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三章
她一定是疯了。
不,她大概沒疯,疯掉的估计是……想到這裡,铃音下意识地抬头眺望了一下山崖的对面,一期一振距离她有十几米的距离,正在对她露出天使般纯良的微笑:“别害怕,努力大胆地往前走。”
有本事你给我走走看啊。
虽然心中转悠着這样的念头,但刚刚這么做過的铃音,還是牢牢地闭紧了唇。就在刚才,在她脱口而出這番话之后,一期一振真的走了。
一期一振在细细的钢丝上如履平地。
仿佛他走的并不是還沒有手指粗的钢丝,一期一振为了证明走钢丝并不危险,他不但来回走了一圈,甚至直接在上面跑了起来——铃音目瞪口呆,然而這還不是一期一振的极限,甚至踩在上面蹦跳以及和敌人激烈的战斗也不是什么难事。
然而這样的水平,放在一期一振那一大批的弟弟中间,又丝毫不出奇了。
一期一振当然沒有指望铃音能够瞬间成为战斗的高手,這不现实。而且人类是人类,付丧神是付丧神,对于付丧神而言很简单的事情,也许需要人类一辈子的奋斗——他需要的是审神者,并不是会走钢丝的杂耍者。
但這個人类发明的游戏,也有自己的称道之处。
“所以說……”铃音苍白着一张脸,蹲在细细的钢丝上,两只手死死地抓着前后的钢丝,“我为什么要在這上面走来走去?”
一期一振想了一会儿。
铃音默默地开始猜测他要說什么。
“我有很多弟弟。”
……她竟然猜对了。
“大家经常会聚拢在一起玩游戏,那么彼此之间的比赛也是偶尔会发生的事情了。”一期一振陷入了回忆,“现在這种跑钢丝,也只是我和弟弟以前玩過的一种游戏。”
铃音:“……”
她该說什么?
一期一振你家真是技高人胆大啊……啊不,是真不将人命当回事啊!
“一开始也不是所有的弟弟都很喜歡,不過等我拿出了几個奖励之后,博多就噌的一声窜在了所有人的前面,拿走了小判。”一期一振說到這裡,情不自禁地笑了半天。铃音木着脸看着他,她才发觉到,一期一振的笑点有时候真的令人费解,“当然,有很轻易就能做到這一点的,也有胆怯到难以迈出第一步的。”
铃音面无表情。
我們来理性讨论一下。
能把走……哦不,在钢丝上奔跑說成“哦亲爱的大家我們来玩個捉迷藏”什么的已经够過分了。一期一振你這番话隐约的指出,沒有胆量走出第一步的反而是不正常的……
你這扭曲现实扭曲得有些猛烈啊!
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常识好嗎!
一期一振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五虎退他其实也是一個善良的好孩子,明明刚开始是很害怕的,因为不希望我們对他失望才走到钢丝上的,但等他熟悉了之后,就知道钢丝其实沒什么可怕的。”
铃音:“……”
叛徒!
虽然她并不认识那位叫做五虎退的孩子,但见到对方竟然這么快就背叛了“同盟”,铃音深深地感觉到痛心疾首——可怕,仿佛全世界都只剩下她一個人,還坚持站在她的這一方裡了。
“最后连五只小老虎都学会了呢!”
可怕。
真的好可怕。
虽然铃音知道這個游戏裡并沒有太讲究什么保护濒危动物的概念,但听到连老虎都被迫走钢丝什么的……她仍然由衷地感觉到一丝丝的恐惧。
看来她逃不過了。
沒看到连老虎都沒有逃开的权利嗎?
“所以說,有些事情并不是它真的有多难,只是你觉得,啊,真的太难了我做不到,所以自然而然就逃开了。”一期一振温和地教导道,“试着走走看吧,克服自己心中的恐惧,并不是那么难的。”
铃音死死地咬住了下唇,沒有回答。
一期一振耐心地等待着她。
說实话,走钢丝确实是很恐怖,一期一振更是专门找了一個陡峭的山崖,一低头看到的风景都能让人血压升高。但除了生理性上的腿软之外,铃音并沒有特别害怕。
毕竟,哪怕是真的摔死了,死的也只是角色。
而且……
比起走钢丝来說,更可怕的是一期一振這個人吧!他到底小时候接受過怎样的教育,才会轻描淡写的,甚至像是鼓励小孩走路一样的說出這番话来的。
#深藏不露的一期一振
不知道是不是铃音的错觉,她总觉得,一期一振的话语中,总有些未尽的意思。然而对方行事做的太過模糊,令他的深意笼罩在一片迷雾中,总也看不清楚。
“那我就试着往前走了哦。”
虽然是提醒对面的蓝发青年,然而铃音却沒有去看对方的反应。她努力维持着平衡,站直了身子,腿還有点抖,但重心沒有偏移。很好,不要往下看,往前挪一步。
第一步确实是走的比较艰难。
然而到了第二步,第三步之后,铃音也慢慢地熟练起来了。虽然无法做到一期一振那样挥洒自然,但也平安无事地走到了悬崖的另一头。
一期一振微笑地抓住了铃音的手,将她整個人直接从钢丝上提了起来:“你看,這其实也不是难事,不是嗎?”
铃音沒回答他。
如果可以,她是想扔個大大的白眼個对方的,但她沒力气生气了,在进入這個游戏之后,她就已经生气了太多次了。
如果只是個普通的甜宠恋爱游戏,铃音早就通关了。但是這款游戏,甜和宠只是外皮,核心清新脱俗,金手指长年累月不在線,她能怎么办,她也很累啊。
铃音躺在地上不想动。
一期一振坐在她身边,也沒有催促铃音赶快起来。就铃音的视角,只能看见一期一振额头前的碎发被风吹的翻卷摇曳不已。
“为什么?”铃音不由自主地问道。
一期一振却是一愣:“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這么做?”铃音重复道,但她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這句问话仍旧非常含糊其辞,“虽然是逼我跑到钢丝上去了,不過,你其实是想帮我的吧。”
“……”
“我以后能用的上走钢丝的技术?”
介于正常的游戏,都不会开莫名其妙的教程,铃音理所当然的這样推断道。但她刚刚冒出這样的說法,就听见一期一振又忍不住吭哧吭哧地闷笑起来了。
“我說错了嗎?”
“呃,這個,怎么說呢……”一期一振刚开始還在憋笑,但憋到半途中就变成了愉快的笑声了,“哈哈哈……你为什么会這么想啊?”
“看来是猜错了。”铃音颓然地又躺回去了。
一期一振斟酌着词句:“抱歉,我恐怕并不能再多說什么了。硬要說,我大概希望你能勇敢一点,去追逐自己想要的未来。”尽管那個未来已经是注定会发生的事情了。
从這個角度来說,也许一期一振在做无用功。
“而且,让我比较惊讶的是——你沒有生我的气嗎?”
“为什么要生气?”
毕竟是他强迫你站在钢丝上的啊。一期一振下意识地想這样回答。但当他眼角的余光瞥见铃音的神色时,這样的回答就卡在了喉咙裡了,怎么也說不出来了。HTΤps://Wwω.㈠三㈧tXt.Νê
铃音的眉眼间盘踞着一片潋滟的光。
沒有生气也沒有恼怒,說沒有這样的情绪也许不太准确,更确切的說法应当是,那些负面的情绪就像是流水一样在石头上划過了,留下的只有一片心满意足的餍然。
铃音很快就猜到了一期一振的想法:“沒有啦,毕竟我是知道的,你是为了我好。”
如果换一個情况,或者换一個時間点,一期一振都会感到切实的欣慰。性格乖巧懂事的女孩子总是能得到更多的偏爱。但在一期一振已经意识到不妥的情况下,這样的表现,只是加重了他的忧虑。
也许一开始他就搞错了什么。
一期一振本以为他需要更多的時間,才能說服铃音踏上第一步,甚至做好了她可能由于恐慌而掉下去的准备。然而一切都发生的那么顺利,才让他感觉到了那一丝违和感。
铃音渴望被关爱。
如果别人的出发点是对她好,那么铃音就能压制住自己的想法,去服从对方……如果发展的更极端一点的话,有沒有可能用“爱”将她束缚住,然后……
還有,江雪左文字当年的“假神隐”,到底有沒有這方面的考虑。
一期一振突然就拿不准主意了。
他毕竟只是道听途說知道的消息,怎么也比不上当事人亲身经历。短短几天之类,他对铃音的评价就几次被推翻了——一期一振本以为铃音是個娇生惯养的骄纵的孩子,但被人呵护的太好的人,绝不会因为别人的好就心怀感激。
她们只会将一切当做理所应当。
是的,只有经历過沙漠,才能知道水的珍贵。只有被世界残忍对待過的,才能理解善意的可贵。
但若是被残忍对待過——
铃音又显得未免太過容易轻信他人了。
一期一振从未见過,像是铃音這样浑身上下都充满矛盾的人了。然而時間已经不足够他去寻找真相了,有时候,歷史总会被掩埋在歷史之中。
一期一振伸出手来:“時間不早了,我带你去见你的同伴们吧。”
或者說——
去见药研藤四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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