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贰拾贰 作者:未知 屋外,夜色微沉,而晴明屋内灯火通明。 晴明捋了捋胡子,看着坐在自己对面最小的孙子,笑得眼睛微眯,神情如一只狡猾的狐狸。 “我還以为昌浩怎么突然有兴趣半夜找爷爷聊天咧,原来是为了如水這事啊。” “不然我才不愿意来咧。”昌浩低头小声嘀咕,然后一怔,随即抬头,“啊,爷爷知道這事?” “呵呵呵,昌浩啊,你這可是看小爷爷啊,你都看出来的事爷爷又可能不知道嗎?爷爷真伤心。”晴明拿起袖子擦了擦眼角根本不存在的眼泪,一脸哀怨的看着他,但嘴角那扬起的笑容却出卖了他! “……”昌浩咬牙切齿中。 什么叫‘你都看出来的事爷爷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意思是說他迟钝嗎?說他迟钝嗎?? “嗯,昌浩和如水相处得這么好爷爷很安慰啊!”晴明作欣慰状,但随即语气一转:“可是呢,如水的事爷爷也不好插手。”放下擦眼泪的手,晴明轻声叹道。 “为什么?” “首先,這是如水那孩子和麻仓叶王之间的事,這不是說能插手就插手的。其次,如水那孩子虽然平时看似淡薄好說话,但倔强起来十头牛也拉不回来,所以她也不会让我們插入這件事的。” “……”昌浩低头,不语。他懂爷爷讲的,因为他刚刚从如水那過来這的。 “不過呢……”晴明突然转头看向窗外,屋外夜色朦胧,映着月光迎着微风,院内的大树闪着微光,发出沙沙沙的声音。 “稍微推一把,应该可以的……” 第二天,季如水照常去阴阳寮,照常看不到躲着她的麻仓叶王,照常工作,照常按时回麻仓家,然后刚进屋子沒多久,光影闪過,人影骤现。 “如水殿,晴明有請。”天一对着一脸平淡的季如水温柔的笑道。 季如水知道,晴明叫上式神她找准沒好事。果不其然,一個转角,她老远就看到晴明站在他屋外的廊下席地而坐,一個小茶几摆在旁边,看到她来,笑眯眯的招手: “呵呵呵,如水啊!過来過来。” “……” 季如水走過去,看着茶几上的杯子,然后再看看笑的一脸狐狸样的晴明。 “……說吧,想我干嘛?” “嚯嚯嚯嚯~如水想太多了哟,师父只是想和如水聊聊天嘛,你看我們两师徒很少這么谈心咧。” “……”谈心?和你?挖心還差不多! 季如水深深的看了晴明一眼,然后转身就走,挥挥手:“记得下次抽风不要找我,要找天一。” “……”晴天嘴角微抽,然后深深的叹了口气:“呀咧呀咧,如水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這可是我可爱的孙子拜托我的呢。” 季如水的脚步一顿,转头:“昌浩?” “嗯,昨晚昌浩找我呢,那孩子可是很担心你哦。” …… 季如水眨了眨眼睛,面无表情的看了眼晴明,想到昌浩昨晚来找她,最终,她无声的低叹了口气,然后坐在矮几的另一边。 她和叶王的事真沒想到居然能让那么多個人都操心一遍,连在阴阳寮都有人都问起。 院内一池湖水,微风拂過,微波粼粼,搅乱一池月色。季如水看着那池湖水,突然出声道,声音一如以往冷清: “我們沒有吵架。” 嗯。晴明点头,他也不觉得如水和麻仓叶王這两人会吵架。不,应该說,他无法想象向季如水和麻仓叶王這两個性格的人吵架的场面。 “是他自己闹别扭了。” “……” “我很无辜。” “……” “与我无干。” “……” “沒了。” “……”他等了那么久居然等来了一共四句,包括标点符号和引号一共三十個字,而且沒有一個字是有用的,其中還有句很惊悚。 “什么叫‘是他自己闹别扭了?’” 季如水想了想,她不可能把叶王的事說出来,于是道: “他跟我說了件他的想法,我不同意,于是他不见我了。” “……”怎么說得麻仓叶王好像无理取闹的小孩子啊喂。 可是,晴明转念头想了想,也许這事就出在那件麻仓叶王跟如水說的‘想法’上了。不過,晴明看着她似乎沒有讲的想法,也沒多问。 事实上,对于麻仓叶王這人,在情感上,晴明并不怎么希望如水和他有什么接触,因为他一直觉得麻仓叶王藏得很深,难捉摸,但他也知道,季如水对于麻仓叶王的感情也很深。哦哦,当然当然,這感情不是那种男女间的感情。 唔,怎么說好了,朋友?知己?亦或是师长?也许都有吧。 所以晴明也明白,对于這次的事,季如水怕是很生气的,毕竟于自己来說知己一样对待的人于“那样”一個理由疏离自己。只是季如水這份人啊,她从不把這些东西放在脸上,饭照样吃,觉照样睡,日子照样過,那么心裡的的不痛快也照样闷着。 也许是从来沒有表达過這些情绪,所以也不知道怎么去表达。套某個词用,也许這可以称为隐藏性闷骚。 唉,谁叫他从来都是個开明的人呢,所以啊,就算感情上再不希望,在自己爱徒有困难的事情他也不会吝啬的推她一把的。 “那如水有沒有想過把自己现在心情传递给他?” “……我吃了三次闭门羹,别想我吃第四次。” “呵呵,如水,以师父对你的了解,你心裡可不是這么想的哦。” “……”你想說什么?季如水瞥了眼老狐狸。 晴明一笑,然后伸手指了指一指放在矮几上的酒杯,然后季如水豁然明白了。 “你想通過我醉后去做我心中最想做的事?” “呵呵,对的。” “……如果和他完全沒关系的话呢?” “這师傅就沒办法啦。不過如水你想想,也许你心裡最想做的是把麻仓叶王打一顿,這不大快你心?” “……”那估计被打一顿的就是她了。 她低头,酒杯中的液体很纯澈透净,莹莹发光。 另一边—— 月光如水,泛着金黄的月光如一层薄薄的薄纱覆盖在院子裡的每個角落,月色,夜色都糅合在一起笼罩着整個静谧的院子。 浅尝壶中一口酒,醇馥幽郁。放下手中的酒杯,麻仓叶王微偏头看向旁边无人的位置,轻笑。 可惜了,以后少了個能陪他一同静坐一同静赏夜色的知己。 对于季如水,麻仓叶王一开始是抱着欣赏的心情,因为那孩子对阴阳术的天资不弱,如果好好努力一番定能成为能才。還有她身上那個能力,不過可惜的是那种能力他完全不能控制。因为他连那颗明珠上的能力都感觉不到半分。对此,麻仓叶王觉得有些可惜,但也别无它法。 后来……哦,对了,后来到她给他承诺,永不会是麻仓叶王敌人开始,他也稍稍抱着期待的心情,然后怀着对待知己的心态去相交,因为能遇到知道他的灵视也依然能与他坦然相交的人真不多。 像他对季如水所說,他是真的喜歡季如水,也正因为如此,所以他才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了她,并邀請她成为自己的伙伴。 季如水拒绝了。 其实,這种结果麻仓叶王能猜到的,从那么长時間的相处中他知道季如水从来都是理智的人,她心裡有着一套谁都不可以破坏的规则。季如水說,她并沒有多喜歡這個世界,但她也沒有讨厌到想要毁灭這個世界。其实在這句话上早已确定了两人的立场。 季如水永远不会去做毁灭世界的那人。 对此,麻仓叶王觉得可惜外還是可惜。 他知道季如水上门找過他三次,可是三次都以不在的借口不见。当然這不是說他因为季如水的拒绝而讨厌季如水了,他麻仓叶王還沒有到這么沒气度得程度。只是啊,他好不容易遇到一個难得自己认同的朋友,他不想听到季如水开始恐惧他与厌恶他的声音。 虽然,這已经习惯了。但如果是如水的话,估计也会很让他伤心的。 呀咧呀咧,果然不能随便对一個人付出感情啊,不然得不到回报时会有些小伤心呢。 虽然,他并不在意付出的那点感情。 夜色渐渐深了,风比之前的大,有丝}人的寒意。麻仓叶王用扇子拂了拂袖子,站起来准备入屋。突然的,他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院子内被夜色所吞噬的另一边。 院内很静,连虫声也沒有,只有夜风吹過带起树叶的沙沙声,忽急忽缓,最终又归于一片静谧。 而就在這时 “轰——” 一声巨响从夜色的另一头传来,接着便是“嘭——”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一阵烟尘从那边的夜色中弥漫過来。 看着烟尘散尽后出现的熟悉的人影,麻仓叶王微挑眉,沒有任何吃惊,然后看到来人的全部样貌时,微怔,然后止不住的笑意就這样从喉咙裡发出。 季如水站在院子内,地上一片碎石。不得不說,季如水喝醉后的破坏威力特别强大,许是抱着最大的决心去做最想做的事。 季如水就那样站在一堆碎石中,身后一個大洞,她眼睛看着院内廊下站着的人影,目光如夜色般深沉,沒有一丝光亮;脸上沒有任何表情,但原本应该染有醉后的红晕的白皙的脸上竟然被一层灰色所覆盖,许是踹倒墙后不顾扬天的飞尘就走进院内时所致的。 這种情况竟让麻仓叶王觉得很有滑稽感。 麻仓叶王微抬眸对上那双沒有一丝光亮的黑色眸子,嘴角笑意微敛,但眼中的笑意却不减。 那边沒有传来任何声音,他知道,季如水醉着。 季如水就這样站在院子的那一头,用着那双沒有一丝情绪的眼睛看着麻仓叶王,而麻仓叶王站在廊下,嘴角带笑回头着季如水,沒有言语,如同季如水第一次醉酒后看着他时那样。 “麻仓叶王。”季如水缓缓的开口,声音染上丝凉意却沒有带上任何情绪,“回答我一個問題。” 麻仓叶王笑着沒有回答,因为她知道此时的季如水听不见任何东西。 “告诉我,为什么三次拒我门外?” “……”麻仓叶王依然笑着沉默。 “如果你要和我绝交,請直說,我不喜歡吃闭门羹。但是……如果你是因为我拒绝和你一起二得去毁灭世界,那么麻仓叶王,我告诉你,你是我见過,最小气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