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篇
聶又玄道秦匪風身上有太多舊疾,不說那些自他們重逢起受到的幾番重創,其實更爲嚴重的,是他過去十二年裏被各路雜碎欺rǔ,卻從不曾好好醫治過的舊疾。
這方子興許可令秦匪風恢復神智,但是藥三分毒,在此前最關鍵的,乃是將舊疾妥善處理,避免用藥時引發其他病症,陷入新的危險境地。
聶又玄這一番話雖叫聶珵覺得有些突然,細想之下,卻也不無道理。
秦匪風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痕的確是聶珵心頭的一根刺,他最初給他清洗身子時,即使還什麼都不知曉,已是看得如鯁在喉,更遑論他後來得知這一切,都是因爲他將紫微心給了自己。
所以聶珵與聶又玄難得正兒八經相談過後,終是決定,就趁他找這最後一味藥的時日,留秦匪風在無心臺,叫聶又玄以問擎的獨有法門先替他調理,待聶珵回來了,便可兩不耽誤。
當然,離開前晚,聶珵着實花費了一番jīng力——以及腰力,總算說通秦匪風,安心在無心臺等他。
而後聶珵下山時,就揹着秦匪風特意起了大早給他摘的一大兜子野果,手上還提了只野山jī,也不知道秦匪風怎麼抓住的,反正他遞給聶珵的時候,腦袋上的jī毛比jī身上都多,聶珵差點沒地兒親他。
也險些感動得,脫口告訴他實情。
不過,聶珵到底忍住做足了樣子,挨個惜別,彷彿他不是去找藥,而是要出嫁。
終是不曾在賀江隱與聶又玄二人臉上看出一絲懷疑,聶珵自半山腰停下來,仔仔細細地喫完野jī和果子,纔開始撒腿往回跑。
邊跑邊想,九方遊真他媽是個小機靈鬼。
——百日紅,又名紫薇。
若非聶珵因香囊而對各種草藥都知道那麼一點,他必也看不出九方遊在方子裏暗示他的信息。
最後一味藥,哪裏是什麼剛採下不出半月的百日紅?
秦匪風失去紫微心這般慘重,怎麼可能是幾味看似不菲的草藥就能治好的?
說到底,這源頭還得是——紫微心。
想來賀江隱必是早已找過九方遊,迫使九方遊給自己出個差不多的方子,再將自己支走。而也虧他興師動衆又找來他那戲搭子聶又玄,苦口婆心勸自己將秦匪風留下,只爲趁自己不在,悄然治好秦匪風。
九方遊那句結果還要看他如何處理,便是這個意思。
他若能看出來,阻止賀江隱,秦匪風便要始終癡傻下去。
若未能及時明白,那待他真的去尋藥歸來,賀江隱說不定會變得與秦匪風一樣癡傻。
想想就可怕。
“賀江隱!”
聶珵自屋頂一躍而下以閻羅絲給賀江隱綁了個措手不及時,賀江隱正立在昏迷的秦匪風跟前,一點點將真氣凝聚在掌心。
這種不同於平時禦敵,而是抽絲剝繭般清空體內的真氣,直至完完全全地割裂開,在痛苦之餘,也需要極大的集中力。
正因爲此,聶珵才能偷襲成功。
“你,你太不讓你弟省心了!”
聶珵一邊說,一邊伸着手指在賀江隱額前比劃半天,到底也沒敢戳下去。
而賀江隱顯然沒料到他會此時出現,雙臂被閻羅絲禁錮,只詫異望向聶珵:“你……”
“我氣死了!”
聶珵順口接道,指間一用力,又刷刷幾道銀絲閃過,給賀江隱絆個跟頭,雙腿也再動不了。
“聶珵!”賀江隱靠坐在chuáng柱邊,臉色沉下來,仰頭一聲厲喝。
聶珵嚇得往後一個大跳,跳完了一看賀江隱還被他綁着,他怕個瘠薄!
他就勒緊閻羅絲,試探往前幾步,最後抿了抿嘴,蹲下來。
“大哥,”語氣已不似方纔那般放肆,聶珵看着他認真道,“你今日要是真的捨去紫微心醫治他,那我一輩子,都高興不起來了。”
“我與秦匪風,那才真的了無生趣。”
“……”賀江隱皺眉與聶珵相對,似是因聶珵霎時泛紅的眼眶而心下震動,隔了半晌,才嗓音澀啞地開口,“你……不知道,他這樣,與我脫不開關係。當初——”
“過去的事情,我們都不提了,”聶珵心知他其實是指他算計秦匪風以紫微心救自己一事,這也必是他多年來一個心結,便繼續道,“若要真的追究所有,也是我不懂你的苦心,偏要qiáng出頭與你爲敵,才遭人嫉妒陷害。”
“大哥,是我不好。”
“我錯了,你原諒我,但別用這種方式罰我,我受不了。”
聶珵終是說出口道。
“……”
賀江隱便忽地說不出一個字。
聶珵這個人,一旦敞開心扉,當真會將他的心全部奉在人面前。
他與秦匪風,都曾將那顆心傷到千瘡百孔,可如今,他卻在苦痛過後,仍舊願意與他推心置腹,甚至反過來安慰他,叫他忘掉傷他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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