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琴房內靜默良久,靜到甚至能隱約聽到窗外海浪翻涌的聲響,在這夜裏沉醉得緊。
沈歲知到底只是紅了眼尾,沒再任由心底莫名情緒發散,她頭腦有些發暈,興許是因爲酒意上來,對外界的感知都像是慢了半拍。
她撐着手臂,把臉擡起來,一雙清亮漂亮的眼半眯着,目光落在晏楚和英俊周正的五官,沒再挪開。
她昏頭昏腦似的,雙手撐着臉,笑吟吟地瞧着他,說:“月亮。”
晏楚和任她望着,眉梢輕揚,“什麼?”
她還是笑,眼底盛滿瀲灩的光彩,“我看到了月亮。”
晏楚和由此確認,眼前的人的確是喝多了。
“走吧,送你回房休息。”他開口淡聲道,起身正要朝門口走去,卻像是突然想起什麼,又側首看向她,眼底有猶豫閃過。
他問:“你還能自己走嗎?”
沈歲知沒回答,乾脆用行動證明她不能,扶着鋼琴便倏地站起身來,結果腦袋昏沉瞬間讓她失力,踉蹌着往前栽去。
好在晏楚和早有預料,迅速伸手將她攬住,扶在懷中,這才免得她直接趴到地板上。
沈歲知的全部重量都壓在晏楚和身上,她覺得自己的確是有些醉,雖然清楚自己在做什麼,但就是不想控制事態繼續發展。
大抵也是在藉着酒勁,做那些清醒時不能做的事情。
二人此時的動作有些過於親暱,晏楚和薄脣微抿,剋制地將人重新扶好,改爲握住她一隻手腕,帶着她離開琴房。
沈歲知這會兒步履倒是穩當不少,她走得並不快,而晏楚和無言遷就着她,她鮮少有這種被人照顧着的感覺,的確有些奇妙。
晏楚和出了門,這纔想起最重要的事,垂眼問他:“你的房間在哪?”
遊艇共三層,一層大廳是交際區,二層和三層分別設有住房,第二層的房間是給普通賓客的,每位賓客憑邀請函上的數字碼入住。
第三層住房較少,房間設施各方面更豪華,只有貴客名單中的人才有資格入住,直達電梯都需要人面識別認證。
晏楚和自然是在第三層,沈歲知的邀請函是臨時安排的,因此便是二層。
沈歲知搖搖頭,理不直氣也壯,“忘了,也沒看。”
晏楚和與她無言相對片刻,像是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纔好,擡手輕捏眉骨,蹙眉低聲嘆息。
“你們三樓的房間,不是很豪華嗎?”沈歲知眯起雙眼,語氣自然地問他,“難道只有一張牀嗎?”
晏楚和聞言稍作停頓,攏着眉看她,多少有些猶豫,但房間內確實是有間客房的,帶她回去倒也無妨。
“又不是沒在你家睡過。”沈歲知不滿地嘟囔着,拍拍他肩膀,連聲音都不知道收斂,“怕我吃了你啊,晏老闆?”
二人本就相貌出衆,此時又趕上衆賓客回房休息的時候,來來往往間自然有不少人注意到這邊的動靜,更別說沈歲知語出驚人。
感受到各種各樣震驚的眼神落在身上,晏楚和終於放棄跟醉酒狀態下的沈歲知講道理,乾脆帶着人往電梯間走。
沈歲知如願以償,不聲不響跟在晏楚和身後,也沒管背後那些人怎麼看這一幕,她不想再管這些有的沒的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們是往電梯間走的,宴會已經散場,下樓是不可能了,所以只可能是他們去了三樓。
——晏楚和,帶着沈歲知,上樓。
——已知沈歲知這個層次肯定只配住在二層,而晏楚和身爲坐上賓,定是擁有三層通行證的。
由此可以得出的結論是。
——晏楚和,帶沈歲知,回房間了。
走廊衆人:“???”
目送二人漸行漸遠,這纔有世家小姐難以置信地問同伴:“是我喝多了還是晏總有個從未露面的孿生兄弟?”
同伴也尚未從那震撼同框中回過神來,她艱澀開口:“這……女人不壞男人不愛?”
關於【風評甚佳潔身自好的晏楚和晏總,爲什麼會一而再再而三與聲名狼藉無惡不作的沈家老幺同框】這個問題,在短時間內,迅速成爲上流社會圈中的討論熱點。
而兩位當事人,卻並不知情。
沈歲知在進入電梯前,還能隱約聽到後面傳來的議論聲。
她有些煩躁地皺皺眉頭,“他們說什麼?”
晏楚和垂下眼簾,看到她孩子氣般的模樣,還記得她曾說自己無所謂他人言論,此時看來這個說法似乎有待考證。
他只輕笑一聲,擡手揉揉她腦袋,嗓音不自覺柔和些許:“沒什麼,不用理會。”
沈歲知半看他一眼,剛好聽到“叮咚”一聲,電梯門緩緩打開,她被晏楚和帶着走進電梯。
電梯往上需要人臉認證,沈歲知眯着眼睛,看到晏楚和在旁邊電子識別屏幕前站了站,隨後電梯門合上,緩緩上升。
也就在此時,沈歲知輕輕掙脫了晏楚和的手,然後將五指擠進他的指縫。
十指相扣。
晏楚和身體僵住一瞬,心底好似有什麼倏然炸開,催得心跳愈發毫無章法,他看向她,她卻表情自若地目視前方,好似並沒有做出什麼讓人誤會的動作。
“沈歲知。”他喚她,嗓音有些沉。
沈歲知倒是無知無覺的與他對視,很是自然地“嗯”了聲,像是根本沒有其他旖旎想法。
而電梯上升時間十分短暫,不過這轉瞬間的空檔,二人便已經抵達遊艇第三層。
三層有專設的工作人員,以滿足此層貴賓的物質需求,聽到電梯抵達的聲響,工作人員換上標準服務笑容,準備迎接賓客。
電梯門緩緩打開,她看到一名身形挺拔的男人出現在視野中,神情淡淡的,帶着恰到好處的矜傲。男人出挑的五官實在太有辨識度,她立刻便認出這是CEO的好友,那位圈中聲名正盛的勳貴。
她正要恭敬出聲,卻在下一瞬看到男人身後還跟着名女子,對方相貌漂亮得扎眼,很是熟悉,她迅速在腦海中確定身份,很快又有了結果。
但這個結果實在有點兒嚇人。
工作人員剛勉強收好自己震驚的表情,目光就不偏不倚落在眼前二人十指相扣的那雙手上,表情管理瞬間崩潰。
——臥槽?!
她目瞪口呆,連問好都忘了,匪夷所思地愣在原地,短時間內沒能從這巨大打擊中脫身。
晏楚和只淡淡掃了她一眼,不置一詞,徑直領着沈歲知回房,步履放得很緩,生怕身邊的人跟不上似的。
刷卡進入房間後,他並不着急開燈,而是先讓沈歲知坐到沙發上,沈歲知倒也配合,只是話出奇得少。
朦朧的光影從落地窗中滲透進室內,讓事物有了自己的輪廓,不甚清晰。黑暗狀態下似乎比明亮時更有些別樣的格調。
沈歲知環顧四周,環境的確不錯,她仰起臉,問:“今晚睡哪啊?”
晏楚和剛將西裝外套掛好,沒聽清楚她說的話,便走近兩步,“抱歉,剛纔沒聽到,怎麼了?”
沈歲知緩慢地眨了眨眼睛,她此時是坐着的,晏楚和站在身前,她需要擡頭才能看到他,時間長了脖子不舒服。
於是沈歲知擡起手,朝自己的方向招了招,示意他俯下身來。
晏楚和權當她現在是個難哄的小朋友,便依言照做,卻不想下一瞬被她攥住領帶,彼此之間的距離瞬間從禮貌變成了不禮貌。
晏楚和單手撐住沙發扶手,自上而下將沈歲知牢牢籠罩在懷中,連她身上若有若無的酒氣都能感知到。
他呼吸有些亂。
“我說,”沈歲知歪了歪腦袋,懶洋洋地把玩着手中領帶,其實她並沒有用多少力氣,“我們今天晚上睡哪裏?”
這個問題太過曖昧,稍微換個主語會好很多,晏楚和控制自己不要朝別的方向想。
“你睡主臥,我睡次臥。”他啞聲道,語氣沒什麼波瀾,微擡了擡身子,“別鬧,我去開燈。”
沈歲知沒說別的,但也沒鬆手,她在暗沉沉的環境中看着他,眼中漾着清亮的光,一瞬不瞬的望進他眼底。
晏楚和眼簾微垂,看到她色澤明豔的雙脣,不知是不是因爲醉酒的緣故,看着格外具有誘惑性。
他突然覺得熱。
房間裏暖風開得太足了。他這樣想着,正要擡起上半身,同她恢復安全距離,她卻倏地手中發力,同時擡首朝他靠近。
——最後那點兒不禮貌的距離也沒有了。
沈歲知的吻沒什麼章法可言,牙齒似乎不經意磕到對方的下脣,於是她愣了愣,安撫似的在那處輕啄兩下。
晏楚和倏然頓住,偏頭躲開她,壓着嗓子喊她:“沈歲知,你喝醉了。”
“我清楚自己在做什麼。”沈歲知坦坦蕩蕩同他對視,脣角勾起笑意,“晏老闆,這時候還保持紳士風度,你確定嗎?”
晏楚和覺得愈發的熱了,他儘量剋制地攥住她手腕,自己將那條被她揉皺的領帶鬆開扯下,隨手搭在沙發上。
沈歲知沒閒着,另一隻空閒的手搭上他腰側,只有一層單薄的襯衫面料相隔。她平時見他腰身修韌,原以爲會是較清瘦的身材,不想此時將手按上去,卻是緊實有力的觸感。
沈歲知有些出乎意料,被引誘地揉了一下,結果那隻手腕也被對方牢牢攥住。
晏楚和長眉輕蹙,俯首望着眼前有恃無恐的女人,再開口時,語氣卻已經沒那麼篤定,“你明天會後悔。”
沈歲知卻是彎了彎脣,眼睛像蒙上朦朧的水汽,臉頰泛着極爲淺淡的緋色,注視他時,神色含着幾分慵懶的挑釁。
“我後不後悔,不知道。”她說,語調平而緩,“但是就今晚,你如果不想,明天后悔的可能是你。”
說完,她再度傾身在他脣上落下一個蜻蜓點水般的吻,但就在她即將抽身時,後頸卻被不輕不重地按住。
始終緊繃着的那根弦,徹底斷了。
沈歲知方纔的那兩下根本不能算作是吻,晏楚和重拾主導權後,纔將這個吻正式落實,脣齒糾纏間,愈發炙熱的呼吸在彼此之間交換。
男人在這方面顯然比她遊刃有餘得多,卻稱不上多溫柔。沈歲知的脣瓣被舔/吻吮咬得有些疼,這次與跨年夜的那個吻截然不同,他不再剋制那份壓迫與炙熱,幾乎要將她吞之入腹。
二人呼吸交織,這個吻侵略性十足,沈歲知呼吸不暢,全憑晏楚和扶着她的腰,才堪堪坐正。微醺的狀態下似乎更加飄忽,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勾住他脖頸的。
她實在經不住這樣的吻與撩/撥,呼吸愈發急促起來,泛紅的眼尾因呼吸不暢而滲出薄淚,她覺得自己快要燒起來了。
滿室寂靜中,赧人的細微水聲顯得格外清晰,沈歲知這才後知後覺生出些許難爲情,不由自主往後面靠,誰知的確是靠到椅背上,但晏楚和也隨着俯下身來。
他將手撐在她耳側,瞳仁晦暗幽深,帶着她從未見過的壓迫,嗓音低啞:“躲什麼?”
要命。沈歲知在心底暗罵,不自在地撇開視線,總不能直接說自己不好意思了,她心一橫,直接上手摸到他皮帶扣,在他耳邊輕聲:“晏老闆,少問多做啊。”
話音未落,她尚且沒等來回應,便覺身子猛地騰空,竟然被晏楚和扣着腰託抱起來,嚇得低呼出聲。
“晏楚和!”沈歲知覺得臉頰發燙,這輩子還沒被人這樣抱過,“放我下來!”
晏楚和難得見她羞赧,便沒有依言照做,將她抱到主臥中,燈也沒開,徑直將人放在牀上,這次的力道又恢復往常溫和。
沈歲知撐起半邊身子,見晏楚和站在牀邊,正不緊不慢地解着襯衫鈕釦,動作文雅,不見絲毫迫切。
寬衣解帶這種尋常動作,他都能做得像是視覺享受,沈歲知方纔同他接吻時不覺臉熱,此時僅僅是看着他,便覺得渾身發燙。
視線從那結實白皙的胸膛,到達瘦削有力的腰身,她驟然被那兩段延伸向下腹的線條燙了一下,下意識往牀裏面縮,卻被他不輕不重地攥住腳踝。
沈歲知被他似笑非笑的眼神看得心裏慌,躺在牀上單手掩着臉,試圖用說話緩解緊張——
“你是第一次吧,畢竟戀愛都沒談過,圈裏都說你潔身自好不近女色的。”
“那你會不會啊,用不用上網找個視頻學學?”
“噢對我今天還看見葉彥之了,你說他跟蘇桃瑜這會是不是在一起。”
絮絮叨叨這麼多,她睜開眼卻見晏楚和麪上沒什麼情緒,權當他也是有些緊張,便下意識安慰道:“你別緊張,很快的。”
晏楚和:“……”
他第一次覺得沈歲知這張嘴還是不出聲爲好,於是便用最簡單利索的方法讓她收聲,將她沒來得及出口的話湮沒於脣齒之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