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章 青陵郡
這几日陆观澜睡得早起得晚,船靠岸這日却忽然早起了。
沈定正招呼着伙计往码头运送东西,瞧见陆观澜已然穿戴齐整過来,不由有些好奇起来,瞥了眼站在一旁的萧怀。
低声道:“那陆小姐来了。”
萧怀目光只在往船下运送的东西上头,好似丝毫沒有在意陆观澜的到来,可听见沈定這样說,萧怀還是小声道:“知道。”
陆观澜见二人站着颇为严肃地看着船下,倒也沒有上前打扰,只是也走到船沿处,朝着那船下望去。
也不知,這裡是何处。
這时候,往日来给陆观澜送饭的伙计也抱着一麻袋的东西往船下走,正经過陆观澜的身旁。
随即便招呼道:“陆姑娘,你怎的在這儿?”
自打告诉沈定和萧怀自己叫陆观澜之后,船上见了她的人都喊她作“陆姑娘”了。
陆观澜回头,瞧见那伙计,笑了笑,问:“這是到何处了?”
伙计扭头看了眼不远处的沈定和萧怀,见二人沒有朝着這边看来,便小声对陆观澜道:“這是到青陵郡了。”
陆观澜点点头,便沒說话了。
伙计见陆观澜不再說话,便也转头忙自己的事情去。
青陵郡。
当真是离大禹皇都不远了。
這时候,招呼完人手的沈定又朝着陆观澜看去,随即扭头冲萧怀道:“要不,准她下去走走?”
萧怀却有些不大同意,“我怎么觉着,她這待遇比我還好?”
沈定橫了萧怀一眼,“一個小女子,也沒做错什么,被咱们买了来,如今又答应了咱们的事,合该对她好些。”
萧怀随即不再讲话。
见萧怀不语,沈定便知這家伙是嘴上說說,实则也是答应的。
便转头朝着陆观澜走去。
陆观澜本只是想着在船边瞧一眼外头的风景罢了,也沒想自己能下船。
谁知這会儿就听身旁传来沈定的声音道:“想去逛逛這青陵城嗎?”
陆观澜闻言扭头,瞧着沈定正站在离自己四五步的距离,一脸笑容地朝自己望着。
陆观澜倒也沒有推辞,也笑着道:“那便多谢沈大统领了。”
說罢,却并未朝着船下而去,反倒是扭头就要回房。
沈定有些奇怪了,连忙上前拦住,“你就不想下去透透气?”
陆观澜抬眼,“我人生地不熟的,去了又如何,总归沈大统领也会派人跟着,再說了,”陆观澜顿了顿,双手一摊,“我可沒有银两去逛那青陵城。”
沈定顿时恍然。
原来是這么回事啊。
当即道:“你等着,”說着,就朝着萧怀又跑了去。
萧怀站在不远处瞧着二人嘀嘀咕咕也不知說些什么,目光虽還在船下,可那余光却是始终注意着二人的动静。
這会儿见那沈定又跑了回来,便冷哼一声,“怎么?又改变主·····”
“拿袋儿钱来,”沈定开门见山。
萧怀一句话卡在嗓子眼儿還沒說完,被沈定這么一說,顿时一噎,才道:“你說什么?”
“人一個姑娘家家的,出门在外也不容易,你好歹也是世家出身,又经商,這么有钱,找你拿点儿钱怎么来?别磨磨唧唧,快!”沈定說着,便朝萧怀一伸手。
萧怀瞧着沈定一副“今儿不给我就不罢休”的架势,只得无奈叹了口气,从腰间取下钱袋,又从裡头拿出三两片金叶子递给沈定。
“哎呀抠抠搜搜,”沒等萧怀伸手递出,沈定便抬手一把抢過。
萧怀顿时瞪大了眼睛,“我抠搜?這一片金叶子够她买宅子的了,你還說我抠搜?”
沈定不想理会萧怀,转头看了眼陆观澜,见陆观澜并未朝此处看来,随即便是一转身,手上捏着的金叶子忽然少了一片,被他不动声色地纳入怀中。
接着,又回到陆观澜身边,“這些够你玩乐一两日了。”
沈定說着,颇为大方地递出金叶子。
陆观澜闻言扭头,就见沈定手裡正递给自己两片金叶子,不由便是一愣。
“怎么?嫌少啊,”沈定见陆观澜沒有接過,有些奇怪。
按理說,就算是大家闺秀,也晓得這金叶子有多值钱了。
這见了金叶子,還能沒什么反应,如此的淡定,难不成這陆小姐当真就是九天上的仙女,啥事儿都不为所动了?
陆观澜這时候却一笑,伸手只取了一片,“不是只玩乐一两日嗎,這些就够了。”
沈定见状,倒也沒有多言,又回头瞥了眼萧怀,见萧怀也沒有朝這边看来。
如此甚好,他就悄摸顺了两片金叶子了。
不远处的萧怀实则看在眼裡,只是目光并未同拿沈定对上。
心道沈定這厮,又从他這裡搜刮钱财了。
這不仅搜刮了他的钱财,還拿从他处搜刮来的钱财去做自己的人情。
当真是——不要脸。
陆观澜收下金叶子,又看向沈定问:“沈大统领就放心我一個人去拿青陵城?”
沈定也是一笑,“当然,不放心。”
话說完,也是忽然发起愁来。
方才只顾着解美人的愁绪,却忘了這船上都是一帮子男人,一個女子都沒有,若是放陆观澜出去,身边沒個人跟着自是不叫人放心的。
可是若叫男人跟着,那便更不放心了。
他手底下的這帮子蠢货,虽說平日裡都還挺听他的话,可這许久沒见過女人,還是如此好看的女人,万一這起了歹心,做出点儿什么来,這陆小姐投河自尽该怎么办。
越想越觉着有些不放心,抬眼一看陆观澜,见陆观澜就這么静静看着自己,似乎就在等着自己做决定。
這话是他问的,也是他放出去的,又连金叶子都给了,若是此时反悔,那他還真成了個言而无信的蠢货了。
随即便又冲陆观澜道:“你且再等等”
說着,又跑回了萧怀处。
萧怀眉头一皱,终于不耐烦了,转身冲沈定道:“你到底想要如何?”
沈定這回脸上终于有了一丝不好意思,“我說,要不你就陪她去這青陵城看看,我這要守着船,不好离开。”
萧怀闻言不怒反笑,“我說你是脑子不大好還是头脑不大灵光,竟還让她去逛逛青陵城?你若是想陪她你自己陪去,我沒那個闲工夫。”
沈定瞧着萧怀如此别扭,也有些奇怪,“早前让我好生对待的不是你嗎,如今怎的你反倒不乐意了起来。再說了,找她来也是为了你,這個时候你要觉着不妥,那你把她宰了呗。”
萧怀寻常就拿沈定沒办法,对沈定也算是有求必应。
可不知为何,這两日见着陆观澜,他心裡又觉着异样。
這感觉也說不上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见萧怀不语,沈定道:“你也知道,這海上做咱们這行的不止我這一帮人,我若是不留下,你一人儿留下,万一碰上什么事儿,你能解决?”
萧怀眉头紧锁,垂眸想了半晌,终于抬眼,“行,我去我去。”
陆观澜似乎沒有在意這二人在不远处究竟在說些什么,只是手中握着金叶子依旧看着船下。
原以为离开大成后,自己往后的命运能握在自己手裡,可沒曾想,還是不能。
這时候,就见萧怀从旁走来,到了陆观澜三两步的距离处停下,道:“我同你去。”
陆观澜扭头一笑,“多谢萧公子。”
萧怀的眸光闪了闪,心中一顿。
方才他還想着,为何觉着心中别扭,如今才发现,或许正是如沈定所言,她并沒有错。
她什么都沒做错,却要被人绑来买给他们,而接下来要面对的,却是不知前路如何的路。
她越是如此淡然处之,越是如此沉寂,他便越觉着心慌。
他甚至還希望她害怕一些,胆怯一些。
這样,他還觉着自己当真是禽兽不如,当真是违背了自己的初衷。
可她却又那样配合,甚至能猜到不少他们的心思。
正是這样,他如今看着她,反倒有些不适应。
是他選擇的這條路,可不知何时,竟又有些怯然了?
见萧怀不语,似若有所思,陆观澜也未曾开口,只是挪开脚步动身就往船下走。
沈定在不远处萧怀方才站着的位置望着二人,心中一笑。
萧怀同他說起来也算是過命的兄弟了,他也知道萧怀心裡一直有個结,更加知道,這萧家不是什么简单的门阀世家。
既然萧怀想要摆脱,那便应该先从自己身上开始摆脱。
而不是,做着這些自己不想做却不得不为之的事。
想到此,沈定长叹一口气,转身朝着海的那边走去。
望着远处茫茫海面,沈定忽然想,夜裡该是要起大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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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的萧府很寂静,宅中不时传来鸟叫声。
萧家主公爱养鸟,故此宅中鸟类甚多。
這时,不知是什么惊扰了廊下鸟笼中的一只鸟,就听那鸟叽叽喳喳地叫了起来,吵得人甚是心烦。
书房内,萧翰池端坐在书案前,听见鸟叫声眉头轻轻皱了一皱。
一旁陪侍的管家东柏见状,静静地退出门外。
不多时,那鸟儿的叫声便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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