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
靳叢雲在種下了母蠱之後就吩咐手下人天南地北的開始搜尋相契合的人選,期間只要他留在府裏,臨優曇也總是陪在他的身邊,好在她已經答應了他絕不會回桃花築再做一次之前放血的事情,這也讓他安心了許多。
即便不想承認,但知道自己只要一轉身就可以看到她在身邊,這份讓人心神安寧的感覺正在隨着時間的流逝越發讓他沉淪。
到人選陸陸續續的被送到之後,靳叢雲到底還是徹底忙碌了起來,可即便忙碌卻也根本無法遏制的心慌之感卻還是在一點一滴的蠶食他的內心,他只以爲是因爲之前失敗的次數積累讓自己心煩意亂。
他總覺得自己似乎遺漏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可那層記憶卻始終如同籠罩着迷霧讓人看不清楚。
靳叢雲覺得自己迫切需要治他的良藥,所以控制不住的哪怕硬是擠出時間也想要去見一見她。
可推開了房門,等待他的卻只有空空如也泛着冰涼氣息的屋子。
他在強烈的失落裏想到,早晨似乎確實有人告知她出門去了,說是出去逛一逛,畢竟這兩天靳叢雲比較忙碌,他也不忍心總是把人關在這府裏。何況如今她已經沒有藥人之體了,也就沒必要擔心她還如之前那樣,且惜花也早就死去。
優曇本就擅毒,只是去附近逛逛的話也沒必要擔心會出什麼差錯。
可心臟處強烈的心悸卻又在告訴他,似乎在驅使他必須要做些什麼,
難道她是回桃花築了?可顧沉衍那樣的作態其實早就把她的心傷透了,靳叢雲完全不需要擔心那樣驕傲的她會回頭,至於季懷瑾和雲別錫那兩個人又算什麼?何況這幾天她是如何黏着他的難道他自己還不清楚麼?她從未掩飾過什麼,純粹的讓人根本無法拒絕。
真的有那種越是瞭解就越是喜歡的人啊。
靳叢雲從不知道自己有某一天會產生這樣的感嘆,可每多見她一次他就更沉淪一些,到了現在,他竟是早就已經遺忘了初遇時那個滿心算計的自己是什麼樣子的了。
他這樣一個人,真的是被允許能感受到這種幸福的麼?
靳叢雲看不到自己如今的樣子,只要走到鏡子前,他就可以輕易看清自己臉上那真實到幾近虛幻的笑容,明明他現在只是想着那個人而已。
房裏似乎還殘留着她身上的藥香,他笑自己太過患得患失,卻還是忍不住想着今天就沒忙裏偷閒一次等她回來吧。只要優曇一回家一打開房門,就會看到他在等她,那樣的話她的臉上一定會露出極美的笑容,到時候他就可以輕輕鬆鬆把她抱進懷裏。
所謂愛啊。
就應該是讓人變得溫柔與勇敢。
他心中此刻充滿了對未來的期許,所有的計劃裏都已經悄然添加上了另一個人的名字。
可惜命運卻從來不肯好好對待每一個人的執念。
靳叢雲就在這樣在房裏從白天等到黃昏,那個人……始終沒有回來,就像臨優曇這個存在從頭到尾只是自己虛構出來的一個美好的幻象。
他在房間裏如同無頭蒼蠅一樣亂轉,心底的不安越發嚴重,明明已經吩咐了所有下屬出去找人,可靳叢雲仍是不能平靜下來。
男人在走過鋪着紙墨筆硯的桌子時餘光看到了被擱置着的溼潤的毛筆,那微蹙的桃花眼動了幾下,目光落在了被放在最底下的那個不起眼的木盒上。
心臟猝不及防重重一跳,靳叢雲控制不住的俯身把它拿了上來,那上面的鎖對他來說就跟不存在的一樣,只是指尖動了幾下就打開了木盒,撲鼻而來一股墨香味。
他認出了裏面一摞紙張上的是她的字跡,是閒來無事的時候她寫的東西麼?靳叢雲本該揶揄一笑然後蓋上木盒纔對,他怎麼會偷看她寫的東西呢?
可如若那裏面有關於他的呢?那樣的話,他是不是能夠多瞭解一些她的內心呢?
只是看一點點,一點點而已,優曇不會發現的。哪怕發現了,她一定也只會無可奈何的看他一眼就原諒了自己纔是。
「洛青衣,原來當年那個小男孩,叫洛青衣…很好聽的名字,可那時候他卻總不肯告訴我,後來我賭氣了也不告訴他我的名字。其實……我現在也不記得自己原本的名字了。」
「那一半的玉佩他還留着,可他說已經找到了故人,我想問他是不是找錯了人,可後來想想,我憑什麼去問?我不是再也沒有找到他麼?反而他至少還嘗試着在尋找當年那個小女孩不是麼?」
「他說的,他會帶我回家,我信他。」
「明日我決定回去跟師兄說清楚,或許我們以後再也不會見面了,季姑娘的毒我已經連拖延的唯一一點用處都沒有了。鬧到如今這個地步,我們再也回不去了。」
「我回去了,可卻不是時候。他真正的名字……是靳叢雲。在藥谷遇到的那個人——就是他,由始至終他只爲她而來。」
「原來……我名季琳優。到頭來,我真的是這世間唯一能夠救她的人。」
「如果那是他想要的,我成全他。不,其實所有人想要的,都只是要姐姐平安活下來,這樣而已。我不恨她,只怪我自己重拾記憶的時機太晚了。哪怕我已經沒了藥人之體,我也可以救她,我是她的妹妹,移花接木蠱真正的使用之法,這世間唯我一人知曉。」
「其實這樣也好,這樣我們就永遠不需要告別了。」
「等姐姐醒過來,所有人都會笑,都會開心。而我,只會作爲臨優曇消失。」
「靳叢雲,你莫要忘了我。」
「我其實有點累了…」
哐當——
靳叢雲駭然倒退了一大步,撞翻了身後的椅子,整個人的臉色如同屍體一樣血色褪盡。他瘋了一樣的衝出了房門,衝到了書房打開暗格,在那個位置把那本書拿了出來顫抖着指尖翻了好幾次都沒成功。就在紙張差點被他一個沒控制住撕裂的時候,終於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內容。
——移花接木子母蠱,成功率低下,時至今日唯有兩起成功案例,然而時間久遠其具體信息已不可考究。(注:或可考慮以直系親屬試藥,待驗證。)
永遠被籠罩在迷霧裏的那個身影逐漸清晰,
他看到那個小姑娘偷偷從懷裏拿了一顆糖放在了小男孩髒兮兮的手心裏,她總是這樣笑眯眯的看上去又乖又軟。哪怕被那人帶走回來之後一直都提不起精神卻還是努力的睜着一雙烏黑的眼睛告訴他,那顆糖很甜只要喫下去了就不會再怕藥苦了。
小姑娘身上的玉佩總是一晃一晃的,她會寶貝兮兮的握緊了告訴他那是爹孃送給她的生辰禮物,和姐姐的是一套,爲此哥哥還喫醋了。
畫面一轉,緊接着就是臨優曇醒來之後眸光閃亮亮的問他,那玉佩是不是他的。得到了他的答案卻又在片刻後慌亂的起身想要離開。
最後的最後,是那荒誕且繾綣的一夜,她如蘭的吐息聲纏繞着讓人着魔的藥香在他耳畔輕輕低語,‘青衣,青衣……我找到你了。’
——你看啊,當一個女人決心愛着一個男人的時候,就沒有她躍不去的圍牆,沒有她推不倒的堡壘,也沒有她能拋不下的道德顧慮,事實上連漫天神佛都無法管住她。
即便要付出生命,即便是把一切祕密帶到地下伴她長眠,即便是隻當作什麼都不知道,即便是……他們都還沒來得及告別。
娘在跟隨爹一起坦然赴死的時候,流着淚對他說的話。
言猶在耳,當時的他不懂,可如今……他明白了。
記憶的匣子終於打開,前塵往事像洪水一樣決堤而出,狠狠將他淹沒,
靳叢雲雙膝一軟跪在了地上,明明身上健康的不能再健康了,可還是渾身都痛,哪怕每一根頭髮絲都在淒厲絕望的哀嚎,痛到彎起身只能蜷縮在這陰暗的角落裏說不出話來。
原來一直在他身邊的人,就是自己曾做夢都想見到的那個人。
有的時候,人生就是這樣奇妙。
你以爲跌到了谷底,其實那不過是觸底反彈的前奏。你以爲身處華堂,下一刻卻發現不過是水月鏡花一場空。
她去了桃花築,他永遠都等不到她回來了!
她明知道自己的藥人之體已經沒有了卻還是毅然決然決定要去了。靳叢雲立即去了存放子蠱的地方,果然東西已經不見了,她若是想帶走那子蠱必然是會成功的。
男人不顧一切的運起輕功如瘋了一樣往那個他記憶中的地方飛身而去。
他從沒覺得時間和路程會這樣的漫長遙遠,腳下生風的到達了目的地之後,那充滿了韻味的府邸大門在他的眼裏如同這世間最可怕的猛獸,可他心裏清楚,他必須要去!
哪怕……
他以爲自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沒想到真正見到那個人衣衫染血的倒下的時候,靳叢雲居然直觀的感受到了明明完好無損的心臟卻原來真的能夠體會到何謂撕裂之痛。
她會死的!會死的啊!
爲什麼要主動帶着子蠱回到這裏?!爲什麼明明什麼都知道還不肯告訴他?!
是他的欺騙叫她早已傷痕累累的心終於徹底涼透了麼?前些日子她是帶着一種怎樣的心情留在他身邊的?是將死之人最後的期望?所以纔會像個小尾巴一樣跟在他的身邊是麼?難怪那一夜後她眼裏對他卻連一點恨意都沒有。
她認出了他,可他卻還給她一個如此的騙局。
靳叢雲以前只知曉這世間是何等的兇頑污濁,可她怎能在叫他體會到溫存和美好之後又決然離去!
如果當初他在藥谷就實現了自己的諾言,帶她離開,哪怕會晚一點察覺到真相。
如果去見季琳琅的那一天他發現了端倪,發現了她的不對勁,他就還能來得及解釋。
如果……
沒有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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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爲啥只有下手虐的時候才順暢的很,寫小甜餅就像擠牙膏一樣。
下個世界作者已經決定了!昨天碼完第一章啦!想想就覺得一定很刺激,嘿嘿。
不過我自己看自己寫的都沒什麼很虐的感覺,不知道你們看起來覺得還可以不
還沒完事兒呢,女主喫飽飯跑路了,狗男人們要繼續虐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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