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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10章

作者:姜葶
正当唐婉寻思着那日该如何应对,月落阁那处,唐月同样收到請柬。

  与唐婉不同的是,唐月气得脸色狰狞,满眼妒火。

  “好你個唐芳!故意恶心我不是!”唐月随手将烫金請柬往几上一丢,骂道:“千日万日只顾生根长苗的不见来,怪小妇儿养的!我归宁她也来!還要請人做客,攀比给谁看?”

  “谁不知道她嫁的高门大户当人继室!做的甚么样子!”

  一旁贴身丫鬟劝道:“夫人且消消气,不過請柬罢了,咱不去也使得。”

  “不去?”唐月啐了一口,骂道:“不去更让那起子贱人看笑话!如今我也吃她活埋了,愣是邀請我,可见是故意的,左右亲族见了,弄的乌眼鸡一般,到我我便不待见!”

  不怪唐月生气,她与唐芳好巧不巧同时归宁,唐月从不想着要宴請亲族,为着也是她嫁的人家虽不是平民百姓,可也高门士族,总得低调着点,可唐芳那头是宗亲,名头上好听,便是人家要請亲族,唐月能說甚么?

  唐月骂了一会儿,只得气冲冲吩咐下去,准备归宁宴那日的礼单,且有近亲旁支的亲眷,一下又要出去不少银钱,把唐月沤得心肝肺都疼了。

  可为了陆家脸面,也为了儿子将来,便是她自個儿,也不能少了這些礼数的。

  唐月在自個儿屋裡骂,外头人自是不知道,便是知道也不会有人甚么,本就是常来常往的人情,沒甚么好說道。

  次日,唐婉早早起身,往厨下去。

  春日时节,家家户户作春饼生菜,又谓做“制春盘”,互相馈赠亲朋好友,寓意新的一年五谷丰登,岁岁富足。

  杨氏已在厨下忙碌,案板上放着韭黄、果品、饼饵等物,又用芦菔、芹菜为菜盘妆点,可见形状极美。

  唐婉到时,杨氏已做的快要好了,左右不過等女儿动动收装盘,摆個样子罢了。

  “娘!恁個早,不叫我哩!”唐婉匆匆收起衣袖,跟在杨氏后头帮忙,小声抱怨。

  杨氏慈爱地瞧着女儿,笑骂道:“叫你?我可不带用你做活儿,把咱厨房烧了可如何是好?也快将就完了,你随意做些便成。”

  唐婉应了声,领着身边丫鬟开始装盘。

  不消半刻钟,将近十盒春盘便摆放齐整,杨氏一一吩咐,打发苗嬷嬷送到各家亲友去,便是连唐芳都送了。

  末了還剩俩盒,唐婉便问:“娘,今年可是漏了哪户?”

  唐月是爹爹的同胞妹妹,自是不用再额外送的,显得外道。

  杨氏朝外头使唤一声,唐福便进来,道:“夫人,您吩咐。”

  “把這盒春盘送到间壁赵府上,就說春日裡大家喜庆喜庆,”杨氏指着其中一盒道。

  唐福应声拎着,便往外头去了。

  唐婉惊讶,原来是送给那处的。

  杨氏净了手,随着女儿往外去,见唐婉脸色,问道:“你這丫头有甚奇怪的,左邻右舍的,送点子东西沒個妨碍。”

  “我瞧着那赵相公是個人物,左右比你表哥還强些哩。”杨氏拉着女儿低声道:“你瞧着如何?”

  唐婉脸色腾的一下红了,娇嗔道:“娘!你說的甚么话!婉儿不理你了!”說着气冲冲要走。

  却被杨氏依旧拉着,嗔怪她:“娘就问问,你走個甚么!我還沒与你說,你爹爹今日便要到家,你可想他了?”

  爹爹要回来了?

  唐婉眼睛顿时亮了,也不走,扯着杨氏袖子道:“爹爹真個要回来了!?真好!婉儿可想爹爹了!”

  从她再活過来后,就一直沒见着父亲,她记得父亲似乎往其他州县会友去了,终于是要见到了。

  到了午后,唐婉一日三趟打发青云往前院瞧,巴巴等到暮色四合,寒鸦飞過,才听见前院嘈杂的声儿。

  等唐婉来到明华苑时,唐诚的车马已经到了门口,一路风尘仆仆,好不热闹。

  “爹爹!”

  唐婉兴冲冲跑到唐诚面前,道了万福,眼眶子一下就红了。

  她已经许久不曾见過爹爹了,如今见着,更是让那一股子思念似开了伐的洪水,全涌出来,立时便扑倒唐诚怀裡。

  “哎,我的乖儿這是怎的了?才几日不见便撒起娇态来!哈哈哈……”唐诚拍拍女儿后背,出门在外,最是挂念的,可不就是恁一家子老小么?

  “爹!婉儿哪有……”唐婉揽着唐诚的胳膊,父女两說笑着进了家门。

  杨氏早早吩咐下人备了晚饭,在垂花厅上落了座椅,想了想,依旧打发苗嬷嬷往月落阁,請唐月母子二人,一家子用晚膳的。

  往上都是各人在各人屋裡吃,今日唐诚回来,妹妹又在家,自然是要一起热闹的。

  唐月领着儿子陆游姗姗来迟,便是对着唐诚,不似以往亲热,与杨氏更是淡淡的,唐婉只当看不见,随她去。

  席上,唐婉听着父亲将在外州见闻,若是在以前,她肯定是不爱听老一辈讲古,更多是和陆游在一处吟诗作画,才觉得那是乐事。

  现下不同了,唐婉觉着便是父亲甚么话都不說,只坐在那处,她也觉着高兴。

  陆游自来了花厅,给舅舅舅母唐诚請了安,那眼神便追随者唐婉,不曾瞧上别人一眼,唐月看在眼裡,气在心上,好一阵子才借着别的话头,将陆游与唐婉的婚事引出来。

  “哥哥,你說的恁個许多话,我看都不甚要紧,你瞧游儿与婉儿二人,都不耐听你說话哩。”

  你說你儿子就罢了,偏偏要拉上我作甚?

  唐婉皮笑肉不笑,实在看不惯唐月那副架子,抬箸给唐诚夹了块香酥鸡,才笑起来。

  “月姑姑說哪儿的话,爹爹在外州访友,定是见了许多风土人情的,我时常不得外出行走,只打书裡头看些山川风物,怪沒意思,還是爹爹說的极巧,我且听不够,”唐婉淡淡反驳道。

  陆游见状,私下忙扯母亲,赶紧描补一二:“蕙仙說的对,舅舅一路辛苦,今日這金华酒我闻着极好,請舅舅满饮此杯。”說罢,亲自给唐诚满上。

  醇香的酒液入喉,让人食之难忘。

  唐诚放下酒杯,回味不已,笑看陆游道:“多早晚不见你,便是越发高壮了,近日学问如何?可有长进?”

  “回舅舅,却也還好,先生說,再過個一二年,便能科考下场,”陆游谦虚道,眼中却带着丝丝自得。

  “好!”唐诚捋了把胡须,高兴得直拍桌,扬声道:“有你這句话,将来你娘也有個倚靠,千万千万!”

  唐诚有官职在身,时常见些青年才俊,依他看,那些個学生,多不及妹妹這孩儿矣,可见他是很看好陆游的。

  唐诚還想再交代几句,杨氏忙拦住他那话头,笑道:“行了罢,一家子吃饭,惹的說来平白地恁一场儿,往后你每在书房交代,我不理你。”

  “好好好,夫人說的事,咱每不說了。”唐诚今日高兴,略多喝了几杯,眼见有些上头,忙应了话头道:“来来,多吃些菜,我几日不回来,倒想念夫人的手艺。”

  唐婉瞧着爹娘這般年纪,依旧如此恩爱,怎生不羡慕?

  以往她便存了念想,以为表哥能做到如爹爹一般,便是不生個儿子,也能维护老婆不被拿捏的,事实证明是她错了,错的离谱。

  天底下与妻子一條心的男儿有,陆游却不是。

  唐月闻言,也倒了杯酒,递到唐诚跟前。

  “妹妹,這却是为何?”唐诚讶然,便是他身侧的杨氏,也不禁捏紧了手,已然知道這小姑子是要闹個张致出来。

  唐月笑指着陆游与唐婉,掩嘴笑了笑,道:“哥哥,你才回来,原是我不该這会子說的,可不怪游儿缠着我,我又是从小看着婉儿大的,索性就与你挑明了罢。”

  “這俩孩子的事,咱也该办了罢?”

  說着,那酒又往唐诚那处递了递,俨然等着亲哥哥发话。

  陆游心情激动,放在身前的手紧了紧,又偷偷瞧了唐婉一眼,活脱脱一個情窦初开的少年郎。

  反观唐婉则神情淡淡,坐在杨氏身边,颔首不语。

  一家子都等着唐诚拿主意。

  唐诚看了看外甥,又望了望女儿,本来他也有心撮合二人,从小看着陆游长大,人品上自是不必說,连学问在一众同龄学子中也是佼佼者,再加上陆家祖上高官显职,是再好不過的夫婿人选。

  待他正要說话,忽然脚被杨氏一踢,却是重重的两下,偏头看到杨氏眼神,好不厉害,把唐诚醉了一半的酒给惊醒了。

  两口子過了一辈子,对方一個眼神,另一個人便知道是何意思,唐诚并未立马应下。

  “俩孩子都是好的,妹妹說的也对。”唐诚笑道:“只是游儿也說了,明年就要下场大考,若是现下說恁些個事,指不定耗费他心神。”

  “恰婉儿年岁還能等上一两年,等游儿下了场,咱每再說也不迟。”

  若是换成其他人,唐月保不定会以为是看不上她儿子的,可眼前這人是她亲哥哥,端沒有嫌弃的道理,也只能是真的忧心游儿大考了。

  话說到這份上,唐月也不好再催,說白了,她原本有十分心思在唐婉身上,经了嫂嫂杨氏那番话,她也只得六七成了。

  她儿子又不差,断沒有巴巴往上凑的道理。

  唐月是歇了心思,可陆游不這么想的。

  “舅舅,游想說上两句可否?”陆游站起身,眼直直看着唐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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