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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如果欠得太多了呢

作者:故人不识
想到這儿不禁庆幸白徐宇提前透的风。

  “好。”

  听她如此爽快地答应,楚珊珊有点惊讶地挑了下眉,却也沒再說什么,示意她关门出去。

  李凯峰那件事,从头到尾楚珊珊也沒提,估计是顾崇江那边沒究责。

  可录音究竟起到几分作用,却不好說。

  江瑾言回办公室坐下,唐颖的微信也就进来了。

  “中午一起吃顿饭?”

  江瑾言抬头,前面办公桌的女人正回头朝她清浅地微笑,還比了個ok的手势。

  很俏皮。

  江瑾言觉得跟之前对她的印象又有了些出入,职场中人果然千百般面孔。

  她低头敲了個好。

  中午吃饭時間一到,唐颖就拉着她往电梯口走,江瑾言回头看了下收拾东西也准备去餐厅的包俊,试探着问,“要不喊下包俊?”

  “不啦,人家从来不在季腾员工餐厅吃饭的,”唐颖专心看着电梯上浮动的数字,“他每天中午都去外面吃。”

  “去外面?季腾员工餐厅不是免費嗎?”

  “是免費,”唐颖抬脚进电梯,按亮三楼标识,“不過人家业务能力那么强,不缺這点钱。”

  电梯门缓慢关上,江瑾言看见包俊正提着公文包小跑過来赶电梯,可是人沒到面前,他越来越靠近的一张脸就消失在了电梯门那头。

  关上了。

  可靠近按钮的唐颖像根本沒看见,也沒有提要替他留门這回事。

  “今天周三,季腾餐厅有黑森林,不比外面的那些腻味,你可以试试。”

  唐颖端着餐盘边往上放东西边提醒江瑾言,“你真的太瘦了,感觉身上的肉统共就沒几斤,女孩子稍微有点肉更好看。”

  說着,江瑾言盘子上就多了盘小酥肉。

  “我也沒刻意减肥,”江瑾言笑笑,“其实我吃得還挺多。”

  “你這么瘦,要是有個身形高大点的男朋友岂不是一只手就能被提起来,”唐颖還选在靠窗的位置坐下,“也从来沒听你提男朋友之类的话题,他什么样?对你還好?”

  “我還单身。”

  “是嘛……”唐颖嘴角掀了掀,手裡的刀叉循着牛排纹理滑动。

  随后她听到一阵轻飘飘的询问,“陆成蹊不是你男朋友??”

  江瑾言切蛋糕的手一顿。

  话题拐了十八弯,唐颖至始至终想问的竟然在這裡,她心裡笑了笑随后不动声色地抬眼看她,“不是。”

  唐颖眼睫轻颤了两下,显然是对這個回答很满意。

  “不是啊……可你们的话题在季腾贴吧裡传开了。”

  江瑾言愣住。

  看完美无瑕的表情终于有了松动,唐颖接着說:“早上电梯裡,也不知道哪個喜歡嚼舌根的拍照片发了贴吧,還造谣你俩正热恋期连公共场合也不安分之类的瞎话。反正啊,我是沒信的。”

  如果真是沒信,也沒必要来這么一番试探。

  江瑾言继续去切手裡的蛋糕,沒啥情绪,“早上电梯人太多了,陆成蹊帮我挡了点人流。”

  “嗯……你俩又是校友又是同事的大家帮帮也很合理,是這些人嘴太杂了……”

  江瑾言不置可否。

  等饭吃完唐颖提了包满脸抱歉地說要先行离开,朋友在楼下等着她去逛街。

  季腾中午一般会有一個半小时的自由支配時間,江瑾言選擇在办公室看资料熟悉业务,所以对于唐颖离开时并不热衷的邀請她委婉拒绝了。

  从餐厅出去,她一边走一边掏手机翻贴吧。

  唐颖话语很模糊,并沒有過多的描述照片细节,早上跟陆成蹊的事究竟会传成什么样子未可知。

  虽然当事人彼此心裡一片坦荡,可江瑾言還是有点好奇剧情的发展。

  帖子還在顶部,所以一点进去就看到硕大的标题在眼前滑過。

  ——公司新来的两個实习生,电梯裡搂搂抱抱像個什么样子!

  還挺义愤填膺。

  不過是真瞎。她跟陆成蹊当时虽然靠得近可也隔了些距离,就算放照片也毫无說服力啊。

  江瑾言嗤笑着往下划拉,看了三秒,接着,信誓旦旦的笑容就再也挂不住了。

  拍的人位置太巧妙,当时站的应该是他们侧面,虽然画质很糊,可从拍摄角度過去她跟陆成蹊两個简直无缝对接。

  她窝在人家胸膛仰着头,嘴角的笑意沒散干净,而陆成蹊不知为什么也在低头看她,虽然面色一贯高贵冷艳,可眼裡忍让的意味很浓。

  江瑾言翻了下记忆,当时应该正好是他们两個抬杠抬到高潮,她恨不得上去张嘴咬烂他的脸,陆成蹊恨不得捏着她脑袋伸进电梯门缝裡嘎嘣一声。

  可面前這位大兄弟匿名提交的图片硬生生给它拍出了偶像剧的既视感。

  暧昧,心跳,狗血。

  配上下面几楼跟着的帖子,剧情更是牛逼到能饿死编剧。

  要是陆成蹊知道那得气成什么样啊,恐怕三天吃不下饭。

  江瑾言笑了下,边津津有味继续看帖边思索要不要通知這人這個好消息,好让他生活不如意些。

  再埋头走几步,接着,她眼前视线猛地一沉,影子遮得她屏幕迅速暗下去大块儿。

  刚刚還活跃在網络裡香饽饽一样的男主角突然出现在面前。

  陆成蹊依旧很高冷,面无表情。

  她突然想起来刚刚某網友在帖子下的评论,陆成蹊是从来见谁都臭着一张脸,年纪不大脾气硬得吓人。

  江瑾言掐灭屏幕,淡定地抬头,“有事?”

  “上周的市场调查数据在你那儿?”

  “在我這儿。”是楚珊珊派给她的任务之一,要求下班前整理录入完毕。

  “拿给我。”他意简言赅。

  江瑾言跟着陆成蹊一起进电梯,途中她偷瞧了男人好多眼,可他表情全然无波动。

  别人都說了陆成蹊从来不参加部门聚餐之类的集体活动,平时裡的交集也全指望工作。所以集团贴吧這种八卦鸡婆的平台,陆成蹊恐怕根本就不知道吧。

  江瑾言思索着,可還是问了一句,“你今天有沒有听到什么传言?”

  “什么传言?”

  “就……沒事。”江瑾言挑了下眉,想了想還是沒說。

  好像也沒什么說的必要。

  陆成蹊坦荡荡,她也坦荡荡。這点八卦根本打击不到他反而会衬得自己不磊落。

  明显的欲言又止,半截话被女孩重新吞了回去,陆成蹊斜睨了下齐他胸口的小奶鸭,理所当然开始感到不太愉悦。

  进了办公室,包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江瑾言主动打了個招呼,“吃完了呀。”

  地中海从电脑屏幕前分来一点视线,语气挺敷衍,“嗯。”

  她笑笑沒当回事拿了文件出去给门口等着的人。

  陆成蹊站在不远走廊那头,背抵着墙低头看手机。

  修长的指尖时不时划拉几下。本来微微下瞥的嘴角不知道看见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后开始回归原位,随之有上翘的趋势。

  男人侧脸很立体,又是天生的衣服架子,不說话光站在那儿就挺耐看,毒瘤看着也不再那么有毒。

  可,听见高跟鞋踩地的脆响男人迅速抬了头。

  微翘的眼角扬了下,他重新站直身体,接過文件,“都確認好了?”

  “嗯。”数据到她這儿已经是二手,之前第一遍审查是唐颖做的,她只负责汇总,应该不会有什么岔子。

  估计也是觉得這任务太過容易,陆成蹊扫了眼后就收起来,然后就听见他随意问了句,“包俊是你们办公室的?”

  陆成蹊也是在电梯裡看到他才知道這人回来的事,因为一直跟着顾崇江做事的缘故他对包俊的印象并不深刻。

  绝大部分也是来自周围几個同事的讨论。

  同时,他脑子裡跳出刚刚无意瞥见女孩对那人灿烂的笑来。

  “你不用表现得這么热情。”

  “啊?”江瑾言沒听懂。

  陆成蹊惜字如金,刚刚那顿教诲沒被人捕捉到他显然失去了耐心,语气裡的善意立时被砍掉一半,“顾总這腿粗你抱抱我沒意见,可這瘦不拉几一共事的,沒必要花心思去讨好。”

  江瑾言:“???”

  “你有毛病吧,”她气笑,“谁招你惹你了你把气冲我头上,赶紧拿上你的文件出走廊左拐。”

  “听不听得进去随你。”撂下一句话,男人倨傲的背影就迅速消失在拐角处。

  江瑾言翻了個白眼。

  有病。

  下午工作量不大,唐颖回来后她還帮着处理了一部分文件。

  虽然就读中文系,但行政工作還是很好掌握的。行政部行政部,顾名思义自然属于执行部门,季腾大大小小的项目交接属于他们日常工作路线,如果再加点什么,那還得负责与其他部分之间的交流合作沟通,日常琐碎的事件处理。這几周实习下来她确实比刚来时得心应手了些。

  S大课程已经全部结束,学校那边的事也基本处理完毕。寒假小长假来了,可她却因为实习不能回家。晚上江母来电话就着這個問題引爆了一场家庭战争。

  “你为什么不回来?天天待学校像個什么样子,家裡养不起你還是怎么了,女孩子事业心那么强干什么你是要当本市首富還是要三十几岁也嫁不出去啊?”

  江母养孩子从小本着顺其自然的规律任其发展,可沒想着自己這佛到不能再佛的性子却硬生生培养了個对争强好胜欲罢不能的苗子。

  女人事业上越成功,往往婚姻越不能如意,相比月入過十万的离婚女性,她宁愿自家女儿平凡却婚姻幸福。

  “妈!”江瑾言撑着脑袋在沙发上看名单,本来就头昏脑胀,被這么一通抢白,更胀了。

  揉了揉额角,“我已经到实习阶段了,季腾這么好的机会是我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你觉得我能這么放弃?”

  “那你過年都不回来是個什么意思?哪家公司会忙成這样?!如果真有這种压榨员工的公司也趁早辞职别干了。”

  “不是……”江瑾言简直要被自家老妈這個暴脾气逼疯,“不是公司,是我,是我想留這儿再加几天班,您消消火,等我過了实习期一切都好了,我给母上大人您买個新包好不好?香奶奶ok?”

  对面爱包人士江母顿时沉默下去。

  江瑾言长舒一口气,敬佩于自己对自家老妈品性如此得了如指掌。

  有了起色她继续再接再厉,“等我转正以后我保证我每個月都回去看你跟老江,半年给你换個新包怎么样?還有那個小羊皮,你……”

  “江江……”

  长久的沉默裡,她被江母一声叹息打断。

  “不是我不通情达理一定要你回来,元旦前晚是阮家儿子的生日啊……”

  一直選擇性忽略的东西刹那冲破水面,江瑾言终于找到让自己不安很多年的因素。

  她沒忘。

  她装傻充愣的东西她其实都记得。

  火树银花的前一晚是那個破皮无赖的生日。那人還曾经张狂着在她面前抱怨過,這個生日太不好,不吉利。

  踩着一年的尾巴,站在循环的末节。

  她怎么回他来着?

  她安慰說虽然是年尾,可同样第二天就是新年,仔细品品多么有诗意,饱含了向死而生的哲学思想。

  可最终也沒有向死而生。

  大二那年年尾,阮家唯一的儿子在路上推开她后被卡车撞飞出去几米。

  新年的钟声混着一地的鲜血敲响。

  一声一声。

  是生日,也是祭日。

  漫天的烟花,轰鸣的礼炮声,新生裡带去的死亡。

  江瑾言发现手裡的文件湿了,黑色字体溢出好大一块儿,看着像個腐烂的伤口,特别恶心。

  “你知道灿灿不在后阮家就沒什么人了,我想你帮我去看看阮阿姨,你去也最合适……”江母還在說,可话裡的疲惫显而易见,“江江,這是我們欠他家的,一定要還的……”

  拿生命作抵的恩情,注定要還的……

  “妈,”她听到自己的嗓音有点干涩发哑,像第一次开口說话的陌生,“我知道了。我回去。”

  “江江……”

  “我沒事,我心裡有数,阮灿做不了的事我帮他做,這是我唯一能让自己好過点的方法,逃不掉的。”

  逃不掉的,它藏在每次午夜梦回,藏进一床的冷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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