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学着点 作者:未知 說是给钱,可景世出来,拿的现金也不多,都用来买参了。 但是被小黄毛波澜不惊的目光盯着吧,他就有一种急切的要给苏绵花钱的冲动! 就是想告诉苏绵,我有钱! 這不嘛,掏啊掏的,就掏出来一块钱,還是皱皱巴巴的,递到了小黄毛手裡。 小黄毛收下了钱,沒动弹。 景世不太理解,他语气带着试探:“咱们,什么时候去沈家啊?” 苏绵冷冰冰的看了他一眼,伸出手,食指和拇指放在一起,搓了搓。 景世沒懂苏绵的意思,霍胥却看明白了。 這是嫌钱不到位呢! 他勾唇,熟练的拍开了景世的手,从自己裡拿出了张大团结递上去:“我們要去甜水乡的沈家,麻烦……”顿了顿,看向小姑娘。 “我叫苏绵。” “那就麻烦苏绵小同志带我們去一趟了。” 把大团结放到手上,苏绵点头,瞟了景世一眼,语气干巴巴的:“学着点。” 人傻钱還少,也不知道怎么活這么大的。 “走吧。”霍胥干净的指停在苏绵抱着的箩筐上,掂了掂,抽出来,扔给了景世。 景世手忙脚乱的接住,一大箩筐的野菜蘑菇,分量不轻,苏绵抬头看了一眼霍胥,顿了顿,很小声:“谢谢。” 她走在前面带路,穿着灰色的短袖,洗的发白,衣服比她大了几個号,发色有点发黄,個子也不高,偏是一双眼睛,漂亮的不像话,让人移不开眼睛。 眼底带這些血丝,应当是沒有休息好,腰板却挺得很直,裸露在外的纤细胳膊比脸還要白,能瞧见藏在细嫩肌肤下的青色血管以及针孔。 霍胥侧身盯着看,皱眉。 他說:“不客气,你知道县城医院发放红糖嗎?” 发红糖? 苏绵摇头,她从来沒遇到過,而且,县医院很有钱嗎?两三块钱一斤的红糖,一份一份发下去,县医院還能开下去? 霍胥低头,盯着苏绵胳膊上的针孔:“這两天都有,先到先得。” 苏绵点了点头。 等霍胥說完了,景世才反应過来,把人拉到一边,小声嘀咕:“咱们县医院什么时候发放红糖了?我怎么不知道?” “内部消息。”霍胥眯着眼,笑的招摇:“明早发放。” “啊?”景主任疑惑:“有嗎?” 霍胥不接话。 “你有点奇怪。”景世话裡带着试探:“那黄毛丫头你认识?”不然霍胥能对她這么好?连他都不知道内部消息都替小黄毛打听出来了! 霍胥盯着抬腿往前走的小丫头,不疾不徐:“别人辛辛苦苦给你带路,总得表示一下吧。” 景世:“……”所以他是沒付钱還是啥呢? 景世還要再說什么,霍胥抬腿去追苏绵,不耐烦的挥手:“别說话,吵的我脑子疼。” 景世:“……” 景世朝苏绵的方向看過去,霍胥半垂眉眼,对着那個喋喋不休的小黄毛出奇的有耐心。 呦,看不出男人你還有两幅面孔?! 景世揉了揉眼睛,对方除了头发黄,脸色黑,长得矮,穿的土,再沒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了。 霍胥总不可能放着大院裡的名媛不要,看上這么個发育不良的小黄毛吧? 呵,完全沒可能! …… 路面有点坎坷,走在前面带路的苏绵提醒:“甜水乡姓沈的只有村东头一家,我带你走小路,让人瞧见了不好。” 這個不好,不是孤男寡女对名声不好,而是那老沈家,是旧时代的地主,她听她奶說過,沈家最鼎盛的时候,全村人都佃他家的田种,他们家的宅子除了住主人,還能留下十好几個长工。地上铺的是青石板,房子是红砖盖的,窗户上糊着的都是西洋进来的玻璃。 只是后来沈家作为典型最先被斗倒,沈家宅子裡世代积累的财富也都被村民砸光抢光,只留下沈家的宅子,空落落的,挺那裡保存完整。 那宅子修的气派,向阳,西厢房裡养娇小姐的屋子更是冬暖夏凉。村子裡好多户都想住进去,只是前些年分不匀,近些年沈家宅子又被上面给封上了,谁都沒敢再乱起心思,怕和资本主义挨边。 霍胥跟在苏绵身边搭话:“你经常去沈家?” “小时候去過几次。”苏绵避重就轻,“甜水乡小,你随便问個人都知道這路怎么走。” 霍胥听出了她话裡的警惕,是不放心他。 他的舌尖顶了顶后槽牙,从嗓子裡发出轻笑。 景世却听不出来,一张嘴就是否定:“沈家是被打击批/斗的典型,能有几個人愿意挨边?小黄毛,你這個思想觉悟不高啊。” 是,上面打压沈家,說沈家是封建糟粕,是剥削百姓们的扒皮,和沈家贴了边,不管是谁,都会被打上一样的标签。 上辈子苏绵也這么认为,只是后来看的多了,也就明白的更多了。 就像她奶当时感慨,說沈老爷子是十裡八村出了名的善人,平日裡也沒欺压過长工,按月结账,乐善好施,饥荒的年代不知道救了多少人,结果命令一下来,村裡人就都跑到了沈家,砸的砸抢的抢,哪裡還记得自己受到的恩惠?那么大一家子,就剩下家裡的小姐,被沈老爷子提前给送走了。 沈家是好人,坏的是人性。 她音色沉沉:“這是,时代的错,不是沈家的错。” 霍胥诧异的看了苏绵一眼,继而垂眸。 从山上下来沒有花费很长的時間,苏绵說完话后,三個人的气氛就沉默的诡异,原本半個多钟头的脚程,硬是让苏绵加快了速度,又缩了一半。 出了太阳,又是快到五月份的季节,家家户户都要去公社赶工,苏绵带着霍胥和景世,尽管走的是小路,也還是遇见了不少乡亲。 苏绵绷着嘴角,看着周围一脸好奇的七大姑八大姨,整個头都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