忙了?” 魏国志一边洗菜,一边道:“我之前并不知道姜家居然残害烈士子女,自然能不掺和就不掺和,姜家两位烈士,說起来還是我跟老萧的战友,虽然我們不认识他们,但他们为国家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我們知道了岂能坐视不管?” 老萧? 沈婉蓉突然眼睛瞪大:“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第一次看到雪绿时会觉得她特别眼熟了!” 魏国志:“为什么?” 沈婉蓉:“多年前我曾经见過老萧母亲的照片,雪绿跟老萧的母亲长得很像!” 魏国志沒想到会听到這样的答案,摇头失笑道:“過去這么多年你居然還能想起来,我可是一点都想不起来。” 沈婉蓉:“我其实也是想不起来的,這不是刚好你提到老萧嘛,只可惜老萧一辈子都沒结婚,要不然我還真会怀疑雪绿跟他们家有血缘关系呢!” 魏国志笑道:“下次他要是過来京市,倒是可以让他们见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