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沈定出狱
這四日陆观澜同萧怀還住在城中的客栈裡头,沒有人传消息,便只能日日在客栈裡头同小厮掌柜打听那沈定的动向。
那日码头奚家嫡女出现的消息虽說城中皆知,但好在并非人人都见過那日的陆观澜,故此也沒在城中将她认出来。
這日早起,萧怀照例去打听沈定的消息,便得知上头抓错人一事,說是那前几日裡被逮住的海寇并非海寇,而是常年庇佑海上商船客船的卫队。
因为近来有海寇扮作货船到各郡贩卖人口,這才叫青陵郡守错抓了人。
告示出来的时候,不少人更是唏嘘,說那被错抓了的沈定想来定在牢狱之中受了不少苦,也真真是可怜。
萧怀看到告示的时候,也是满腹开心,连忙回头就想回客栈去寻陆观澜。
却在刚拐過一個街角时,瞧见陆观澜正一脸笑容地望着自己。
萧怀也是一笑,上前低声道:“還真是多亏了你這位‘奚家嫡女’呢。”
陆观澜轻轻一笑,“多谢萧公子夸赞。”
于是,二人便赶紧雇了两辆马车往青陵大牢去了。
沈定从大牢之中来的时候,抬眼看看晴好的天,只觉着有些晃眼睛。
“沈定!”蓦地,耳边传来萧怀的声音。
沈定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定睛看去,就见不远处萧怀正朝着此处走来,身旁跟着的,還有那陆小姐。
沈定的脸色微微一愣。
就见萧怀走到沈定面前,先是负手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番,随即又将背后手上提着的两坛酒递上。
沈定看着萧怀手裡的酒,却沒有接過,只是又抬眼看着萧怀。
就听萧怀道:“還有何可看的,這可是我遍寻青陵城,找到的城中最好的酒了。”
沈定闻言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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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沈定从青陵大牢中接了出来后,三人便又回了客栈。
回客栈之前萧怀還带着沈定去了躺成衣铺子,换了身干净的衣裳這才沒有引人注目。
到了客栈房中坐下,沈定终于像是松了口气。
這时候,陆观澜也从外头进来一道坐下。
沈定以为接下来只有自己和萧怀二人,却沒曾想這陆小姐也跟着一道进来了。
萧怀瞧见沈定的脸色,明白沈定的意思,便道:“你放心吧,如今陆小姐可算得上是我們的人了。”
沈定有些狐疑地看着萧怀,半晌后,咽了咽口水,凑近萧怀耳畔低声问:“拿下了?”
萧怀顿时脸色一黑,抬手便冲着沈定的额头一掌拍去。
陆观澜实则也听见了沈定所言,面上却沒有什么不悦,只当充耳不闻。
“說正事,你怎的就被那青陵郡守给抓了,难不成事船上的伙计有异?”萧怀懒得同沈定贫嘴,便问起那日之事。
沈定朝着桌上的两坛酒努努嘴,示意给自己倒上。
萧怀无奈,只得拿起桌上的茶杯给沈定倒酒了。
待酒满上,又让沈定小酌了两杯后,才听沈定开口道:“实则那日入狱后,我也怀疑過。”
萧怀点头,“這么說,這人早就在船上,可跟了咱们那么久,如今才动手,又究竟是何缘由?”
沈定看向萧怀,就這么直勾勾看了许久,才一笑,“好在我如今沒事了,你也无需担忧,”說着,像是想起什么,又问:“說起来,你又是如何将我救出来的?”
萧怀這时候看了眼一旁默不作声的陆观澜,道:“這還得多亏了咱们的‘奚家嫡女’。”
“奚家,嫡女?”沈定一脸疑惑,又循着萧怀的目光朝着陆观澜卡看去。
沈定也不是個蠢笨之人,反应片刻后便明白了萧怀的意思,随即道:“那這么說,是奚家帮的你?”
萧怀点头,道:“你从前总劝我放下,可如今看来,怕是再也放不下了。”
沈定的脸色也是微微一变,眼中忽然变得有些晦暗。
此番青陵之行前,他還想着若能叫萧怀放下心中的结,不再成为别人的棋子,不再被旁人左右。
可如今竟沒想,因为自己的事,却叫他全然牵扯,再不能轻易脱身。
当真是世事无常啊。
“好啦,你先休息休息,旁的事,等你睡饱了再說,”萧怀這时候說道。
沈定点点头,随即起身。
萧怀给沈定定了另一间屋子,便也跟着起身将沈定给送了過去。
待回来时,却见陆观澜還未离开,不由便有些奇怪。
“你怎么還不回去歇一会儿?這几日瞧着你也是颇为劳累,”萧怀說着,上前将桌上盛過酒的茶杯挪开,又拿了新的茶杯给陆观澜倒上茶。
陆观澜接過茶杯也只是喝了两口,随即放下茶杯看向萧怀,“沈大统领這件事,你以为如何?”
萧怀闻言眉头顿时一皱,道:“你察觉到什么了?”
陆观澜点头,“想来,他=沈大统领有些话還未想对萧公子言明。”
萧怀一怔,道:“你這是······挑拨离间嗎?”
陆观澜失笑,“谁說沈大统领未曾对萧公子說的话就是对萧公子不利的?”
“你的意思是······”萧怀忽然又些不大明白了。
“他的难言之隐,恐怕与你有关,也与你们之间有关,他不愿說,恐怕是想保护你,不過這件事若是他不开口,你我也不得而知,”陆观澜說完,便起身离开房间,让一脸怔愣的萧怀自行想去。
离开了萧怀的屋子后,陆观澜正想回房,却在房门口瞧见了沈定的身影。
這倒是叫陆观澜沒有想到,却也沒有過份意外。
只是走到沈定跟前,微微颔首,“沈大统领可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說?”
沈定的神色格外认真,再不似从前那般的玩笑,只轻轻点头。
二人回到房中坐下,陆观澜给沈定倒上杯茶,便在沈定对面坐下,脸上毫无表情地望着沈定。
沈定接過茶杯一饮而尽,随即放下,缓缓开口道:“你知道萧怀是萧家的人,可你知道他究竟是什么身份嗎?”
沈定還是头一回在陆观澜面前如此一本正经,从前那一口一個“老子”的腔调似乎也消失了。
陆观澜不语,也沒有任何反应,只是等着沈定继续說。
沈定似乎猜到了陆观澜還是這般的淡然,便接着道:“萧怀,萧家主萧翰池的第三個重孙,萧家未来的继承之人。”
陆观澜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微微的变化。
她只是有些好奇,既然是萧家家主的亲曾孙,为何還要想法子同外人奚家联手,给自己亲曾祖父找不痛快。
沈定似乎也看不出陆观澜神情的变化,只是道:“可她的生母,是死在萧翰池手上的。”
陆观澜的眼神一闪。
“這便是他一直与萧家做对的缘故,”沈定說着,又自顾自给倒上杯茶,又是一饮而尽,仿佛在那大牢之中渴了许久一般。
陆观澜只字不语,只是听沈定說。
“萧家的子嗣不知是何缘故,過早夭折,萧翰池的大儿子留下他唯一一個孙子之后便也同样走了,萧翰池的子嗣裡头,便只余下当今的皇后萧霜宛。萧翰池的孙子萧栝前后取了三任大夫人,前两位夫人還未诞下子嗣便因病而亡,直到萧栝娶了第三任大夫人,也就是萧怀的生母,才有了萧怀。可萧怀三岁时,他父亲萧栝便也死了,之后,他的生母,也在他五岁时被他的曾祖父萧翰池给赐死。”
說到此,沈定的脸色越来越黯,语气也越发苍凉起来。
陆观澜听在耳中,也觉有些让人心中不忍。
看来這個萧家的子嗣们,也当真是命途多舛啊。
“我曾想着,若能叫他解开心结,不必沉溺于往事的仇恨之中,能過上他想要的日子,能天高海阔地走一遭。可——”沈定說到此,却忽地顿住。
陆观澜道:“你是觉着,此事若非因为你,他便不会牵扯进来,更不会搅合进奚家?”
沈定不语。
“或许,他从前也是你這般想的吧,”蓦地,陆观澜道。
沈定闻言顿时抬眼看向陆观澜,眼中满是疑惑,似乎有些不大明白陆观澜在說什么。
就听陆观澜道:“他告诉我他在寻一個奚家女的替身,可那时候,想必他還沒有做好准备,也沒有下定决心。所以入城之时,他只是让我扮作他的妹妹,而并非奚家女。沒有用奚家女的身份,那便意味着他還不想那样早的同奚家合作。可是那时候为了你的事,他在码头被人拦住,我遍透露了奚家嫡女的身份。你以为全然是为了保全你才如此,实则,不過是我在其中横生如此变数罢了。萧怀不是因为你才同奚家如何,而是觉着,应该‘顺应天意’。”
“顺应天意······”沈定喃喃,似懂非懂地望着陆观澜。
“我的意思是,你不必自责,不用觉着此事因你而起,才叫他全然下定了决心。做决定的事,自始至终都是他自己罢了。所以你口中所言的那個结,到底,還是应该他自己来解开。”
沈定這才像是忽然明白了一般,再度看向陆观澜时的眼神裡,多了一丝意味不明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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