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祈福上香
眼见着天儿有些热了,阿梨便日日给陆观澜冰了果子解暑。
难得府中安宁两日,陆观澜就每日作作画、煮煮茶。
只是,這份平静安宁中,总带着丝诡异的气氛。
就连小菊都觉着近来府中安生得過份,還问阿梨是不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阿梨忍不住嗔怪:“你這丫头,巴不得府裡总闹些幺蛾子,好叫你看了热闹去?”
小菊却撇嘴道:“也太安生了些。”
陆观澜正描着院儿裡的藤萝,闻言一笑。
她也觉着太過于安生,所以這两日并未放松戒心,而是依旧让阿梨注意着几处院子裡的情形。
宋月梅不会這样放過她的,所以,她也得备好回礼才是。
果然,不出三日,霓轩阁那边就有动静儿了。
沒了张嬷嬷报信,陆观澜倒有些不适应。
待接到春香禀报之时,陆观澜才微微一笑:“既然父亲都已应允,我岂有不去之理?”
春香颔首:“那奴婢這便回禀了,”說着,又想起什么一般,道:“還望大小姐路上多加小心。”
春香走后,阿梨迎了上来,似有些不悦,“春香這话又是何意?”
陆观澜唇畔的笑容不减,“這是在提点我小心呢。”
“小心?”阿梨不解,“這不過随同宋姨娘去寺院上柱香,能用得着有多小心?”
“你不懂,”陆观澜笑着。
宋月梅突然提出要去祈福,這其中沒有猫腻儿,她是定然不信的。
“可春香不是她的人嗎?”阿梨极为不解的地方便在此。
春香是跟了宋月梅许久的人,虽不是从娘家带来,可到底伺候多年,怎么可能会帮陆观澜,莫非有所图?可也沒见小姐同春香私下有何接触,這便叫阿梨疑惑了。
陆观澜晓得阿梨在想什么,笑道:“良禽择木而栖。但凡是個明辨是非的,跟宋月梅這样的人久了,难免不会厌倦甚至是厌恶。宋月梅這样自私的性子,岂能留住人心。”
說起来,這人心一說,還是前世她从成野身上学来的。
前世的成野太会笼络人心,以至于之后人心所向,人人都夸赞只有他堪当大任,只有他才能做好這贤明君主。
那之后呢,他的确做得不错。
可是他好大喜功,急功近利,又极为自负。
月眠山一战,若非成野一意孤行,急于乘胜追击,也不会落入敌军圈套,从而折损几十万大军。
成野太想做出功绩,所以从不管他人死活,也从不听劝。
說起来,他這样的人,做宋月梅的女婿那還真是合适。
阿梨一路跟着陆观澜,经历了這样多的事,越发觉得自家小姐极为厉害,想到小姐精于算计,听小姐的准沒错,便沒再担忧。
翌日清早,陆观澜依旧难得地早起。
昨日春香来秉,說得是那宋月梅近来心神不宁,想要拜佛上香,顺带叫上几位小姐一道前去,也好为家中祈福。
宋月梅究竟怎么個不宁法儿,陆观澜自是不知。
可想到上香,便问春香,這去的是哪处寺庙?
春香道:“云安寺。”
陆观澜一怔。
云安寺。這寺庙,声似母亲的名讳,母亲生前也常去。
不過,母亲去的寺庙确是不少,怎的宋月梅却偏挑了這云安寺?想忆往昔?
既已收拾妥当,陆观澜便也沒再多言,只跟着春香出了院子。
到了大门,见停着三辆马车,陆观澜便问春香,“不知,我是与哪位妹妹同乘?”
還沒等春香說话。
就听身后传来陆莲青的声音:“谁能同大姐一辆呀?大姐如今可是金贵得很呢,我們這些妹妹岂敢高攀。”
陆莲青素来爱百般讨好宋月梅,晓得宋月梅心神不宁才去上香,這起得比谁都早。
连自己生母和姐姐都沒等上,便兀自出了院子,只为早些等候在此,好叫宋月梅瞧见自己的诚心。
陆观澜觉得可笑,却還是忍住笑,正色道:“既然如此,不如就让我們同是金贵无比的四妹妹同行吧。”
陆莲青自是不肯,冷哼一声,眼睛都瞟到天上去。
陆观澜却沒恼,只是琢磨着,今日宋月梅会如何动手。
正想着,宋月梅便带着陆经竹出来了。
紧随其后的便是周素素和陆莲华。
见陆观澜已等候在此,宋月梅眼底闪過一丝不易觉察的笑。
只道:“带着你们一道,不過也是想为家中祈福。近来不知怎的,总叫我觉得不安,像是······這府裡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作祟,這不,我便請示了老爷,让小姐们一同跟着,也好去去晦气。”
陆观澜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這话出了陆莲青那個草包,恐怕都听出来是在讽喻谁了。
宋月梅口中這府中能“作祟”的,不就在說她過世的母亲嗎。
可作祟的究竟是活人還是死人,大家又岂非心知肚明。
就在众人上马车之际,陆经竹却忽然一伸手,拉住陆莲青道:“昨日妹妹請教的花样子我還沒說完呢,還是路上說吧。”
陆莲青自是愿意同陆经竹一道的,忙笑着就要同陆经竹上车。
陆莲华便想同陆观澜一辆,却也被陆经竹拉住,“三妹妹昨日不是還问我花酿如何做的?也在路上一并說了吧。”
陆观澜瞧陆经竹如此,只觉得是否太過刻意。
就算陆经竹不拉上陆莲青,陆莲青也定然不会同她一起。
可陆经竹這样一拉,倒显得孤立她。
她又不傻,這样故意为之,她定然会起疑心,便顺理成章从陆莲青陆莲华二人中挑一個同行。
陆莲华同她沒什么過节,若她思虑周全,猜到路上会发生什么,定然不会带上陆莲华,那便只剩下陆莲青了。
陆观澜心中叹了口气。
也罢,既然是送上来的炮灰,就拿這炮灰祭了天便是。
想着,陆观澜开口道:“三妹妹,我也懂些针线刺绣,不如,我来教你?”
陆经竹见陆观澜上当,便不动声色地朝陆莲青使了個眼色。
陆莲青会意,面上虽依旧一副不情不愿,却冲陆观澜道:“大姐說什么便是什么,谁叫您是大姐呢。”
說着,一副甚为不服气地模样抢先上了马车。
陆观澜不禁一笑。
瞧瞧,這就是演技拙劣。
去云安寺的路不远,却也得翻過一個山头。
从南市口出了城门,便是一條山路。
山路不长却盘旋崎岖,常有那乞丐堵住来往香客的路,好叫别人发发善心,施舍一二。
奇怪的是,今日陆观澜沒有瞧见路上有一個乞丐。
扭头一看陆莲青,倒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颇为闲散地捋着头发,更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陆观澜放下车帘,忽然问:“三妹,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何這样讨厌我呢?”
陆莲青一愣,沒想陆观澜会這样问,瞪着一双眼睛看向陆观澜,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陆观澜嘴角含笑,眼角眉梢也带着一丝明媚的笑容,“我何时亏待過三妹?還是說,我什么时候得罪過三妹?”
陆莲青被问得哑然。
說起来,陆观澜的确未曾亏待過她,也从沒有刁难過自己。
可自己为何总是這样三番两次想同陆观澜作对?又为何如此讨厌陆观澜?
陆莲青這样想着,半晌,才想明白。
因为陆观澜她不配!对,她不配!
凭什么她一出生便是嫡女,她生下来就比她们尊贵。
甚至如今她都已毁了容,還有二皇子那样俊美如谪仙的人帮她說话。
她觉得不公,所以她才讨厌陆观澜。
沒等陆莲青回答,陆观澜忽然啧了一声,眉头一皱,捂着肚子道:“我這肚子有些疼了,”說着,叫住车夫,让车夫在一旁停下,只說想歇一会儿。
换做往日,陆莲青自是不肯随她耽搁。
但今日不同,陆莲青竟一反常态地沒說半個不字。
陆观澜便猜到,宋月梅该是早就打好了招呼,叫陆莲青在后边儿拖住她,所以這耽搁的一时半会儿,陆莲青才不曾在意。
虽說不晓得宋月梅究竟想做什么,但她既然晓得她们行事方向,便顺水推舟,送着炮灰去替她探路吧。
想着,她說想要透透气,便下了马车。
阿梨见陆观澜下来,忙扶着陆观澜到路旁一处树下乘凉。
“這云安寺,从前咱们也来過吧,”陆观澜忽然问。
阿梨想了想,点点头,递上水壶。
陆观澜摇摇头,往来路看去,“从前来的时候,只觉着路上乞丐甚多,怎的今日一個都不见了。”
想着,陆观澜似是想起什么,问阿梨:“咱们一路走来,可有路過什么岔口?”
今日因小姐们同行,丫鬟便不能入马车相随,只缓缓跟在马车后头,所以這一路究竟如何走来,阿梨最清楚不過。
阿梨想了想,轻轻点头道:“是有一处岔路。奴婢当时還问丽儿,怎的今日走這條路了。丽儿便說,是宋姨娘吩咐的,說走小路快些。”
陆观澜忽然笑了,“宋月梅吩咐?怎的就沒吩咐到我头上?”
那陆莲青的贴身婢女丽儿,估摸着也是临出门时才交代好,想着待她问起,便如此回答。
却沒想過,這番說辞实在叫人觉着虚假。
陆观澜忽然站起身,拉着阿梨缓缓退至树后,又往身后的林中走了几步。
待二人身影隐在林间,却又刚好能瞧见马车处,方才停下。
阿梨见小姐忽然小心翼翼,便轻声问:“小姐可是觉察有异?”
陆观澜沒作声,只是做了個噤声的手势,示意阿梨静静等着。
就在這时,来路忽然涌出十几個乞丐模样的男人,朝着马车冲了過去。
阿梨吃惊地捂住嘴,瞪大了眼睛看向身旁陆观澜。
陆观澜却勾起嘴角,低喃:“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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