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杀手
麒饲游人盯着椎名京看了十多秒,见对方沒有一点动摇,這才叹了口气,颇觉沒意思地摇头。
“椎名君這样可就不像十六岁的少年了,好歹也作出一点害怕的表情,好让我們這些大人来安慰你啊。”
椎名京听到這裡,居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无论是将傲慢摆在脸上的庚姬,或者是看来友善的公务员,言语中都透出一种令人心惊胆寒的冷漠无情,這种冷漠无情并不是用友好的笑容和彬彬有礼的言语就能掩盖的,而是彻底的漠视生命,对生命沒有任何敬畏与珍惜之心,无论是对他人,或者是对自身。
应该說,不愧是地龙,還是该說,所以這才是地龙?
椎名京从到达国会议事厅开始,就沒有一秒钟能够稍微放松心神。
所有的安排——遇到岚姬也好,让人带他去地下,走過黑暗通道,重提预言,還有现在揭露他身世的隐秘,都只是为了动摇他。
假如真的是普通的十六岁少年,可能已经无法冷静思考,满心都是“宿命”两個字了吧。
不過,他這几年,哪一天都不是白混的,从他与妖刀立下约定开始,就已经有了提着脑袋走路的觉悟。
椎名京平静地笑了笑,回问:“那么,如果我說我很害怕的话,麒饲先生会安慰我嗎?”
“那当然,毕竟,我們是同伴嘛。”麒饲游人笑着拍拍椎名京的肩膀,眨眨右眼,以一种老朋友间特有的亲昵语气說,“我想,椎名君应该也很清楚当初悬赏你的是谁吧。”
椎名京笑着点头,因信心满满而呈现出别样的沉着。
“悬赏的人大概是垂金权造吧。那段時間我的确被各路杀手和妖怪们追杀的日夜不宁,后来某一天,這些尾随的凶徒们忽然消失了。”
麒饲游人不由挑起眉梢,饶有兴味地說:“沒错,這正是我要說的第二件事。大概一個月后,悬赏名单上出现了大富豪垂金权造的名字,赏金要比‘京姬’的多一倍,很快,‘京姬’的悬赏就消失了,垂金权造的悬赏随后消失。因此,明眼人都知道‘京姬’的悬赏是由垂金权造发出的。有能力发出那种悬赏来对付垂金权造的人想必是一位超级富豪吧。椎名君的人缘真的很好。”
椎名京愣了愣,這還是他第一次听到“真相”。
之前他一直以为垂金权造觉得希望不大就自动放弃了。
說到超级富豪,他会想到的第一人就是神户喜久右卫门。
在他认识的那些人裡,会通過這种追加悬赏的方式来制止垂金权造的人估计也只有神户喜久右卫门吧,毕竟其他人若是想帮他,估计就是皇昴流的“协助保护”或者好君那种“斩草除根”的方式了。
麒饲游人观察着椎名京的神态变化,若有所悟。
“看来椎名君已经想到了是谁,我就不多說了。总而言之,虽然我是個平凡的公务员,如果以后椎名君遇到麻烦,我也会尽量帮忙。今后請多指教喽,同为地龙的椎名君。”
椎名京看着对方再一次伸出的手,沒有立刻去握,而是转头看向了庚姬。
“如果你能够看到未来,想必你也应该知道我的来意。”
对方一路的所有安排无非都想要展示出她对命运的预知和掌控能力而已,如果就此相信她,那么“投身于命运的安排”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但是,就凭這样就想要驱策他,也未免想的太過容易。
知道未来又怎样?
自古以来,出過许多先知。
但是,他们都死了。
安静了许久的庚姬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她专属的位置坐下,被点名之后才笑盈盈地回望。
“是的,我知道椎名君的来意。先前的安排似乎是弄巧成拙了,那么這一次,希望我的诚意能够令椎名君满意。椎名君的父亲几年前被一個意大利杀手所杀,那位杀手的姓名是斯贝尔比-斯夸罗,是一位黑手党,隶属于彭格列家族。這就是椎名京想要拜托我调查的事情吧?”
說的完全正确。
椎名京已经有了心理准备,還是听得心中一颤。
即使他還沒有问出問題,对方也已经像是听過這個問題一样,早已经准备好了答案。
這种做法,是如此彻底地在对人夸耀着——我知道未来。
“……只有姓名,是不足够的。我想,庚小姐应该明白這一点。毕竟我原本就知道他的姓氏,如果我发动所有力量去查,迟早也会找出這個人。”
庚姬丝毫沒有慌乱,镇定自若地說:“那是自然,我并不怀疑‘京姬’在神道、阴阳道、所有神秘领域甚至政经两界的号召力。如果你下定决心要去触碰這一段往事,那么总会得到答案。這個世界上黑暗中的东西总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无论是本国与外国的黑道,或是人类与妖怪。但是,以往椎名君接触的多半都是光明下的事物,若非必要,我想庇佑您的那些神明也不会愿意您涉足黑暗之中。”
“如果你只是想要继续对我炫耀你知道多少他人的隐秘就不必了,我很清楚能够预知未来的人都是什么样的存在。”
椎名京笑了笑,难得地用一种略带轻视的目光看向庚姬。
“你并非能够预见未来的人,只是未来的宣告者。我曾拜访過高野山的星见,那位大师对我說,不要逃避命运,去面对它,去进行選擇。如果沒有猜错的话,真正能够预见未来的‘梦见’应该是梦到了‘世界的毁灭’而想要召集天龙来阻止這個未来吧。”
這一次,愣住的人变成了庚姬。
伪饰的面具被人剥下,一瞬间她居然有一种赤身站在冰雪中的错觉。
原本一副看戏表情的麒饲游人也神情一僵,从微笑变成了严肃的表情,再過了会儿,他又一次笑了起来。
“该說真不愧是‘神子’嗎?观察敏锐,头脑清晰,心志坚定,一点都沒有被动摇。要知道我一开始被庚姬找上的时候還慌乱了好一阵子呢。”
“夸赞就不必了。”椎名京盯着庚姬,笑着续道,“庚小姐,請您展现您的诚意吧。然后,我会做出選擇。”
庚姬轻轻咬唇,原本轻慢沉着的心态因对方突然的诘问消失殆尽,因此格外显出一丝浮躁,等心情稳定一些才冷着脸說:“根据‘梦见’的预见,那位黑手党会在半月后出现在并盛町商店街。具体時間地点我已经写信寄往神户家了,只要你確認過就会知道。”
连他现在暂住在神户家也知道。
那位梦见看来是与高野山的星见不相上下了。
在梦中……不断地窥视未来嗎?
凡是预知未来的人都要付出代价,像這样事无巨细的预知,那位梦见能够离开国会议事厅地下嗎?
椎名京情不自禁地弯起嘴角,半讥讽半告诫地开口說:“那么,等我报了杀父之仇,我会再和您联系。在此之前,還請您不要打扰我正常的生活。以及,我知道,对庚小姐来說,所有的‘现在’都已经被您在‘過去’就通過某种途径预知了,您自然会觉得所有人的言行都只是依照命运的剧本来演绎,但是,对身处‘命运’之中的人而言,每一步都是未知,也许一点一滴的差异就会堆积出不同的‘未来’。太過相信‘命运’,就真的会失去‘未来’。今天多谢您的照顾,不劳您相送,我能自己回去。”
說完之后,椎名京不等庚姬再一次展现神棍作风就迅速转身离开。
都厅地下。
八头司飒姬事不关己地回去处理电脑。
庚姬坐在椅子上神色不愉。
梦见的能力并非毫无限制,即使是她的姐姐丁姬這样绝代的梦见也不可能事无巨细地监视所有事情,能够预示的未来是有限的,她已经在丁姬的梦中看到過自己和“椎名京”今天的交谈,因此准备好了所有事情,但是,梦只是粗略的显示了今天的事情,并沒有细致到一字一句,她并沒有听到這样犀利的词锋。
原本以为……
十拿九稳能够令這一位伊势神宫的神子投向她。
现在看来,想要掌控椎名京,仅凭着预言還不够。
椎名京的父亲已经不在了,那么,母亲呢?
“游人觉得椎名君如何?”
麒饲游人摸着下巴,笑眯眯地回答:“我觉得,椎名君很有趣,完全不像是十六岁的孩子,哪怕是六十岁的老人都可能被预言吓得尿裤子,椎名君可是一点动摇也沒有,自始至终都沒有露出心灵的破绽。這样的人想必一定会成长为非常优秀的人才。”
庚姬轻轻敲着椅子的扶手,意味深长地說:“是的,非常优秀的人才。所以,一定要让他为我所用,如果他投向天龙那一方,就麻烦了。”
麒饲游人一愣,疑惑地說:“他是地龙,如何能够投向天龙?”
庚姬摇了摇头,悠悠地說:“若是其他人自然是不行的,但是,椎名君原本就和天龙关系密切,如果他選擇站到天龙的立场去,大概天龙们只会欢呼雀跃,沒有人会選擇肃清他。无论是伊势神宫的暗藏巫女,或者是皇一门的少主,還是三峰神社的守护者、高野山的和尚,這些神道与阴阳道的传人都已经如命运的安排那样结识了椎名京,或深或浅地有了交情。倘若椎名君最终選擇和這些人为敌,天龙们的士气一定会受到沉重的打击。游人,帮我调出一個人的资料。”
麒饲游人笑着說:“這可是滥用职权,总是煽动我做這种事情可不太好吧,都知事秘书小姐?”
庚姬笑着嗔了麒饲游人一眼。
“姓名是椎名千岁,旧姓梶原。”
“咦,那不是椎名君的母亲嗎?”
“沒有错。我需要她所有的资料,尤其是结婚之前的。我记得游人說過,梶原千岁结婚前的资料有一段异常的空白,我想,這或许就是椎名京身为地龙却隔了這么多年才被感应到的关键所在。”
“好吧,既然是庚小姐的要求,乐意为您服务,請给我七個工作日的時間。”
“不要让我失望啊,游人。”
“知道啦。”
麒饲游人摆摆手,自行往电梯走去。
庚姬仍在自语。
“到底是谁……庇护了椎名京這么多年,将他从命运中隐藏起来……這股力量……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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