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投鼠忌器
随着平乡城易主,瘿陶城传书献降派农夫献上粮草辎重,王当在平乡平定后的第十三天夺下邬县,术前在第十九日拿下杨氏城……至此,燕北率部南下巨鹿的第十九日,巨鹿全境尽收麾下。
张雷公的伤势也在缓慢恢复着,尽管下地行走对被铁叶甲割伤的大腿而言仍旧是件奢望,但伤势已不妨碍這個冀州大嗓门的粗豪汉子大口吃肉。
燕北沒有再继续南下的想法,因为再南下便要直面邺城统御万军的刺史王芬;王芬也无意北上,因为他也很清楚一万大军对燕北身后数以十万计的乌桓人而言根本不够看……更何况,王刺史根本沒将张举這個草头王看在眼裡,他要做的是废立的大事!
为了這個大事,一切如诸如水深火热的幽冀二州百姓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燕北好像终于能够闲下来,他只需等待苏仆延、骨进等人夺下常山、安平、河间三郡的消息即可。
但是紧接着,随着中山国无极城一封快马加鞭的书信传来,意味着燕北根本无暇休息……来自甄俨的传信,言說中山都尉陈扉依然還在中山国,张纯亲自率军围了甄氏邬,带走他弟弟燕东。
甄俨在信裡几乎声泪俱下,他留不下燕东,赶忙传信燕北,让他思索办法。
“召集众将!”
燕北是個脾性随和的人,可他的逆鳞便是同他亲近的人……他的袍泽、他的兄弟、他的女人,他想打便打,他要骂便骂。
他碰得,但别人谁都碰不得!
半日時間,分散在各县的曲将收到他的召集纷纷赶至平乡城,集会的地点因为张雷公难以行动,因而在县官署的房间中进行。
燕北立在门口,让一干将领都先入室与张雷公聊聊天,他在等姜晋。
几日之前,姜晋受命去探访各地,来找到關於高览的身份……既然他想要收服高览這员猛将,踏遍必须要自己知己知彼,知道高览的過往,才能对他更有了解。
是人都有弱点,只要知道他的所求与弱点,收服一個人就变得比较容易。
姜晋一路奔马直至县官署门口才翻身下马,喘着气跑进官寺院落中远远地便看到燕北,挥手快步走到燕北身边這才說道“高览有個老母亲在老家,家在魏郡阳翠亭,就在邺城旁边……二郎你知道這個一人放翻咱十几個弟兄的家伙乳名叫什么?叫阿秀!”
一個人放翻十几個人的阿秀,姜晋实在是累的笑不出来,否则非要好好嘲笑高览的名字一番。
“行,我知道了,叫人把他也带进来,进去谈。”
姜晋纳闷儿道“为何要让他個俘虏跟咱们一同议事?”
“都是寻常人家的出身,如果想让人家和咱们一道做這等亡命的买卖,总要让他了解。”
姜晋闻言快步跑出去上马,将高览也带了回来。
燕北把着姜晋的手臂推门进去,众人都還围着张雷公调笑,随后见燕北进来便纷纷跪坐在两旁,给燕北留出中间上面的一個位置。
“校尉,今日這是怎么了?”孙轻率先皱了眉头,因为看到高览也在裡面,问道“把大伙都召集過来?”
今时不比往日,如今一众兄弟尽数是燕北委任的各县长吏,虽說這帮厮杀汉谁都不像能做好县中尊者的样子,但身在燕北麾下,谁都知道要将自己手裡的事情尽力做好。
无论燕北交待下来的事情在他们看来是对是错,无论他们能不能做好,无论前方有什么样的困难,他们都要竭尽全力地去做好……经過帐中暴揍张雷公一幕,他们谁都清楚,燕北在闲时对谁都无比地亲近,但正事做不好?
這個拥有一张写满侵略性脸庞的年轻男人可比王当雷公這种大胡子要凶悍多了。
退一步是亲近,进一步的畏惧……而敬畏与威信,就在這中间随着日积月累而形成。
“张纯率军围了甄氏邬,把燕东带走了。”燕北沉下了脸庞,眼神扫视众将,随后才沉声說道“今日召集诸位,便是坐在一起拿出個办法。”
姜晋在燕北话音一落便高高跃起,“张纯好端端的疯了不成?咱们为他打生打死拿下整個巨鹿,他在后面拿下老三?”
高览被带到這裡看着一群叛军首领议事,开始头脑還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但紧接着燕北說出的话语令他看到了巨大的机会……叛军出现内讧了!
“二郎,二郎,杀回去!”雷公知道当日燕北冒着箭雨将他救下,后来更召集了整個巨鹿郡的医匠将他救活,心中对燕北的感激已经无以复加,当即撑着身体从榻上左起身来高声呼喊着,“让张纯知道俺们的厉害!”
“是啊校尉,带我們杀回去吧!”
“张纯抓住三郎是因为燕某此前杀了潘兴。”燕北缓缓地摇了摇头,“你们想要面对数以十万计的乌桓兵马嗎?我們手裡现在有多少人?”
王当皱了下眉,环顾左右率先說道“邬县有驻军四千余。”
“下曲阳三千二!”
“杨氏城兵卒两千三,降卒一千余。”
“瘿陶好像也有三千部署!”
众将一见王当起头,各個都高声叫着自己麾下城池的兵员……打下整個巨鹿郡不過二十日,燕北麾下的兵马简直在以爆发性的状态激增着,且不說這一万兵马沒多少乌桓人,大多为闻风而降的县城驻军,但這对燕北而言也是一股能够利用的兵马。
眨眼之间,燕北略微计算,得出惊人的结论。
如今他麾下兵马总数已经超過一万五千,刨去各個城池必须的驻军,也仍旧拥有超過一万可动员的兵马数量。
“燕校尉,你若愿面北而战,高某愿替你向邺城王使君跑一遭,明陈共抗叛军之心!”
叛军势大,高览受俘后早就将個人生死置之度外,只是他不能眼睁睁看着這股叛军继续南下直至占领冀州全境……为帝国平叛半生的郭太守已经死了,再任由這伙叛军打下去,還不知冀州要死多少战将志士。
在此之前,高览从不觉得自己会是那种名传天下的将领,也不会是凭借個人口舌便能做出大事的志士。
他一直认为自己是個凭借勇武在乱世活下来,做個都尉、军司马,也就满足了。再過上半年等這混乱過去娶上一门亲事,再想办法调到邺城附近起一户院子,将老母亲接去一同苟全于這乱世,就足够了。
可叛乱此起彼伏,各路天子、豪杰争相出场,要夺一夺大汉的气运。下有黎民百姓,上至太守公卿,哪個又不会在绵延不绝的祸乱中受到影响亦或是死于非命?
等啊等,都想等着那些勇敢的英雄出现,可英雄都已经死在一场场殊死搏斗之中,才俊都困与一场场宫廷阴谋之下。
‘我們這個疆域辽阔的帝国,并非仅仅依靠那些英雄’,高览对自己說。
他想救一救冀州,至少如他所见,叛军之中有能够打下整個冀州实力之人就在這件弥漫着草药味道的屋子裡,而這伙人的首领的兄弟被叛中山太守张纯扣住了。
“是啊校尉,咱联合了王芬,两万大军由你率领,再游說苏仆延、骨进那几個乌桓大人,给他们粮草钱财,他们未必会与咱们做对。到时候一路打回去,张纯身边只有那個陈扉成不了大事!”
燕北沉默了,阴沉着脸微微咬着嘴唇,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高览。
“三郎此时不会有事,因为张纯不知道燕某杀潘兴是想反他,還是与潘兴有仇……无论如何,他都是在威胁我。”燕北微微摇头,对高览叹了口气說道“抱歉高司马,我无法采纳你的建议。因为恐怕你還不知道,刺史王芬此时此刻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废立皇帝的大事,无暇顾及冀州之事。他不会与我一同进攻北面的张纯部。”
高览一脸愕然,他从不知道久负盛名的刺史王芬居然要做废立這样的大事,更让他讶异的是,這种隐秘之事,燕北一介叛军头目是如何知道的?
“为今之计,我不打算向北宣战,如果宣战,燕东必死无疑。张纯只想让燕某继续为他奋战罢了。”燕北有些不舒服,這种被人威胁的滋味并不好受,“我打算修书一封,向张纯问明三郎的情况。我想张纯应当会好吃好喝地招待我的兄弟……而诸位,請继续征兵吧,能征多少就征多少,投入训练,赶在乌桓人之前继续进攻,下一步进攻广平郡。”
“在此之前,将麾下乌桓人与河间、常山、安平三郡的乌桓人换成汉儿军士或是俘虏,汉儿兄弟在乌桓人手下過的不会舒服……用军粮换也好,用钱财换也好,一定要把汉人都换過来。”燕北用手轻轻磕了磕几案,着重說道“但驻军千万记住,武器铠甲不能换,非但不能换,還要将各個城池的盈余兵甲统统输送到平乡来!”
“今日到此为止,命人上酒上菜,今夜诸位不醉不归!”燕北长身而立朗声笑道“過了今日,诸位兄弟回去都给我好好操练士卒,休整三月,南下广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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