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你的烟能不能带我尝一尝？
夜色浓，风猎猎作响，白徐宇双手插兜站着，脸上依旧不见喜色，“要我們送你嗎？”
“不用，”江瑾言拨弄了下耳边碎发，做出個妥帖地微笑，“我家靠這裡很近，五分钟就到，我一会儿直接走回去。”
白徐宇沒再勉强。顾清去车库取车，他就在原地等。
头顶店铺的招牌灯闪烁不定，映在人脸上显得气色极好。白徐宇盯着女孩一派坦荡的模样心中不禁更加憋屈。
“江瑾言，”這次他沒喊江小姐。
江瑾言看過去，一头高的男人远远站着，薄唇抿了又抿，像窝着火不好发泄，修长的影子勾画在地上，有一片正好被她踩在脚底。
“怎么了？”
白徐宇果然在生气，“你今天拒绝我，让我自信心自尊心遭受了极大损害，虽然你的做法很沒良心，但我不是……”他移开视线到路边顾清打亮的尾灯上，车裡的人已经在催了。
“我們暂时当不成男女朋友也无妨，好朋友总算是的吧，”白徐宇声音听起来有点紧绷，“所以，以后见面别老白先生白先生的叫，我他妈听着觉得自己是個老头子，直接叫我全名就好，同样，我也会這么叫你。”
“江瑾言……”
“啊？”女孩愣怔了一下。
“我說的這些不過分吧？”
沒等着答案，人已经长腿迈进了车裡，车门一关，车窗就被人滑下来，白徐宇露出小半张脸，语气淡淡：“江瑾言，晚安。”
他說完這句话沒多久，顾清就踩着油门一把驶出老远。
這是来自白徐宇好哥们最后的倔强抢救，今天看着這人丢脸丢到太平洋，歪掉的霸道总裁人设非常之需要帮着扶一扶。
从老仙居回几丽华景园是條笔直的马路，江瑾言慢悠悠往回散，等到公寓楼下经過开着的便利店，她停了下后推门进去。
自从上次在這裡捡到半死不活的陆成蹊后她就沒见過他。
当时他们坐着的窗口现在歪着两個高中生，一男一女，男生横握着手机在打游戏，女生搬了個凳子凑在他旁边看。
两颗脑袋靠得非常之近，偶尔看到精彩的地方女孩会叫嚷一两声，“哎呀！有人！有人！地圖上有脚印。”
男孩手指在屏幕上翩飞，动作利落干净，语气也很猖狂，“呵，人机水平，都不够我练手。”
在女孩钦佩的眼神裡，男孩已经开枪击毙掉敌人，转而去舔包。
“穷鬼一個，连子弹都沒有……”
那确实是人机无疑了。
江瑾言把视线移到面前的柜子裡，拿出一瓶酸奶。
绝地求生果然火爆，现在都已经渗透进了高中生群体。
可沒几秒，带着笑的眉眼迅速冷却下去，隔着瓶子带来的冰冷侵入骨髓，她垂下眼帘。
就突如其来的，心裡某個地方塌陷了一下，那些以为不会再纠缠的情绪，结果很脆弱就被触发点全部激发了出来。
就在愣神间，一双修长的手从她侧面缓缓伸過去，略過一排排酸奶最后落在一瓶养乐多身上，按着瓶口一勾就到了手裡，随后，手主人的声音响在后脑勺，“挺有兴致啊，看你盯着冰箱门看了快五分钟，实在想要的话你去跟老板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拆下来单独卖。”
江瑾言回头，陆成蹊整颗脑袋包裹在军绿色棉服的大绒帽裡，小脸被毛茸茸的毛领几乎遮沒，身上還有点未散的寒气，应该是刚从外面进来。
此刻他站在背后面无表情地垂眼看她。
江瑾言呵了下关上冰箱门，“你也挺有兴致啊，盯着我一個看冰箱门的看了五分钟。”
两人结了帐并排着往窗口那儿走，坐在两個高中生旁边。
男孩已经开了第二局，這次竟然是带着女孩一起组队，不過女孩的技术明显不太妙，江瑾言看见她操控着人物走路都不利索。
“怎么？你会？”陆成蹊看着窗外状似无意地问。
“呵，江总无所不能。”
她含了口奶，慢悠悠吸了口气，“我的技术，绝对吊打一半的玩家。”
陆成蹊也沒再回话，他走過去柜台买了包烟，回来时指尖已经夹了一抹猩红。
对于陆成蹊抽烟這回事江瑾言有点吃惊，毕竟平日接触他从来沒在他身上嗅到有一丝丝烟味，而且這人一派光风霁月的长相，很难跟那种牙齿昏黄的烟鬼们扯在一起。
他倚着柜台，烟叼嘴裡，掏打火机拨盖子点燃，动作一气呵成，绝对不会是新手。
人坐下来，“盯着我看干什么？”
江瑾言平淡收回视线，啊了一下，“沒什么，就是有点好奇烟是什么味道。”
陆成蹊沒說话，她也就看着窗外发呆。
這個时候，旁边两道打游戏打到不亦乐乎的声音就听着特别明显。
女孩好像被谁补了一梭子，正原地急得团团转，“怎么办怎么办，来人补我了，脚印在房间外。”
看男孩屏幕上血條并不很满，估计也才从血拼裡恢复過来，听着呼救，他开始显得力不从心，“我马上過去！我外面围了两個龟孙子，等我干掉他们两個。”
“可我這儿也有两個！”女孩快哭了，“我蹲地上动都不敢动！”
“沒事，你关房门先别出来，我一会儿跳窗台過去，你就在我隔壁房子对吧。”
江瑾言歪头看着他们两個瞎忙活。
男生技术還看得過去，普通正常玩家水平，可這姑娘……
就很惨不忍睹了，战斗力跟人机有得一拼。
所以說，目前想要活命，希望全押在了男孩一人身上，也就是以一挑四吃力不讨好的窘迫局面。
八十的可能要一起成盒。
江瑾言收回视线，抿了口酸奶。
“怎么办！怎么办！他们好像上来了！！”女孩原地直跳脚，“你倒是快出来啊！”
男生急得面红耳赤，可楼下两個人围堵着，无论他从哪边下去都会立马被击毙，落地反应時間长，于他来說再吃亏不過。
這是想要围死他。
“给我吧。”
要见着脚印越来越深，女孩准备做最后的倔强挣扎时，她听见隔壁坐着喝酸奶的漂亮小姐姐突然朝她摊开了手，声音松懒，“愣什么，给我呀，再不给你俩得团灭了。”
“哦！哦！给你！”女孩眼裡潮湿，闻言反应過来立马把手机交上去。
她搬了凳子蹲過去身旁看。
江瑾言敛着眼帘往后一靠，看神色一点也不着急，她先查看了下背包，好家伙，這小妹妹估计都是瞎捡的装备，子弹跟枪支完全对不上，目前能用的她数了数一共十发。
十发。
两個人。
按理說也不是不行，可隔壁房子還有两個也不知道是不是一個队的。
想到這裡，她抬眼看了下男孩，“你那裡能搞定？”
男孩哭丧着脸，刚刚一番信誓旦旦全然不见，“估计是搞不定了……”
江瑾言：“……”
随即一阵身旁嗤笑声。
陆成蹊勾着嘴角把烟掐灭在烟灰缸裡，长手越過她探到男生面前，意简言赅，“拿来。”
“啊？”
“手机拿来，我帮你打。”
男孩从善如流，迅速把手机交了過去。
江瑾言挑了下眉，并沒有吃惊于陆成蹊会玩這個游戏的事实。
红极一时的吃鸡，不会打的男生才奇怪。
不過。呵，论技术，她肯定甩陆成蹊十條街不止。
江瑾言开始认真看屏幕，但同在一個队裡，她肯定還需要陆成蹊配合。
“喂，”她分开一点视线過去，“你子弹還剩多少？”
陆成蹊查看了下背包，“二十发。”
够了。
“我有一個想法，”江瑾言继续說：“现在不知道這四個是不是一個队，不是還好說，是的话就有点棘手。所以，我建议我們两個到相对着的窗口去，一跳就拔枪。”
陆成蹊很果断，“好。”
排兵布阵得轻易，江瑾言很快就摸到窗边，与此同时她在窗口也看到了对面陆成蹊的脑袋。
“三秒后一起下。”江瑾言翻身上去。
两個人对望着，然后掐着点迅速跳落，堪堪落在一起。
变故来得很快，对面显然沒料到刚刚還被围困在楼上跟鹌鹑一样的小可怜转眼竟然有胆气下来单挑。
而江瑾言那边两個也迅速做出反应靠近過来。
落地的下一秒，枪声开始猖獗。
陆成蹊沒等她开始吩咐就站到她背后跟她背抵着为对方解决隐患。毫无理由的默契，仿佛像一起打了多年游戏的老友，不需要過多的战略布局，只要端上枪的一刻就知道搭档会是個什么打法。
几個都挺厉害，江瑾言一人身上花了两三发才搞定。
转身過去，陆成蹊那边两個也在地上可怜兮兮地乱爬了。
他切上喷子，利利索索取了人头。
窗户外几盏路灯灰萤萤亮着，店门口的帘子不时被撩起放进来一点凉风，江瑾言把脚往上缩了缩，转手把手机還過去，深藏功与名。
女孩跟男孩早就瞪大眼睛在原地发愣，最后面对面看了眼，男生率先打破沉默，“我擦！小姐姐！你這手速！打职业的吧！”他又扭头過去对上陆成蹊淡定的眸子，“小哥哥！你也牛逼啊！下手干净利落毫不留情！你们是主播？？？”
催生生的声音充满童真。
喝酸奶的人一呛，然后开始铺天盖地地咳嗽。
男孩却還在发挥想象，“我也关注了不少游戏主播，露脸的都沒你们长得好看！這么牛逼的技术，你们是不露脸的那一种吧！！”
江瑾言被踩了尾巴有点虚，但仗着反正沒人认识脑子裡就不可遏制冒上戏耍人的刺激念头。
于是，她冷静地扭紧瓶盖，往桌上一搁，轻轻柔问着，“我不是呀，但我平时也喜歡看游戏直播，你最喜歡看谁的呀？”
男孩歪着头想了下，“长耳兔子不错，不過我最喜歡江总！”他眼裡有星光，“可惜不知道江总是男是女，他每次都用变声器呢。”
“变声器啊。”陆成蹊却突然接了话。
“对啊！变声器！”男孩几乎想翻手机给他看证据，“我們爱看江总直播就是因为江总会匹配路人然后游戏途中逗趣，特别有意思！”
“呵呵。”
不知道为什么陆成蹊突如其来的插话让江瑾言心裡很不自然，這种不自然感刚刚打游戏时也突然冒了出来，不過她当时沒在意。
哪裡不太对。
可又哪裡都很对。
“啊，這都快九点半了，你们爸妈要下班了吧，還不赶紧回去写作业。”
不管哪裡不太对，江瑾言目前都想把這两個自来熟的小鬼請走。
男孩惊了下赶快看時間，“天呐！我們快回去！打這么久游戏了都！”說着他一起提着女孩的书包往便利店门口跑。
临出门，撩着帘子朝江瑾言他们挥了挥手，“小哥哥小姐姐，我們先走啦！下次再一起打游戏！”
江瑾言敷衍着摆了两下手，把脚又往上缩了缩。
视线收回来，她又对着窗口转回身子。
玻璃窗上映着她模糊不清的人影，被不时闪過的灯光分割。
“你一直盯着我看什么，我脸上有花？”对着玻璃，江瑾言翻了個巨大的白眼。
陆成蹊有一搭沒一搭叩着桌面，声音沙哑又平淡，“看不出来，你游戏打得挺好。”
“呵。”這個問題她不想回答，江总做什么都很好好嗎baby。
陆成蹊沒理会她的不屑，低头重新把烟点上，打火机火苗撕扯空气的声音就在耳边，她听见他吐了口烟圈笑了一下，“打了多久了？”
“一年。”她沒情绪懒懒地应。
“我也打了快一年，有空一起组队。”
毫无逻辑的聊天，今晚陆成蹊的思维跳跃得惊人，江瑾言搞不清楚他乱七乱八问這些话的意义在哪儿。
可是——
“不想组……”
“你太菜了，带不动你……”江瑾言勾了下唇，有点百年难得一摩擦陆成蹊的快感。
等了会儿，她睥睨着朝他指间一抹猩红看過去，“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给我尝尝你手裡的烟。”江瑾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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