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人见城。
在许多人的想象中,人见城应当是一座阴沉沉终日不见日光的邪恶巢穴,而奈落待在巢穴的中央,每日唯一的兴趣爱好就是计算如何搞死别人,刻板生硬到几乎令人发笑。
毕竟,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只需要知道“奈落是個彻头彻尾,阴谋诡计层出不穷的坏蛋”就足够了。這也是奈落轻视世间绝大多数人的理由——
他们将世界上大多数情况,都视作“本应如此”。
因而被奈落牵着身躯走上他布置好的命运,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啦。反正你们不愿意动脑多想一想,那么只好让别人好好地替你想一想了。诚然,奈落是一個极端自傲且自负的坏蛋,但他之所以能坏的出奇,坏的让人咬牙切齿——是因为他坏的勤劳。
整個世界上都找不到几個能比他更勤快的坏蛋了。
精心谋划,劳心劳力。
从這個角度而言,犬夜叉坚信的“奈落一直窝在人见城裡想着怎么搞坏事”的认知,也始终不能算是错。
但是今天的奈落很反常。
這种反常甚至影响到了他新生的两個分|身。神无毫无存在感地坐在角落裡,奈落不吩咐她什么,她是不会主动做什么的。而神乐在几個小时之前就受不了這种僵硬的气氛,随意找了一個借口溜了。
奈落低垂着头,斜靠在木质推门上。袅袅的燃香正在香炉裡无声地燃烧着。奈落仍旧穿着那件深绿色的浴衣,海藻般的长发一直垂落到腰间,似乎是想什么事情出了神。
只有奈落自己知道——
他什么都沒想。
這简直不可思议。
即便是铁碎牙也沒有猜到——早在半日之前,奈落曾经短暂地遗忘了他曾经认识一個少女,少女的名字叫做铃音,她是他的妻子,奈落嘲笑她的天真,并且将其视为可以利用的存在。
遗忘得那样彻底,以至于他出门时,還有点茫然。
……总觉得哪裡不太对劲。
然而很快奈落就找到了他觉得不对劲的地方,他那其实踏足的并不多的主卧裡,充满了生活的气息。窗台上放置着一個白玉净瓶,插着一朵還沾着露水的鲜花,色泽是那样鲜艳,仿佛刚刚从枝头上被摘下来。床头上還铺着软垫,一個被编织了一半的花圈扔在上面,花瓣有些干枯。書架上也乱七八糟摊着各种杂书,有一本刚好摊开了一半,旁边是用来记录的笔记。
這……什么情况?
奈落身躯一震,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自己被什么奇怪的少女魂给附身了。但随即他又否认了這种搞笑的想法。他踩在地面的软垫上,敏锐的嗅觉仍然能察觉到前主人的萦绕的气息。
年轻。
气息甘美的少女。
奈落甚至能想象得到,那個宛如无骨的白皙少女,赤|裸着脚踝,踩在柔软软垫上回旋着转圈的模样。她的裙摆和衣袖轻纱般地回旋,容貌笼罩在一片柔软的光晕中。
温柔又无瑕,柔光潋滟得几近让人心醉。
她绝对不是桔梗!
可她什么人?
然而奈落偏偏什么都想不起来。
江雪左文字的谋划,在某种程度上,近乎完美,唯一漏算的就是,奈落是一個爱写日记的好青年。他的日记不但详细,還整理齐全,甚至标注满了各项导航——任何人只要拿到了奈落的日记,就几乎能完美地做到奈落能做到的任何坏事。
事前准备一二三,情况控制一二三,预计结果一二三,失败跑路一二三。
奈落一直是個很勤劳的坏蛋。
他沒废什么功夫,就找到了久世铃音這個條目,但還沒等奈落从头到尾地翻阅一遍,铁碎牙就打上门来了。事有先后,奈落只能先按照自己写好的“事情搞砸一二三條”实施了下去,他演技之高超,连老妖精铁碎牙都糊弄了過去。
但在糊弄别人的同时,奈落也在深深地怀疑自己。
——真的和他沒关系嗎?
——真的不是他在搞事嗎?
——他搞事的时候把事情玩脱了真的太正常了,所以還是他在搞事的吧?
奈落对于自己的节操有着深刻的理解,因此,他根本不相信他会宛如纯洁无辜的小白花。但偏偏這件事情上,他预计要做的都在日记上标注了“尚未实施”的标签,全部对照下来,他似乎真的纯洁无辜宛如小白花……
……這他妈的還不如是他在搞事呢!
冷静,冷静。
为了整理清楚思绪,奈落重头开始整理他的日记。關於铃音的记录并不多,即便有,也只是寥寥几笔轻蔑地嘲笑她的天真——天真得不谙世事了。
這几乎是傻逼的代名词了。
奈落合拢了日记本,坐在他最喜歡的木拉门边上,认真地思考着几個問題——
第一,他为什么要把四魂之玉交给傻逼保管?
第二,把傻逼放在眼皮子低下沒错,但是他到底哪裡抽风了,非要把傻逼放置在自己的房间裡?——别和他說什么這個房间他不常用,或者铃音是他妻子這样的事实,這两者都不能改变,他最讨厌伪善的人,其次讨厌蠢笨的人。然而在日记裡,久世铃音似乎是两者都占据了的超级伪善大笨蛋。
然后,终极的問題来了——
奈落知道四魂之玉对他非常重要。
他還把铃音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這個眼皮底下并不是常规类型的“眼皮底下”,奈落把名义上属于他的房间都让出来了。
然后……
……铃音跑了。
在他日记裡极尽嘲弄的大笨蛋就這样跑了。
综合以上种种,奈落开始思考——有沒有可能,其实最笨的那個人是他自己的可能性。不不不,如果他不蠢的话,怎么会做出那么多充满嘲(无误)点的事情。哪怕是桔梗,奈落也不会爱情脑地做出类似這样的事情。
从日记上来推断,“奈落”对铃音充满了一种堪称盲目的自信判断。对于她的可能性一二三,奈落几乎沒有写几條。应对铁碎牙的,也只是处于习惯写的——甚至沒有随机应变的变体一二三,极其不符合奈落往日的习惯。
“铃音到底是個什么样的人呢?”
奈落喃喃自语,而房间裡的另外一個存在,神无,下意识就认为奈落是在询问自己:“我不知道。”
奈落冷冷地斜了神无一眼。
神无面无表情,继续說道:“但是我知道您是怎么想的——這段時間以来,奈落大人您询问犬夜叉共有八次,询问杀生丸两次,询问桔梗二十六次,而短短一天询问久世铃音……有一百六十二次。”
奈落:“……”
有、有那么夸张?
“从這個数据来判断,把杀生丸当做基数的话,犬夜叉在您心中等于四個杀生丸,桔梗相当于十三個杀生丸……而久世铃音相当于八十一個杀生丸。”
奈落:“……”
听到這样的描述,奈落仿佛觉得自己内心裡塞满了杀生丸。
“桔梗相当于三個犬夜叉,久世铃音相当于二十個犬夜叉。”
奈落:“……”
這個比喻更恐怖了。
他宁愿内心裡塞满了杀生丸,也不愿意塞满犬夜叉……呸呸呸,单单是這样一個相反,就已经让奈落生出了反胃的痛苦了。
“最后,一個铃音,相当于六個桔梗。”
奈落沉默良久,心头陡然冒出了无名火。他甚至不知道這种怒火从哪裡冒出来的——是对自己的愤怒,還是对不知道从哪裡冒出来的少女竟然敢和桔梗相提并论。他弯了弯嘴角,勾出一個嘲讽的笑容:“六個桔梗?呵呵,她也配?”
“严格来說,六個是不贴切的說法。”
神无诚实地补充:“是六個……而且還余六,无法整除。”
奈落:“……”
尽管奈落清楚地知道,他塑造這個分|身的核心,就是“空无”的概念。但這一刻,奈落仍旧忍不住怀疑,這姑娘脑袋裡是不是太空空荡荡的,什么事情都沒想。
有這种完全說话不過脑子的属下,真的是件好事嗎?
烦,烦烦烦。
那個叫做铃音的女人,到底有什么古怪?
比桔梗還重要六倍……這是开什么玩笑?但如果不是這样的话,他为什么要娶她,为什么要将她放在身边,为什么将四魂之玉交给她保管,为什么那么多针对铃音的阴谋诡计,最后一條都沒有实施?
他对铃音的谋划和布置,甚至纵容她和另一個男人跑了。
开什么玩笑啊!
排除不可能,就只剩下那個唯一的可能性了。然而這种推测又让奈落愤怒不已。那是多种情绪混杂起来的愤怒,既有对他自己的愚昧之怒,也有对那個女人不知好歹的逃走之怒,然而排除這些,奈落内心当中,更有說不出的古怪和惶恐。
他是不是……喜歡過那個女孩子?
有多喜歡?
比桔梗多一点点,還是少一点点?
如果說鬼蜘蛛对于桔梗就只用猥琐的占有欲,那么奈落对于她呢?他为什么会喜歡她,喜歡她哪一点?——不,喜歡本身就已经够愚昧的了。当年的犬夜叉和桔梗不就是喜歡对方愿意放弃自己的职责,抛弃自己的血统了嗎?
结果呢?
……不過是一碰就碎的幻影。
他不是比谁都知道,爱情這种东西,软弱又脆弱,谁把它当回事儿就主要要被其伤害。這样的弱点,他早该将其摒弃了,不是嗎?
可奈落又无法否定。
毕竟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烦烦烦。
他对神无挥挥手,說:“喊神乐……将百鬼蝙蝠一族守护之宝玉血玉珊瑚想办法送给犬夜叉……這群人真的在惠比寿的结界前徘徊太久了。有了那种专门破除结界的宝物,他们也该有点进展了。”
然后……
……有铃音的消息了嗎?
奈落差点第一百六十三次问出口,他顿了一下,决定不在增加铃音的重要性,转而询问另几個人:“铁碎牙呢?物吉贞宗呢?”
“铁碎牙還跟在犬夜叉身后。”
神无顿了一下,她的镜子镜面一闪:“而物吉贞宗已经和江雪左文字对上了。”
作者有话要說:#日记:先骗一下铃音的信任
#失忆的奈落:然后呢?后续的计划呢?难道是我就這样将四魂之玉忘在了铃音手中?不,我不相信!裡面一定有内♂幕!
#其实是真的忙忘了
——论一個脑补帝的诞生。
多說两句。
神隐的剧情是一开始就在大纲中安排好了。
正面写着江雪,反面写着奈落。
奈落是一個很复杂的人,不相信爱,不相信会被爱,更不觉得自己会爱上别人。他的骨子裡始终对爱有种轻视和恐之不及,原著中彻底消亡时才承认爱着桔梗——但奈落之前表达爱的方式是不计一切代价要消灭掉桔梗_(:з」∠
将爱视作是必须消灭的弱点,大家感受一下,他对爱有多恐惧。
如果被限死在“利用”的关系裡,铃音哪怕给奈落证明真爱无敌,也沒有什么意义。但這沒关系,我們可以让他拿不准两人的关系,然后還能骗他。
桔梗說,奈落只是因为鬼蜘蛛之心還存在,所以才……
于是奈落就這样骗到了死。
#点蜡
#骗着骗着就成真了
痛心疾首。
竟然只有一個人猜到了新墙头。
……为什么還会有狐之助啊!回答我,为什么会有狐之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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