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故地重游
“……奇怪,這种灵气……和京几乎一模一样……”
夏目贵志不明白斑在担心什么,着急地說:“猫咪老师,他伤得很重。我們救他吧!送他去医院!”
“别——”斑总觉得有点不放心,抖了抖身体,化成了原型,“這家伙可能是熟人……的孙子吧。医院治不了他的伤。带他回八原。夏目,把他搬上来。”
“哦。”夏目贵志小心翼翼地把昏迷的伤者搬到斑的背上,自己跟着爬上去,有点不安地问,“现在還是大白天,這样不会有什么問題嗎?”
“如果继续耽误時間,就会有問題了。”
斑不再多說,腾空而起,直接载着两人飞回八原。
一路上,夏目贵志都在担心這個人会不会失血過多,不過他惊讶地发现对方的伤口慢慢地自行止住了血,而且呼吸也慢慢平稳下来。
“猫咪老师,他好像好一些了。”
斑急着往八原赶,顺口回答:“如果這小鬼是京那家伙的孙子,死不了——他们那一族只要觉醒過血统,想要死,难着呢。你不用那么小心翼翼,别看他這样,比你结实耐折腾多了。”
夏目贵志无奈地抽了抽嘴角。
“猫咪老师……”
“切,老人家的话你不信,你弄他一点血拿去浇花,快死的花都能活過来。”
斑說着還抖了抖鬃毛,差点就把背上的伤员给晃下去。
夏目贵志慌忙扶住椎名京,有点不开心地說:“猫咪老师,别乱动——”
斑啧了一声,不說话了。
由于椎名京的伤势看起来很可怕,夏目贵志不敢把他带回家,只能让斑把人送到了神社,自己跑回家去拿绷带和药水,然而等他跑回来的时候,他惊讶地发现原本昏迷的伤员已经醒過来了,而且和斑相对而坐,气氛十分凝重——夏目贵志以前很少见到斑会這么严肃,他被這种气氛影响,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
事实上,当斑把椎名京送到這一间荒废的神社时,椎名京就已经恢复了意识,等到夏目跑去找药品,斑正想使坏把人抖落到地上,椎名京一個翻身,轻巧地落地,下意识地想要唤出天狼,這才注意到对面的妖怪看起来异常的眼熟。
熟悉的姿态将尘封的记忆全部唤醒。
那些灿烂的、温暖的、从未褪去光辉的记忆一瞬之间和眼前的景色合二为一。
“……斑?”
椎名京刹那间有点恍惚。
他下意识地放松了警惕,也从备战姿态恢复正常,环视四周,每当看到熟悉的景物都会有些怔愣,看到后来,更是起了一种如在梦裡的迷幻感。
“是這间神社啊……八原……我又回来了嗎?”
但是,這裡的景色和记忆中有些不同。
這一座荒废的神社更加破败了。
就好像从他和玲子来過之后,又经历了数年的风霜雨雪一般。
他回到了八原嗎?
现在是真实,還是梦境?
椎名京怔怔地毫无目的地四处看着,過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将视线停在了熟悉的大妖身上。
“斑……玲子呢?你沒有在玲子身边嗎?”
斑心裡一個激灵,一瞬间紧张得鬃毛都立了起来,近乎吼叫地低喊:“小子,你是谁?!”
“我是京啊。斑,你不认识我了嗎?”椎名京疑惑地看着斑,因为太過震惊,此刻他觉得思维运转的速度都变慢了,過了会儿,他才继续问,“难道……你還沒有认识玲子?”
斑越发感觉到荒谬,這种不可置信的荒谬感引发了不安,更引出了一种他极为陌生却本能抗拒去接触的情感,不安演变成警惕,兽妖本能地摆出了战斗的姿态。
“小子!你說你是京,拿出证据——!”
难道斑记忆错乱了?
椎名京這样想着,不解地唤出了妖刀天狼,缓缓抽出了五尺长刀,挥手一振,雪亮的刀刃反光直入斑的双眼。
“這一柄刀……斑应该记得吧?我們才遇到的那一天就打了一架。”
“天狼……”斑慢慢地踱步過去,小心地嗅了嗅长刀上的血气,“沒有错,這的确是妖刀天狼。那么,你真的是京?!”
斑走過去,将鼻子贴到了椎名京身上,伸出舌头舔了舔還未完全结痂的伤口。
“這個味道沒有错。可是,你怎么可能還是這個模样?沒有妖气,不是妖怪变的,你這家伙,难道是——”
椎名京给斑的动作吓了一跳,赶紧收起了天狼,口中抱怨:“斑,你提前說一声啊,天狼太锋利,差点就划伤你了。”
等到斑满头混乱地接受了眼前的少年真的是椎名京這個事实之后,他退开几步,来回踱步几圈,突然坐了下去,迟疑着說:“京,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請您說吧。”椎名京跟着跪坐下来。
斑罕有地犹豫了,不知道应该怎么去解释。
就在這时候,有一個脚步声逐渐靠近了。
在這個异常安静的神社,哪怕只是树叶落下的声音都会被此刻精神紧绷的一人一妖捕捉到,夏目贵志万万沒想到他只是往从鸟居往前走了一步,立刻收到两道灼热的注视,随后他就看到那個醒来的少年从惊愕到迷茫的神情变化。
“玲子……”
那個少年這样喊着。
夏目贵志习惯性地露出微笑,摇头否定了对方的称呼。
“玲子是我的祖母。我是夏目贵志。你好,你也认识……祖母嗎?”
“祖母?”椎名京被這個称呼惊得整個人都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過来這個称呼意味着什么——那也就是說,眼前的少年是玲子的儿子的孩子,他是玲子的孙子。
椎名京记忆中的夏目玲子是一個美丽的十六岁少女,他无法将“玲子”和“祖母”這個称呼联系到一起,這样怔了两分钟之后,椎名京好像有点明白了。
为什么這個神社会变得更加破败了?
为什么斑一开始好像不认识他了?
为什么……十六岁的玲子会有了一個和他差不多年龄的孙子?
因为這個八原并不是十五岁的椎名京回到的那個八原。
哪怕站在同样的地方,他也不可能再看见同样的风景,再也见不到同样的人——因为现在和過去隔着几十年时光。
十五岁的椎名京敌不過時間。
十六岁的椎名京依然敌不過時間。
一個只能回到“现在”,一個无法回到“過去”。
椎名京愣愣地看向斑,心存侥幸地說:“斑……玲子她……還活着……对吧?”
问出這句话的时候,椎名京已经知道了答案。
如果玲子還活着的话,为什么从来也沒有尝试過联系他?
正是因为這样的猜测,椎名京才从来都不敢再回到八原来——他害怕只要看见与记忆不同的风景就不得不承认時間的力量。
快乐的、悲伤的、热烈的、安静的……所有一切记忆中的画面,两人牵着手走過的路,两人一起看過的风景,两人曾经期盼過的未来……那所有的记忆都将在漫长的岁月中被冲刷得什么也不剩下。
哪怕玲子拒绝了他,他也不想要听到玲子的死讯。
如果不去看、不去听,就可以假装不知道——就可以告诉自己,玲子過得很幸福。
只不過,那幸福和“椎名京”毫无关系。
斑不自在地扭头回避了椎名京的注视,可還是觉得被那双眼睛盯着的地方不舒服,干脆转過身走开了几步。
椎名京深吸一口气,看向夏目贵志,极力控制着情绪,想要让自己能表现地平静一点。
“夏目……贵志先生……請告诉我,玲子……玲子她……”
夏目贵志隐约明白了对方想要问什么,对方眼中的悲伤几乎都要倾倒出来,他第一次觉得将要說出来的答案那么残酷。
“对不起……”
“够了……我知道了……”
椎名京立刻伸手制止夏目贵志继续說话,一股尖锐的疼痛从心底升上来,刺穿了他整個人,荆棘一般蔓延开来,紧紧地缠绕着他的身体,将他的脚钉在地上,想要转身都办不到。
他疼得无法呼吸,每一次呼吸都好像扯到了伤口,血与泪一起流了下来,有什么东西从他每一寸骨中剥离,一点一点消失不见了。
椎名京艰难地抬手遮住了眼睛,抽噎着說,“不要……看我……不要看……对不起……”
对不起,玲子。
对不起,来的這么晚。
对不起……
一直都想要再见到玲子,哪怕玲子爱上别人也沒有关系——
不是。
并不是。
根本就不是。
他根本就不希望玲子的生命中最重要的会是另一個人,不希望陪着玲子度過一生的人是别人,可是,他這么地无能为力,从头到尾,他又为玲子做了什么?
就连吊唁……也来的這么晚。
整整四十年……
他跨過的那段時間,玲子已经走過了全部的人生。
斑听到压抑的哭声,回头看了一眼,用尾巴扫了扫夏目贵志,头往外撇了一下。
夏目贵志会意地点头,静悄悄地跟着斑走了出去,将這裡让给了失声痛哭的少年。
神社外,夏目贵志好奇地问:“猫咪老师,那是谁?他不是妖怪,为什么会认识祖母?”
斑心裡也一团乱麻,干脆变回了招财猫的模样,往夏目贵志怀裡一蹦。
“我怎么知道——那家伙,他认识我的玲子的时候就是這個模样了!他走的那么突然,我還以为他早就死了,沒想到他還活着,如果還活着,为什么一直不回来啊!可恶——!”
夏目贵志把往外蹦的斑按回来,迟疑着說:“我想……他一定是有什么苦衷吧。因为……他那么的……悲伤啊……”
斑丧气地趴了下去。
“……那当然。因为他深爱着玲子啊……”
“咦?!”夏目贵志大吃一惊,“那就是說……他是……”
斑過了会儿才低声說:“那时候……我們都以为……他会跟玲子在一起。他们在一起的时候真的很开心,玲子总是笑着……别看京那家伙看起来柔弱,他的剑术连大妖怪都会害怕……后来有一天,玲子被土蜘蛛抓去了,我得到消息赶去救人的时候,土蜘蛛已经被那家伙的火焰烧成了灰。玲子說,京回家了。后来我們都不在玲子面前提這個名字了。为什么他现在会出现……啊啊啊,烦死人了!”
夏目贵志越听越疑惑,忍不住回头远远看向神社。
猫咪老师的意思是……神社裡的那個少年,差一点就成了自己的祖父嗎?
作者有话要說:這就是我坚持說京的性向是异性恋的原因,他深爱着玲子啊,虽然结局很……
故地重游,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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