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如水般的温柔不止月光
“啪!”
一声响亮的耳光在病房裡响起。
吴楚之捂着脸,不敢看向施暴的小舅。
楚天舒甩了甩手,重新躺回床上,“忤逆不孝!有你這么跟你爸說话的?把你钱包拿出来!”
被褪了神光的吴楚之,愤愤的将钱包掏了出来。
楚天舒从吴楚之的钱包裡掏出一张卡,递了過去,“姐夫,這张卡還认识吧?楚楚上大学时你给的,裡面有15万,包含他4年的生活费和学费。”
吴青山接過卡,仔细看了看,点了点头,是他给吴楚之的卡。
高考完,吴楚之、孔昊、秦莞都是這么操作,将大学四年期间花销一次性提前给了,让他们自己管钱。
丁晶见病房裡气氛太沉重了,赶紧插嘴缓和着气氛,“姐夫,你不知道,楚楚其实很厉害的。他从进大学校门那一天起,沒动過這张卡裡面的一分钱。”
吴青山愣住了,不過随即冷笑一声,“你们是想說,他花的是楚家的钱?所以……”
“所以個屁!你们爷俩都是一個德性,還让不让人把话說完!”楚天舒气呼呼的吼了過来。
吴青山攥紧了拳头,咬了咬牙,“你說!”
“楚楚自己挣的钱,他一切的开销全部都是他自己在学校挣的,跟我沒任何关系,跟你也沒有任何关系,他沒有靠家裡任何人,自己挣的钱!
你听明白了沒有?他败個锤子的家!别人自個儿挣的钱,爱怎么花怎么花!
都!是!他!自!己!挣!的!钱!”
楚天舒一字一句的低吼着。
吴青山彻底呆住了。
大学三年,不管是学费和生活费,吴楚之花的钱可不少,早已超過他给的数字。
他一直以为是楚秀兰或者家裡老人偷偷给的……
吴青山扭头看着旁边因为不服气,胸膛剧烈起伏着的儿子,感到无比的陌生。
儿子……好像已经高了不少了。
断奶,是婴儿成为男孩的第一步。
自己挣钱养活自己,是男孩成为男人的第一步。
吴青山有些失落起来,孩子突然间便长大了。
就在自己措手不及的时候,他已经开始成为男人了。
這個发现让吴青山手足无措,愣在当场。
难道,以后我這個老子,得看儿子的脸色了?
“楚楚,你這臭小子,這么了不起的事,怎么不给家裡人說啊!你知不知道,我們都误解你了。”
郑雪梅将吴楚之拉到一边,扯着他的耳朵笑骂着。
秦援朝见状会心一笑,到底還是丈母娘心疼女婿,在打着圆场化解着场面的尴尬。
他走過去,肩头撞撞站在那裡不知所措的吴青山,戏谑的說道,“怎么样,我女婿牛逼不牛逼?别人大学就自己挣钱自己花。”
楚秀兰一手捂着嘴,一只手扯着吴楚之另外一只耳朵,“你這個死娃娃,你這几年日子是怎么過的啊!”
吴青山脸上有点红,嘴裡嘟嘟囔囔的,“不好好读书,也不知道节俭過日子!”
显然,夫妻俩貌似对吴楚之的大学日子,有着理解上的偏差。
楚秀兰闻言顿时便怒视着自己男人,吴青山见状只得闭上了嘴。
一边的孔向东忽地哈哈大笑起来,冲着吴楚之比了一個大拇指,“還是你小子牛!知道以后结婚了,肯定被莞莞管得死死的,现在提前把男人花钱的瘾给過足了是吧?”
病房裡的人都大笑了起来,吴楚之面上哭笑不得的望着自己的干爹,心裡满是感激。
老头子,你怎么不和我干爹学学怎么說话!
瞧瞧人家這情商!
他走過去,站到吴青山的面前,一脸的正色,“爸,对于做生意,我真的很在行。”
看着面前胡茬根已经开始泛黑的儿子,吴青山缓缓說道,“一個男人,他說出来的话,应该是一口唾沫一根钉。
你說你很在行,那就证明给我看。”
“需要我怎样证明?”吴楚之也是一脸正色。
吴青山平静的說着,“你小舅說,把公司提前传给你。行!但是需要考验。毕竟你還年轻,你小舅還沒老,你心裡自己也很清楚,现在的交接班,其实并不是那么紧急。
我虽然沒做過生意,但也知道商海行舟,哪有一帆风顺的时候?
你应该還记得你秦爸爸的哥哥,是怎么死的吧?”
吴楚之点了点头,当年秦援朝的亲哥哥,做虫草生意失败后跳楼自杀的样子,给几家人都留下深刻的阴影。
“第一,你小舅的公司,从你暑假开始算起,到明年毕业的时候,差不多一年,你要做到在现有基础上增值30%。
我想,如果低于這個数字,你也不好意思說自己‘很在行’這种话吧?”
见吴楚之点头,他继续說着,“你大了,愿意折腾,好,当爹的支持你。但我更多的是希望你去长长见识,更在意的是,你在折腾的這個過程中,能否积淀下一份沉稳的阅历。
我們以200万为界限,原谅爸爸,爸爸也只有200万,你如果把你小舅的公司折腾亏了,达到200万的亏损。
对不起,只能說明现在的你還不适合做生意,老老实实的历练下去,等到合适的时候再說。”
吴楚之眼眶一红,這老头子今天怎么了,這么会煽情?
他重重的点下头,承诺下来。
吴青山扭头看向床上的小舅子,“天舒,我這样說,沒問題吧?”
楚天舒摇摇头,“你是老大,都依你,不過在我看来,你這是瞎操心!行行行!设個條件也好,你们也安心。”
“第二,你小舅的公司,毕竟是你小舅的公司,作为你老子,我清楚你的想法,我给你机会,允许你自己创业。
也是从暑假开始,三年,三年内我不会過问。三年后,你如果无法做到养家糊口,体面的活着,那就给我乖乖的按照我的安排走。”
說罢,他将吴楚之的手牵起掰开,将手上的卡塞进去,而后握紧,“這卡裡的钱,是我作为父亲,对你原始资本的馈赠,不要拒绝。
额外的也沒有了,既然你已经开始自己养活自己,那么从今天起,保持下去,這是男孩和男人的区别,爸希望你做個真正的男人。”
……
折腾了一天,回到寝室躺下的吴楚之,望着窗户外的月亮,久久无法入睡。
其实,在锦城,终年天空中云层很厚,难得看见太阳,也难得看见月亮。
今夜,和他一样睡不着的,還有很多人。
“老大,你以前真的是在玩游戏的时候,也在思考经济学問題?”刘鎏将手枕在脑后,突然开了口。
今天吴楚之在课堂上震惊四座的表现,让寝室裡持续多年的夜谈,沒了动静。
就连孔子骞這個憨包都沒了谈兴,還沒熄灯就早早的躺在床上,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吴楚之转過头来,望着走道对面的蚊帐,“還沒睡?”
“沒呢。說說呗,你怎么突然便开窍了?”
刘鎏今天一直都沒想通這件事,吴楚之今天的表现让同学们私下都在议论。
唯一科学的解释便是,吴楚之实在是太心机了!
看似在玩游戏,实际是在一直思索,因为吴楚之所讲的很多东西,都是教材上沒有的,甚至书裡面也是沒有的,全是思辨的過程。
而刘鎏他们却不這么看,吴楚之玩传奇玩得有多疯狂,别人不知道,他们几個室友怎么会不知道?
就连手机,他那個诺鸡鸭N-GAGE都是装了传奇游戏的。
吴楚之嘿嘿笑着,都是一個寝室的人,知根知底的也瞒不過,于是半真半假的說着,“也不是,恰好這個知识点我看過。”
“看過?看過能說成這样?老大,你觉得我們是傻子嗎?”孔子骞不服气的說道。
吴楚之坏笑起来,“可能我們的‘看過’,定义上面有些不同。”
“来来来,你来說說,你是怎么看书的!同一本书,你就能看出花来了?”秦旭也不服气了。
吴楚之起身下了床,招呼三人下来,“你们听過费曼学习法嗎?”
孔子骞很有眼色的从书桌下面拖出了啤酒箱子,秦旭打开衣柜,拿出一塑料袋干花生。
四人围坐起来,开始了夜谈。
……
“简单的說,费曼学习法就是用‘输出’来倒逼‘输入’的一种学习方法?”孔子骞疑惑的问道。
“宾果!恭喜你!老幺!你掌握了费曼学习法最终的奥义!回顾与精练!”吴楚之嘿嘿的笑着。
刘鎏放下瓶子,现学现用,“简单的来說,分为四步:
第一步,选定你要学习的目标,或许是一個概念。
第二步,做個戏精,自己跟自己演戏,就像旁边坐着一位8岁的孩子,用自己的语言把這個概念教给他。
第三步,如果沒有把别人教明白,就返回到第一步继续学习這個概念,打通刚才卡壳或是說不明白的地方,再去教别人,直到教会别人。
最后一步,将已经搞懂的概念总结提炼,用简洁的语言表达出来,最好是一個类比。”
吴楚之肯定的点了点头,“說的非常好!這四步中,最关键的就是‘教’,而且‘教’的是认知能力弱、背景知识少的‘外行’,你必须去掉专业术语,用自己的语言,通俗的說就是‘說人话’向对方說明白。
教的效果评判只有一個:听者认为自己听明白了,而不是讲者以为自己讲明白了。在這個過程中,你必须调动大脑中已有的知识,才能将松散的信息片段编织成紧密的網状体系。”
秦旭思索片刻,眉头舒展了开来,“其实就是說,‘教’是最好的‘学’?”
吴楚之挑了挑眉头,“你的‘回顾与精练’做得也很棒。”
三個人同时向他竖起了中指,孔子骞愤愤的說道,“靠!刚刚的讲述,也相当于你重新复习了一次‘费曼学习法’這個概念。”
吴楚之拍了拍他的肩膀,“学废了吧?洗漱上床睡觉!”
……
待到寝室裡呼噜声四起的时候,吴楚之悄悄的张开了眼睛。
“老爷子?今天谢了!”吴楚之很诚恳的在脑海裡說着。
斯文森今天的两次出手,可以說是改变了他的命运。
上午课堂上的表现,让他获得了曾慧娴的青睐,成为了老教授的关门弟子;而下午斯文森更是直接预警,提示了小舅的病情。
這两件事的恩情太大了。
斯文森笑了笑,“你要真感谢我,多去吃几次牛排吧。”
俩人闲扯了一会儿,斯文森就中断了链接。
這几天学习的消耗对他而言,确实太大了,除了吴楚之睡觉时,俩人几乎都是全天保持着链接。
特别是下午的那次链接,更是斯文森的主动行为。
這差点直接抽干了他所剩无几的魂力,但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吴楚之的发展在他看来,完全失控了。
按照他原本的计划,吴楚之呆在学校的這一年多,足够让他缓慢恢复魂力,同时可以将两国在法律法规之间的差异融会贯通。
而后,通過吴楚之的手去完成最初的原始积累。
那种可以干干净净、正大光明带出去的原始积累。
但楚天舒原本让吴楚之缓慢接班的做法,打乱了他的计划。
這怎么能行?
楚天舒的天晶公司,业务发展全在国内,甚至不出西蜀省,在楚天舒的监控下,怎么可能做到资金的合理外流?
而且就那点生意,在作为曾经的资本大鳄斯文森的眼裡,实在是太小了,完全是浪费時間的举动。
這让斯文森完全忍不了,他最看重的便是吴楚之這具身躯的青春活力。
赚钱对他来說太简单了,但可以随便浪、随便造作的青春时光却是一去不复返的。
于是,他果断出手,为的便是让楚天舒的远离公司,造成后面的变数。
他相信,经過這两件事,吴楚之对他的信任会达到顶点。
那么后续,他可以通過不断的暗示和影响,让吴楚之完全按照他的想法去做,去逐步完成他的计划。
……
斯文森中断链接进行休眠时,吴楚之却依然无法睡着,怔怔的望着天上那轮明月发着呆。
他,失眠了。
不是在思念着远方的某某,也不是在心裡憧憬着那個白月光,更不是那时不时便在脑海裡晃荡的紫衣。
而是,他紧张了。
对于接手小舅的公司,虽然說得很轻松,但临到头来,他還是不可避免的在心裡产生了慌乱。
不一样了。
以前,有小舅坐在上面替他遮风挡雨,旁边坐着的全是看着自己长大的叔伯。
自己說错,做错,沒有任何关系。
可是,明天……
不,是今天,当太阳升起的时候,他吴楚之便是天晶公司的主人。
什么一年的考验期,吴楚之根本不当一回事儿。
父亲的說法,其实是在给他减压。
事实上,只有成功和失败两個结果。
商海行舟,难道還能用舍务兰德大法?
小舅手下的那群骄兵悍将们,难道還能给自己第二次机会不成?
结合平行时空的那份记忆,吴楚之可不认为公司裡的那群野心家会不造反。
沒有无缘无故的忠诚,人才是需要驾驭的,如果领导者沒有实力和手段,别人要么走,要么……
便是取而代之。
吴楚之深呼吸了几口气,静下心来。
既然睡不着,那么看看另一個吴楚之的做法,借鉴借鉴也好。
不知過了多久,枕边的手机轻轻一震,屏幕亮了起来。
他扭头過去,屏幕上TurboMSN正在闪烁着,莞莞正在呼叫。
吴楚之微微一笑,打开了软件,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华国移动在此时,深深的诅咒着這個年轻人,不讲武德的流量使用。
GPRS,GSM網络向第三代移动通信系统過渡的一项代通信技术。
2004年时,在绝大多数人满足于20元基本月租,赠送1M流量时,吴楚之便用上每月200元不限量的商务套餐。
刚刚推出這個套餐的华国移动,做梦也沒想到,在那個年代,有人可以把流量用到G這個级别。
在世纪初,所有的留学生都得感谢大毛的一個黑客,将MSN通過第三方破解,搬到了塞班S60系统上。
于是通過手机随时随地与国内联络,便成了可能。
更有甚者,如吴楚之這样舍得花钱的,可以随时随地视频。
只是效果不怎么好,你得忍受长达几分钟等待的连接,同时以及无时无刻的卡机。
但对于处于恋爱中的人们,這样的等候卡机又算得上什么呢?
几分钟后,手机屏幕再度亮了起来,一個带着锯齿马赛克边缘的头像出现在吴楚之的面前。
又是好几分钟,图像才正常了起来,勉强看得清人脸。
也沒法要求更多,176×208像素,4096色的画面能好到哪去?
甚至连通话都无法完成,延迟高,吞音严重,一句话能听清楚中间的几個词都算好,更多的时候是鸡同鸭讲。
只能满足两人能互相看见对方的诉求。
也是吴楚之有钱烧包,其实通過PC上面的MSN,视频通话是能够很顺畅的进行的。
视频那边的秦莞也不說话,也沒法說话,对着摄像头笑了笑,便埋下头去写着作业還是什么的。
两人還在冷战,還在所谓的‘冷静期’中。
不過,在秦莞的要求下,定期的联络是必须的。
至于這個定期的频率是多久?
這是由莞莞大小姐自己定义的。
吴楚之驾轻就熟的拿出個吸盘,粘在手机背后,而后将吸盘后面的绳子穿過蚊帐顶缝制的小环,在绑在床尾的栏杆上,将手机吊在空中插上电源线。
方法总比問題多,只要想做,沒什么做不到的。
双手枕在脑后,待手机不再摇晃后,吴楚之望着眼前的屏幕裡那個小小的秦莞发呆。
這是相距公裡的俩人,相隔7個小时时差的互相陪伴。
良久,屏幕那边的秦莞将自己的台灯调成了暖光,如水般的温柔洒在他的身上。
屏幕這边呼呼大睡的吴楚之,那时断时续的浅浅鼾声透過耳机,让她的嘴角弯起一道弧线。
……
【推薦票】通道
求收藏
求追读
:https://www.zibq.cc。:https://m.zibq.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