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奶黃包
什麼？你說晴明爲什麼不跟着去？拜託，他今天躺在牀上靜靜的修養好嗎，多麼虛弱的可憐人！
所以林同學怎麼會提出那麼過分的要求呢，她表示自己去就ok了，實在不行再開導航查找最佳路線嘛。
於是在和神樂與小白，以及奄奄一息的晴明暫時道別後，林見善就牽着好久沒上線的短腿小馬奶黃包，高高興興地出門了——因爲她今天出門的時候在門前的橋上撿到了一枚銅板，順手將它塞進掛在馬鞍旁的袋子裏，真是開心。
不過林見善這邊是開心的騎着馬兒走了，卻不知道在她身後的長橋上，有一道黑濛濛的人影正沉默地佇立在橋頭，盯着她的背影。
銅板被那個人撿走了……怎麼辦啊……
也許是多日沒有出來走動的原因，奶黃包今天顯得興致高漲，總是想要撒開蹄子一通撒歡亂跑。林見善並沒有阻止它，因爲她自認爲是一個很寵愛小動物的人，這點從她很有愛心的把鳥蛋從毒蛇口中救出就可以見得一斑（雖然最後還是自己吃了並惹出事情），但這並不妨礙林同學給自己的人設加上“熱愛動物”這一點。
於是今日坐着牛車外出的平安京貴族們都被人超車了，由於對方速度太快，連臉都看不清，以至於大家在後面吃了一臉的土。
“到底是何家子弟，膽敢在這大道上縱馬馳騁！真是放肆，我等還要不要顏面了？”有貴族在被迫吃了土後勃然大怒，抓着牛車的扶手罵道，“快去給我查，是何人那麼大膽！”
手下一臉苦逼地回頭，“家主大人，對方身形太快我們查不到……”
“廢物！我養你們何用！去找陰陽寮！”
“寮裏前幾日走水了，那位老大人不幸身亡。現在各大陰陽世家都忙着選新的陰陽頭出來，恐怕也沒心思來幫助家主您……”
“可惡！一羣廢物！”
…………
看來不管是在哪個朝代，首都官員出門的大路上都是不能隨便飆車的呢，不過也沒人跟林見善說這件事，反正就算說了——她也只當是耳旁風。
奶黃包跑了一陣後就有點累了，速度也慢慢降下來，林見善不疾不徐地按照地圖，騎着它找到了目的地。
她將馬匹的繮繩拴在門口的柱子上，又從口袋裏摸了一根胡蘿蔔塞進了奶黃包嘴裏，叮囑道，“我去與人談事，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動。”
雜色馬乖巧地嗅着她的手掌，開心地接過了這種從未嘗過的食物，並鼓着腮幫子大嚼起來。
此時看店的店小二已經趕往店鋪後頭，向上司吉田一輝報告了有人來訪這件事，於是吉田立刻猜到了這就是陰陽師跟他說過的那位友人，連忙親自跑出來迎接。
“您就是晴明大人的友人林閣下吧？今日閣下屈尊登門，實令小店蓬蓽生輝呀！來來，小人早已置好酒水，清掃門庭，隨時恭候閣下大駕！”
說實話，林見善不喜歡這種外交辭令，但是又不得不入鄉隨俗的擺出一副客客氣氣的樣子，“吉田君真是太客氣了，今日冒昧來訪，還望吉田君多多擔待。”
“哪裏哪裏，”嘴上說着客氣話的商人臉上露出了熱情的笑容，“此處非談話之地，請閣下隨我入內吧。”
店鋪後邊是自帶的小院子，裏面已經被改造成一間幽靜風雅的茶室，很適合款待來店裏的客人們。
林見善坐定後，她沒有過多掩飾，直接開門見山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我希望吉田君能幫我搜集一些稀有物品，最好是出現在妖怪多出沒之地與神蹟所在……”
原本她以爲吉田會發愣或者喫驚，不料對方只是微笑地點頭，回答道：“晴明大人已經讓式神短暫的告知小人此事了，如今小人手頭能調動的有六支商隊，範圍上至蝦夷，下至九州，應該能夠蒐集到您指定的些許物品。”
蝦夷島就是後來的北海道島，九州也對應着如今人們能踏足的最南端地區，也就是這個商會的活動範圍的確是非常大了。
於是她真心稱讚道：“貴商會真是實力雄厚啊。”
“哎，不過是賤業罷了，仰賴諸位大人的恩澤，勉強飽腹度日罷了。”吉田一輝這個胖子搖着頭謙虛道，畢竟在這個年代，有錢的大商人都是活不久的——總會有財狼般的貴族與官員想喫掉他們身上的血肉，所以學會謙虛和低調才能活得更久一點。
林見善當然看出對方謙虛的外表下掩蓋着怕死的本質，但她也沒有鄙視這一點，求生是所有人的本能，沒什麼可以去嘲笑和鄙視的。
因此她心情不錯地繼續說：“我會把辨別物品的方法教給您，再由吉田君轉教給您的下屬，您覺得這樣如何？”
“那可太好了！”
接着他們討論了一下要教給幾個人，因爲林見善回頭要把用於檢測的便攜式工具製作出來，還要在裏面刻上防止核心技術泄露的自毀程序才能放心的交給外人。
“說起來，這個費用要如何算呢？”
聽到這個問題，吉田一輝反而愣住了，他看着只是坐在那裏問話就氣度非凡的林見善，似乎隱約明白了什麼。
於是他笑了起來：“在過去，小人的妻兒曾蒙受晴明大人的救命恩德，故此小人要價不高，只會收一個運輸與蒐集的成本價罷了。”
但是林見善沒有那麼容易被糊弄過去，目光驟然凝聚如劍，直直的問道：“那也總得是一個價吧，到底要如何結算？”
“……晴明大人已經提前爲您支付了全額款項了。”
當林見善離開店鋪時，吉田一輝依舊恭恭敬敬地將她送出來，看向她的眼神中也多出了幾分期待與強自按捺的激動：“待蒐集初見成效之時，在下便立即通知您，將閣下所需之物送至府上！”
“麻煩你多多費心了，吉田君。”
林見善一邊解開拴柱上的繩索，一邊翻身上馬，身手帥氣矯健得能甩吉田這個胖子商人十條街。
“那我先告辭了。”
“請閣下慢走，路上小心。”
等人家走遠，吉田一輝才收起笑容，轉身看見了正古怪地盯着自己的店員，“怎麼了。”
“一輝大人，您何必對一個女人家這般恭敬……”年輕的直男店小二很不解。
“你懂什麼！”吉田一輝訓斥道，“賬查完了沒有？我警告你，下次若再見到那位林大人，不可失禮，當如見我本人親至那般恭敬鄭重，記住了嗎！”
店員被嚇得一愣，“記、記住了！”
吉田一輝也懶得和這個年輕後輩說什麼，他踱着方步走回後院，摸着袖子裏那個冰涼滾圓的器物，內心更是大定。
眼看四下無人，他忍不住掏出了這個東西，對着陽光查看一番，原來，這竟是一個後世再普通不過的玻璃杯！
但是在這位精明的商人眼裏，他一眼就看出了這件物品背後蘊藏的非凡商業價值，平安京裏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種巧奪天工的工藝品！更遑論還是每個月都能定期提供！
心滿意足地鑑賞了好一會兒，吉田一輝知道自家商會能不能更上一層樓，就要看這小小的琉璃器皿了。
他想起先前與林見善的對話，不由得有些感慨起來——他經商多年，極少見過這樣特立獨行的女人。
當時在得知有人幫自己墊付之後，林見善並沒有表現得欣喜若狂，她只是撓了撓臉頰，有些無奈：“晴明是我的朋友。”
“呃，小人已經知道此事呀。”
林見善繼續說：“他已經幫了我很多忙，我不能總是讓他喫虧……雖然很感激他的這份心意，但讓朋友總是爲我破費卻不是長久的交友之道。”
吉田：“那林大人意下如何？”
所以她從袖子裏摸出了一個杯子：“我用此物來作爲酬金，吉田君你覺得如何？”
就像每個被後世科技文明給震住的古代人一樣，吉田一輝差點趴過去查看了：“喔哇！這個是……從未見過的工藝……怎麼杯子會是透亮有光的呢？太厲害了！”
林見善面露微笑：“想要嗎？”
吉田一輝擡頭看看她，又看看玻璃杯，直覺告訴他不要說謊：“想要！”
“這樣吧，只要吉田君能夠找來五件符合標準的物品，我便拿一件玻璃器皿作爲酬金，你送多少來我就給你多少。至於晴明那邊的費用……你先幫忙收着，等以後送貨的時候再交給我，我回頭再一起給回他。”
吉田一輝低頭盯着杯子，想起的卻是好幾年前，曾經幫助自己難產妻子祛除妖邪的陰陽師風采，避免了家破人亡的慘劇。如今的商人並不擔心林見善會私吞晴明的那筆錢——寧願用這等美輪美奐之物來作爲酬金，也不願意讓朋友破費傷財的人，怎麼會做那種有失品行的事情呢？
“晴明大人啊，”他小聲的自言自語，“也總算是交了個體己的友人啊……”
據說很是體貼的友人林見善正沿着另外一條路往回走，不料走着走着突然身下一軟，竟然是馬兒的前腿莫名跪下，口中發出痛苦的嘶鳴聲。她連忙跳下馬，跑到馬匹身前查看狀況，“奶黃包你怎……”
她的話語沒有說完，就閉嘴了。因爲這匹曾經陪她走過一段路的短腿小矮馬只是悲傷又無奈地看了她一眼，便口吐白沫，闔目閉眼的轟然倒地，濺起一片灰塵。
如果用魔眼去查看，便會發現馬兒原本的生機迅速消退了。
林見善驚愕地站在原地，原本談成一樁生意的好心情立馬消散。當她回神後頓時沉下臉，眼中的光芒也一點點的冷厲起來。
——是誰，謀殺了她的馬！
而與此同時，兩位不速之客也來到了陰陽師的庭院裏。
“晴明啊！我們有事要求助你！”
打扮一黑一白的人異口同聲道。
晴明：“……你們是？”
——怎麼就不能讓他歇兩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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