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百味(四) 作者:未知 原随云第一次看到這般的风光。 东浮山并不算太高,沒有书中描述奇山的那种险峻,也沒有那种瑰丽,可在他看来,這眼前的一切就是最美的。 只是青山绿水,蓝天白云,就让他如此轻松自在。 這所有的一切,对于他而言都是新鲜的,也是美好的。 以前即使他踏遍三山五岳,也都是漆黑一片,而今即使止步不前抬头望天,也是风景如画。 沒有失去過光明的人,永远不会懂得一個瞎子对光明的追求。 “云儿,這山色美嗎?” 叶虞坐在山顶的亭子裡,看着亭外的小豆丁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即使看不到表情他也能感受到小孩身上升起的愉悦之情。 原随云這些天扮小孩已经渐入佳境,听罢立刻转過头对着自家父亲笑道:“好看极了!以后爹爹還能带着云儿来嗎?” 要是能够买下来就好了!左右无争山庄不缺钱。這個可以考虑。 “当然可以,只要你在看過各地的美景之后還想来這裡的话。”东浮山很普通,景也挺普通,要不是有间寺庙可能都不会有什么人驻足观赏。 原随云一听,立刻点头。心裡想他自然会记住,即使他知道外面的美景比东浮山好千千万,可這裡却有他美好的回忆,他断然不会忘记這裡。 如今的东浮山普通,那么就由他来创造不普通的东浮山便是。 只要他原随云想做的事情,就沒有做不成的事情。 不论前世今生。 看看日头已经到了正午,叶虞强行抱着看得入迷的原随云离开山顶,去了山上的寺庙。 寺庙很普通,名字也挺普通叫云和寺,占地面积小,和尚也少,但据說极为灵验,而且做斋菜的师傅很有一手,不少老餮都慕名而来。 不然寺庙建在這种地方,都不知道香火从哪裡来。 当然,对于叶虞而言,斋菜实在有些可有可无,因为他现在……并沒有味觉。 他虽然不注重口腹之欲,可是每天味同嚼蜡,心情也不是很美好。 原随云抬头看了看寺庙的牌匾,心裡回想了一下,总觉得有些熟悉,上辈子似乎见過,可仔细想却又有些模糊。 不過很快他就从沉思中出来,开始欣赏這寺中的景致了。每到一個地方,這几乎是他下意识的动作,也许是身体变小了,他人都有些懒散,也对這项活动乐此不疲。 可這一看,他便觉出些不对来,他上辈子定然是听說過的,但可能与他关系不大,所以就记得模糊。 已经有机灵的小沙弥跑過来迎接两人,口齿伶俐地介绍着寺裡的景致,一看便知道沒少做這般的事情。 先去主殿捐了些香火钱,然后才去了厢房用膳。 叶虞并不信佛,所以并未参拜,虽然上個世界被迫做了和尚,可心不诚的拜谒想必菩萨也不会想要听到的。 而且……這寺中香火虽旺盛,可叶虞一进门就有些不对劲的感觉。 叶虞曾经在福建莆田少林寺呆了许久,对于寺庙還是很熟悉的,這云和寺总给他一种淡淡的违和感,可…… 父子俩都有些心不在焉,不過還是在寺中小沙弥的带领下去了厢房。 “等下便会有人送来斋菜,請施主和小施主稍等。” 小沙弥将他们带到小客间便离开了,這种小客间都是给上门来尝斋菜的施主准备的,虽然小,内裡還是一应俱全的。 “爹爹,云儿不太喜歡這裡,等下早点离开好不好?”原随云虽然沒有想起云和寺是個什么地方,可他的感觉一向很准,這裡定然不是什么好地方。他父亲虽然用毒精湛,可也对付不了那么多人。 相处這段時間,叶虞不說完全了解原随云這個人,但大概還是猜得出来的。這寺院不說幽静淡雅,却也别有一番景致,可原随云却說不喜歡,這样实在太反常了。 看来這寺庙,确实有些問題。 系统,可以帮我查一下這云和寺嗎? 系统:好的,萌萌哒系统愿意为宿主效劳。 小沙弥說的沒错,斋菜沒過一会儿就送過来了,而且……菜裡還加了些特别的东西。 這下不用系统查,叶虞都能断定這云和寺有問題了。 看来這佛家之地,也并沒有想象中的安宁和煦。 “爹爹,你怎么不吃啊?”原随云一看自家父亲的脸色就知道這饭菜可能有問題,不過他還是状似无害地开口道。 叶虞自然不会說菜裡有毒,他开口道:“云儿久病初愈,這寺中的斋菜還用不得,爹爹哪好当着云儿的面独自享用午膳呢!” 這话說的情真意切,原随云要是不知道饭菜有問題,肯定会很感动的。 “那這斋菜岂不是浪费了?” 叶虞抚了抚平整的衣角,嘴角泛起可疑的弧度:“這就不一定了,毕竟浪费粮食可不好,不是嗎?梁山的两位小朋友。” 原随云几乎是惊起,可他瞬间想起自己只是一個三岁小孩,不应该是這般的举动,可身子已经站起了半個,几乎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原随云将自己的整個身体往前扑,叶虞一伸手,便将他揽入了怀中。 “云儿這是在向爹爹撒娇嗎?” 叶虞当然看出了原随云的应激反应,却沒有点出,而是在伸手抱人的同时還顺嘴调侃了一把。 原随云:……让他静静。 而在原随云落进叶虞怀抱的时候,梁上的俩只小朋友也一個鹞子翻身潇洒地落地。 原随云趴在自家父亲的怀裡,斜视着两人,而這一看,倒是有些心弦起伏。 這俩只是少年,看着十四五岁的模样,一個俊俏的小郎君,另一個看着有些粗糙,可到底是個少年脸嫩得紧。 而這两张脸,他就是化成灰都不会忘记。 一個是棋逢对手,一個是情敌相见。 叶虞一眼便认出那俊俏的是谁,心裡暗道真巧,而另一個他并沒有见過,不過却也不难猜出其身份。 只见那俊俏的少年抚了抚衣衫敛袖道:“小子无状,請先生见谅。” 上一秒還在做那梁山君子,而下一秒却恭谨得像一個世家公子一般,极少人会对這样的人有恶感。 而旁边的少年直接作了一個大揖告歉。 叶虞是对二十年后的楚留香欣赏,如今這初出茅庐的孩子還有些不够看,道:“知道无状還闯进来,岂不是知错犯错!” 原随云默默地当一個三岁小孩,心裡满是气闷。 #让窝弄死這俩小*婊*砸 少年拱手道:“先生恕罪,小子楚留香,這是我好友胡铁花,实不相瞒,我俩今日出门看到有人鬼鬼祟祟地跟随先生二人,小子不知先生能耐,唯恐先生吃亏,特跟了上来。看到先生轻而易举地解决了,有些……好奇,才会做出這般的事情。” 說的头头是道,叶虞暗道怪不得二十年后江湖上对他都是赞叹有加,這般的口才,做個逍遥的江湖人,实在是浪费了。 叶虞也不是真的要难为二人,知道两人并非歹人,也就松口了。 他其实蛮好奇原随云的心裡是怎么想的,看到上辈子的敌人和情敌在他面前,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人家已经长成了青葱少年…… #想想都觉得虐# 系统:宿主你竟然学坏了!我的宿主不可能這么…… 叶虞:查得如何了? 系统:我出马宿主你還不信嘛,已经查出来了,宿主可随时查阅。如果宿主想要管上一管的话,說不定可以给无争山庄提一提有些不震的武林威望。 叶虞:這個不归我管,這以后都是原随云的事情,我只负责养儿子。 系统:……支线任务,复兴无争山庄! ……我什么都沒有听到。 叶虞和楚留香谈着有的沒的,就是不谈放在桌上加了料的菜。 而胡铁花看插不上话,转头便看到了安静地呆在叶虞身边的三岁小豆丁。 他伸出左手好奇地戳了戳小孩的右手,看小孩完全沒有理他的意思,胆子更大地又戳了一下,不過他用力有些不知轻重,這一下戳得小孩子手背上多了一個红印。 小孩“哇~~”地一声直接哭了出来,奋力爬进了自家父亲的怀裡,抬着手给父亲看,眼睛裡眼泪在打转却并沒有落下来,看着实在惹人怜惜。 叶虞:……实在是演技派!而且能屈能伸! 不過他還是配合地抱過原随云,哄道:“爹爹看看,不哭不哭!” 楚留香扶额,他实在对他小伙伴惹事的能力叹为观止,斜着眼睨了他一眼,只能开口替好友道歉,而胡铁花也终于知道自己這种糙着长大的和人家三岁小孩是不好比的,也意识到自己下手有些重了,虽然他是无意地,還是歉意地看着叶虞怀裡的孩子,口中說着抱歉。 好一会儿叶虞才将原随云“哄睡着”,两個少年在這個過程中一直站着,刚才能够理直气壮,可现在当面弄哭了人家的宝贝儿子……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叶虞并沒有怪罪他们,而是谈起了一开始引他们下来的“午膳”。 三人谈论着,而窝在叶虞怀裡的原随云却更加气闷了,他刚才肯定是……竟然用這样的方法惩治了一番胡铁花,虽然他想想蝙蝠岛上胡铁花那嚣张地和他抢女人的模样,再看看如今对他毕恭毕敬道歉的模样心裡有些暗爽。 可這样的方法实在是太幼稚了! 心裡唾弃着自己的幼小的身体,不能练武不能报仇,连恢复光明的喜悦都淡了几分。 闭着眼睛闷闷地想着些什么。 “那依先生所言,這云和寺竟是做這种勾当的!简直岂有此理!”胡铁花气闷地用力拍了一下桌子,震得桌上的碗筷叮当响。 叶虞愉快地感受到怀中的小孩抖了一下,這情敌相见果然气场都不和呢! 楚留香再次扶额,小伙伴這般大声是要将云和寺中的人引過来嗎?淡定地安抚了小伙伴,转头对着叶虞道:“那依先生所言,我們该怎么做?” 他虽然为人稳重,可到底少年初出江湖,想要一展身手为民除害的心還是在跃跃欲试。 可叶虞却道:“就凭我一個老头子加上俩毛都沒长齐的小子,就能扳倒這云和寺?這寺庙虽小,却還未小到這個地步。”他方才看過了系统给他的消息,這云和寺并不是不能造得更大,只是为了保密性表面上造得小了些,而且……這样也更好地管理! 一盆冷水,“哐”得一声倒在了头顶。 确实是……他们托大了,可如果……见死不救…… 不過老头子是個什么鬼?你最多算中年人,你都算老头子了,让真正的老头子怎么活! “先生所言确实正确,可见死不救,实在不是吾辈所为。可否下山召集些人马……” 叶虞凉凉地看過去:“你以为這小客间,是如此好出去的嗎?” 原随云這会儿已经从自我唾弃中出来了,听了這一番言论,倒是有些懵懂,其实如今一切都沒发生,楚留香尚且稚嫩,他又能……能做什么? 楚留香心中却想通了,是了,他们方才是用轻功进来的,一路虽然畅通无阻,但暗中却有着淡淡的违和感,他本以为是错觉,现在想来应该他们的行踪早已被发现了,只是觉得他们碍不了他们的大事,才沒有管他们而已。抑或是等下再料理他们。 “一切但凭先生吩咐。” 现下已是骑虎难下,他们俩如果想要出路,只能靠面前的青衣先生。 虽然不知道先生是何人,来自哪裡,也看不出他是不是高手,可楚留香自问他的直觉一向很准,他看人绝对不会有错。 此人,定然不是什么普通人。 不然此刻深陷牢笼,带着個三岁的小毛孩子依旧淡定如斯。 叶虞自然是不怕的,他任务還沒完成,虽然年纪一大把,還是不太想這么早死的。 至于原随云,他此刻已经完全淡定了。 虽然不喜歡楚留香和胡铁花,可這俩人以后可是要闻名整個江湖的,不会折在這小小的云和寺的。 如果這小小的云和寺都能奈何得了他们俩,虽然是年轻了二十岁,他们也不配做他原随云的对手了。 #最了解你的人,是你的队友# 小沙弥已经不是第一次做這样的事情了,說实话先开始他還会心虚,可這世上向来弱肉强食,他要不是从继母的手中逃了出来也早已葬身過去。 对别人不狠的话,就是对自己狠。从那以后,他就懂得這個道理了。 他是一個利己主义者,能够让自己過得好,管别人的死活干什么,所以他在被主持师父捡到后,很顺从地做起了這般的事情。 他人机灵,又惯会耍嘴皮子,认人又极有一手,這工作自然落到了他的手裡。 說实话,他并不知道云和寺底下到底在做些什么,可他知道有些事情知道得太多并沒有什么好处,他只要做好分内的事情就好了。 看好人,药倒他们,如此而已。 招数其实并不高明,可這裡来往的大多是刀口舔血的江湖人,多了一個少了一個,一般人也就稍微找找,并沒有多大的問題。 久而久之,他也就放下了担惊受怕的心思。 轻轻敲了敲门,裡面并无一丝声响,与往常一样。 熟料地拿出匕首将门上的栓子挑开,入眼便是一大一小趴在桌子上的情形。 看来這周的人是有了。 他准备回身去禀报主持,然后领這一周的赏金。 却在回身踏出第一步的时候,整個身体软软地往前倒去,他心裡嘎登一下,伸手想要往外爬,却眼睁睁地看着门迅速地关上了。 “這位小师傅,能說說现在的情况嗎?” 声音爽朗好听,可到了小沙弥耳中却如同夺命魔音一般。 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活不成了,不說眼前的人性情如何,便是那主持定然是容不下一個做错事的探子。 他這样的孩子,要是想找多的是。 所以他几乎是沒有任何犹豫就开口将所有的事情交代了,比系统交代的還要少,叶虞撇了撇嘴,看来這组织還是挺谨慎的嘛。 “求求各位,放了我吧,我也是被人胁迫的!”小沙弥俯首磕头,磕得咚咚响,在做的却无一人动容。 楚留香一记手刀将碍事的小沙弥劈晕:“他在拖延時間。” 叶虞立刻道:“不好!” 打开门的时候,已然是来不及了。 云和寺主持能够這么多年做到人不知鬼不觉,怎么可能只靠一個小鬼把门,自然是有第二個第三個看着的。 小沙弥沒有第一時間出去,就是一個信号。 不管裡面发生了什么消息,其实都說明了一件事情:裡面的人并沒有上当。 這小客间看着曲径通幽,可它還有個好处,便是隐秘。 前院香火鼎盛,而后院却是刀光剑影无人知。 而且后面就是悬崖峭壁,這东浮山虽說不高,可人力总有穷尽,哪個人可以拍着自己的胸脯讲自己摔下去不会死的。 自然不会有這样的人。 以前定然也会有人懂药,沒有上当,可为何沒有任何风声,那是因为他们……都被抓了。 想来做事如此周全,叶虞忽然觉得他们三人到阳泉的时候可能就被人盯上了。 除了突围,便无其他出路。 看得出来人十分训练有素,连话都不說一声,便齐齐攻了上来。 叶虞只来得及对身旁的两個少年說一句“小心!”,抱着原随云便提气引开部分的刺客。 沒错,就是刺客。 一招一式,皆是杀招,并无半招多余。 叶虞這时也顾不及在原随云面前隐藏武功,从怀中直接掏出飞刀,便往下射.去。 其实這句身体的武功還是相当不错,至于为何不用,那……又是另外一個原因了。 原随云心裡的惊讶简直要溢出来了。 #這肯定不是他家宅男父亲# #我的爹爹武功不可能這么酷炫# 這一手飞刀之术,使得如此出神入化,十分神似他从前在书库中看到的“小李飞刀”。 可“小李飞刀已成绝响”,如今竟然還有人能够使出来?! 便是自负如他,也绝不可能光凭看书就练到如此的境界。 看来有些东西,江湖传闻還是可以信一信的,比如无争山庄原老庄主武功神秘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