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射杀
在商店街最高的大厦顶上,有两人静静站立着,俯瞰着這一座平庸的小镇。
一人站在栏杆上,看起来就像脚下丝毫不着力一样轻盈,丝毫不担心這样的危险动作会令自己掉下去。
少年黑色的长发被风吹起,红枫染在和服上,鲜艳的颜色就像是火焰。
“虽然是一個平凡无奇的地方,不過既有山也有水,难得五行俱全……是個适合生活的地方。当初選擇了這裡隐居的彭格列初代很有眼光嘛。”
听到這句话的人却沒有配合他开玩笑,而是很认真地做出了反驳。
“我并不认为那是单纯的巧合。”
白衣绯袴做巫女装扮的少年一手搭着扶栏,远望着处于并盛町东边的一座神社。
“虽然现在几乎沒有神力了,不過這裡的确曾经有過神明居住。如果将時間回溯两百年的话……”
毫无疑问,這样两個天光破晓就出现在并盛町的少年并非“普通人”,一個是轮回数次的大阴阳师,另一個则是身怀血债而来的“巫女”。
为了复仇,可以借用一切能够利用的力量,为此,就算以巫女的姿态借用神力也无妨。
只是一味追求着“尊严”的话,是不会有结果的,弱者的声张沒有人会去聆听。想要保护,需要力量,想要复仇,也需要力量。他曾经被神明们驱使着遍行国土,今天,借用神力进行复仇又有何不可。
伊势神宫的斋宫曾经說過,从一开始,神子就是为了人类而向神明求取力量,如果忘记了這一点,那就仅仅是神明的玩偶而已。
要能够为人所用的神力,才是人类渴求的。
即使不是为了他人,为了自身而借用神力,有什么不对?
椎名京闭上双眼,宁静小镇的画面渐渐消失,变回了江户时代的民居,现代化的道路与建筑被古老的木石取代,而那座神社依然在同样的位置,比现在要繁盛的多。
有人从神社求取了护身符,随后,那個人将护身符给了一位金发的外国青年。
画面消失。
椎名京睁开眼睛,舒了口气。
“這片土地還记得……這裡的土地神曾经允可了外来者的留居,给予了庇护,作为交换,那时候来到這裡的人要守护這個小镇。”
麻仓好吹了個口哨,笑盈盈地說:“真是厉害啊……直接读取土地的记忆。你還真的是被這片大地深深地眷顾着呢,京、子。這样的巫女姿态也是很久沒见了。”
椎名京咬了咬牙,白了麻仓好一眼,微笑着說:“是否要我提醒好君一次,当初才见面的时候,是谁沒有反驳我說的‘小巫女’?长达半年的時間中,我一直都以为某人是女孩子呢,毕竟长头发、矮個子、声音软。”
别說当年,哪怕现在也還是声线偏于清澈明亮、說是女声也有人信的某人顿时膝盖一痛。
麻仓好若无其事地看向现在還空无一人的街道,岔开话题:“那位梦见說的時間是中午吧?這么早就過来,京君看来是真的……有些迫不及待了。”
椎名京见对方也是一脸被戳了黑歷史的表情,這才哼了一声放過他。
“已经等了四年,我会感到着急也不奇怪吧。說起来,彭格列的资料我還沒有拿给好君看,好君是怎么知道的?”
麻仓好笑眯眯地反问:“京君认为是怎样呢?”
椎名京看着对方那一脸坦荡的表情,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君,我是不在意你直接听我的心声……不過,我知道的事情也不一定就是正确的,资料這种东西最好還是看第一手的。”
“哼嗯?”麻仓好无所谓地笑了笑,“我觉得京君对人对事的评价還是比较客观的,如果是担心我因为京君個人想法而对某些人产生先入为主的偏见,那就更沒必要了。”
“咦?”椎名京疑惑地看向麻仓好。
他担心的就是這個啊。
如果只是对事物的客观描述,那么到底是自己看资料還是听人說区别不大。但是,一旦掺杂进個人情感与观点,這些主观想法就会干擾他人的理解了。可以說人与人之间大部分时候都是在努力地实现主观想法的统合、消除差异——能够求同存异、志同道合的人才能成为朋友,观点冲突无法沟通的就只能形同陌路。
他因为杀父之仇,对彭格列完全是负面的态度,仇恨、敌视、厌恶,反映在他对彭格列的评价上,就是异常的挑剔——对彭格列的任何举动他都会优先从负面开始考虑。
可是,又不是所有人都和彭格列有仇。
他人沒有必要背负他個人的仇恨情绪。
麻仓好抱着胳膊看向天空,笑着說:“京君讨厌的人,我也不会喜歡。”
椎名京不由得一愣,過了会儿才說:“這时候……我应该說,谢谢,嗎?”
“不。”麻仓好微笑着摇摇手指,“這时候只要微笑就好了。”
椎名京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能够认识好君……真的太好了。”
麻仓好一怔,掩饰般的咳了一声,转過头去,什么都沒說。
两人各怀心思地沉默下去,這個楼顶就好像根本沒有人一样安静下来。
在普通人看来,那的确是沒有人的。
结界笼罩了那块区域,将两個人从普通人的视野中抹去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着,梦见所预见的那個時間逐渐迫近。
在一股澎湃而尖锐的杀气从天而降的时候,椎名京睁开了眼睛,分明還是黑色的眼睛,瞳孔中央却映出了血一般的红色。
来了——!
這绝非普通人能够放出的杀气!
這一定是彭格列的那位杀手——斯夸罗!
数年的等待寻找终于有了结果,椎名京想要放声大笑,但他只是微笑着念出了神契术的咒文。
“……雷与剑之神明,弓与武之神明,建御雷啊!請降临在我的身上——!”
仇恨与愤怒都不能剥夺椎名京的理智,他才不要做那种和仇人同归于尽的蠢事,他要活着,要仇人死,他要进行万全的准备,万无一失地复仇!
常人无法看见的光柱从天而降,一位背负弓箭、腰挎长刀全身戎装的武神杀气腾腾地降临,随着神契术最后的咒言化作光点融入了椎名京体内,金色的契文出现在他的额上。
麻仓好看着椎名京,忍不住发出感慨:“虽然曾经见過……我還是觉得,這种场面非常惊人。至少我无法這样轻易地請动神明。”
椎名京看向麻仓好,语气平淡地回答:“那是因为好君并沒有真心想要求助于神明吧。好君相信自己,而我……也相信神明。”
麻仓好不禁有点晃神,過了会儿才重新将视线定在那位不知道追杀着谁的白发杀手身上。
“京君打算动手了嗎?”
椎名京沒有說话,直接以行动作出了回答。他伸出左手,就像握住了什么一样虚握起来,不,他的确握住了什么,他握住了一束光!
光线有如实质一般在椎名京手中凝聚固定,延伸出了弓臂的形状,灿若艳阳的金色长弓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椎名京左手。
這不是普通的武器,這是灌注了神力的神器。
麻仓好倏忽间想起椎名京曾经說過,天照大御神赐予了他神镜日御与神弓日狩。
這就是神弓日狩!
椎名京持弓的姿态就像古代的武将一般,冷静地锁定着自己的猎物,沒有丝毫焦躁,也沒有丝毫杂念,专心致志纯粹地瞄准,从奔逃的人群中准确无误地锁定了自己的目标。
随后,椎名京右手拨动了看不见的弓弦,一束光凝成了箭枝,几乎在成型的瞬间,光箭脱弦,激射而出!
混乱的商店街上,无辜被卷入的人们四散奔逃,被追杀着的少年巴吉尔终于找到了泽田纲吉,他将装着半彭格列指环的匣子交给泽田纲吉,打算殊死一搏,但斯夸罗太强了,他根本不能对敌。
泽田纲吉茫然地被命运推上了战场,就在這时候,狱寺隼人和山本武赶到。
但是,斯夸罗几乎一個照面就打败了两人。
裡包恩突然出现,将手套交给泽田纲吉。
泽田纲吉捧着手套,不得不抛开疑惑打起精神准备全力应战。
突然之间,一道光照了下来,突兀地穿透了烟尘弥漫的屏障,洒在众人身上。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天空。
斯夸罗以杀手的本能感觉到了危机,凭着直觉猛地向后跳起。
可惜,太晚了。
光束化成无数光线,光线又变成了有若实质的箭枝,密集地射向斯夸罗。
有人能够比光更快嗎?
有人能够逃過光的追捕嗎?
沒有。
刹那之间,斯夸罗被密集的箭枝钉在了旁边的墙壁上,鲜血瞬间染透了他的衣服,在地上积下血泊。
那情形太過惨烈,也太過突兀,谁也沒有料到刚刚强的不像话的斯夸罗会在一瞬之间被這样压倒性的力量击垮。
那并不是一两支箭而已。
如果這些箭枝都是羽箭,或许斯夸罗的身上都会变成鸟禽那般全是羽毛。
数以百计的箭枝细密地穿透了他的身体,深深扎进墙体。只是因为這些光箭仍然呈现出光的特质,斯夸罗才沒有变成那样的情形。看起来,他就像是一個人形的刺猬一样,只不過所有的刺都是从外部扎进去的光箭。
四肢关节、肩胛肋骨、腰髋脊背,就像制作标本那样,斯夸罗被這些光箭钉得动弹不得,而他的心脏正中同样贯穿了一支璀璨的金箭。
這是超越了人类想象的力量。
泽田纲吉连自己脱离了危险的庆幸也来不及感受,就因为這种突兀的发展惊慌失措。
“這是怎么了?!裡包恩——?!”
狱寺隼人和山本武同样惊呆了。
裡包恩在最初的震撼之后迅速回头看向了光线来的方向,白与红两色顺着光而来,带来异样的神圣感与邪异感,他心裡下意识浮现出“原来如此”几字。
在日本岛,能够做到這种事情的人,只有這位被天照眷顾的巫女。
天照大御神是执掌光明的神,她是太阳的化身,一切光明都在天照的支配之下。166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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