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信息很重要
圩场已经相当的热闹了。
這时候的圩场還沒有像后世那样,建有集中的摆摊场所。
以千马坪中央的一個平地为中心,连带附近的几條街道,都摆有货摊。
這时候,赶着驴车的劣势就暴露了出来。
人潮拥挤,进入圩场裡后,穿行就不如挑担子方便。
也因为摆摊的时候還要考虑安置驴车,所以需要的地方也要比一般的要大。
两人穿行了好一阵,都沒有找到理想的场所。
要么就是太小了,放不下驴车和坛子。
要么,就是位置实在太犄角旮旯,肉眼可见的很难招揽到人。
当然,也有一些不错的位置都是空着的。
但在這些位置上,都有用石头压了稻草占了位。
這意思就是,這位置已经是提前有人占了。
客观一点說,這种行为着实很不合规矩。
這年代的圩场,不交管理费不交卫生费,大家都是按先来后到的顺序随便摆的,凭什么就搞這种提前占位的行为?
但另一個现实就是,能做到提前占這种位的人,几乎都是千马坪村子裡的本地人。
在人家的地盘上赶圩。
人家就是提前占了,也沒人敢头铁的再去占這些有标记的位置。
你就是再有道理,這时候也抵不過人家是地头蛇。
当然,像這种占位的行为,固然大部分是千马坪的村民,借着圩场的便利,在赶圩的时候也会摆些东西出来卖。
但像這时候還空着的,就多半不是自己摆摊用的了。
而是千马坪一些机灵的人,整出来的机灵事儿。
把這位置占了,但并不是自己摆摊,而是等着人上门来,转给别人。
這种转,自然也不是无偿的。
视位置的大小和好坏要价,一般也就2到5毛钱。
這也就是近两年以来,随着大包干之后,对私下交易买卖渐渐放宽才由本地的那些胆子肥善于钻营的弄出来的投机取巧的牟利行为。
在本村中,也都是人多势众,也就沒人敢去硬钢。
据說也有告发的,但后面也就不了了之了。
刚才方鸿安他们转悠找位置的时候,就有一個癞子头的人一脸坏笑的招揽,看见有驴车,给两個加起来大概也就不到三米长空隙的摊位开价了一块五。
方鸿安沒多想,直接就拒绝了。
眼下,转悠了一圈還沒有找到合适的位置,王通已经有些着急了,小声对方鸿安道:“哥,不然就找那癞子头得了,讲讲价,我估计一块钱就能拿下。”
眼下市场已经一片火热,這還找不到位置,王通是真的急了,害怕耽误了正事。
這一块钱他也舍不得出,但一百多斤蜂蜜呢!
可以卖两百多块钱咧!
“先不急!”
方鸿安当然知道王通在急什么,說实话他也有些急,不過相较于去向那些占位的人缴钱,眼下他還有一個更好的计划,指了一個边缘的位置给王通:“你先那等着我,看好东西,我先去转转!”
“呃?”
王通先是愕然一惊,但马上就果断的点了点头,牵着驴车往方鸿安指的方位走去。
见他到位,方鸿安转了身,再次走进了熙然的人流中。
刚才在找位置的时候,方鸿安也基本将整個圩场大部分的摊位都看過了。
今天的這一圩,摆摊叫卖的大多都是以米粮居多,也有不少山货、草药……
但卖蜂蜜的,是一個都沒有碰见。
沒有竞争,所以卖蜂蜜這事情,倒也不急在這一时。
至于找摊位這件事情,通過刚才找位置时候的观察,方鸿安也有了方案。
眼下最关键的,反而是要打探好价格才是真的。
沒有人卖,就沒有市场价格参考,這倒是個麻烦事情。
价格高了,沒人买。
价格低了,卖着又吃亏!
這必须得打探清楚才行。
两世为人,這也难不住方鸿安。
来到圩场边的国营供销店,打探了一下,這经销店裡只有白砂糖卖,并沒有蜂蜜卖。
這倒也不出方鸿安的预料,方鸿安立即转到香烟的档口,掏钱买了一包硬壳红豆烟。
這是种潇南地区本地产的香烟,比不了那些叫得响亮的大牌子,在這個绝大多数人都是自己切烟丝裁纸烟抽的圩场裡,绝对算得上是能拿出手的货。
尤其是在潇南地区,比那些四五块钱一包的外地大牌烟都更具有硬通货属性。
就是价格有点儿贵,两块钱一包。
做决定买的时候,方鸿安很是果断。
在付钱的时候,方鸿安不禁有些肉疼。
他手上满打满算也就六块多钱,就這……那還都是王通想办法借的。
原是预备着等下卖蜂蜜的时候找零来用的。
现在還沒开张,就支出去两块钱,委实有些败家了!
“就当是预提信息费吧!”
方鸿安找了個說法,甩掉杂念,将香烟拆了封,朝着一個早已经瞄准的目标走了過去。
這是一個大概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穿着一件靛蓝色的衬衣,黑裤子黑皮鞋,头发梳得很整齐,双手背在身后,手上似乎是提着一個黑色的布包,缓步的在离供销社不远的那條街道边来回走动着,目光时不时的往圩场裡逡巡。
這种衣着,又是這种做派,显然不是山村裡的农民。
方鸿安猜想,這大概率是公门裡的人。
要么就是镇裡的,要么就是县裡下来公干的。
无论哪种,都是很好的打探对象。
方鸿安快步走了過去,在对方目光注意到自己走近之后,停在大概一米远的距离,笑着大大方方的开了口:“這位领导,有点事情想向您打探一下?”
說话的同时,右手顺势抽出一支烟递了過去。
“嗯?”
中年男子愕然的看了一眼方鸿安。
大概是沒想到在這裡会有人找上自己打探事情,同时也惊讶于方鸿安明明一身土裡土气的装扮,但言谈和神态,都相当的不凡。
這一手递烟的功夫,更是相当的熟练且自然。
下意识的瞄了一眼方鸿安手上的烟壳,他双眸不由更是一缩。
好家伙,带過滤嘴的不說,還是红豆牌的!
并且……硬壳的!
這烟,就是在县城裡随便一個陌生人递過来,都显得很是突兀。
更别說,是在這种大山下的圩场裡。
這有画面……也太怪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