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四十一章
尘土飞扬。
千钧一发的时刻,金鱼及时从原地逃脱了出来。铃音惊魂未定地抚摸着胸口。那种天地都为之一暗的情况,由不得她不被吓到。大天狗若有所思地看了铃音一眼——也许力量還好,但是心态沒有转变過来。
她還是一個少女。
距离战士還有很远。
就像是這一刻,换做大天狗,大概就会注意到四周的变动;而铃音一时之间還沉浸在劫后逃生的庆幸中——不過這也怪不了她,這些本来就是需要漫长战斗来慢慢造就的。
但既然铃音是为了救他而陷入险境的话……
大天狗难得良心暴发了一次,提醒道:“回头!”
几只漆黑的狼形妖魔正在骸骨妖魔的身上腾转跳跃,就在大天狗出声的那一刻,它们猛然跳起来,扑向铃音——下一秒,亮光闪過,妖魔们化作黑色的肉块,纷纷如雨下落。
是杀生丸挥手斩杀了他们。
“谢谢……诶,等等,麻叶童子呢?”铃音往后看去,总算是察觉到了不对,原本金鱼身上应当有四個人的,铃音自己,大天狗,杀生丸和麻叶童子——但现在一扫下去,只有三人了。
大天狗懒洋洋地回答他:“你问那個小阴阳师嗎?”
“难道還有别人嗎?”
“在那個拳头打過来的时候,他就跳下去了。”大天狗原本想嘲讽一下,铃音竟然连這么明显的事情都沒有注意到,但不知道为什么,說出口的反而变成了,“别担心,那個小家伙比你有章法多了。”
“那也是乱来。”铃音恼火道。
在這件事上,很显然,大天狗和杀生丸难得地站在了同一立场上。大天狗给铃音留了点面子,沒有直白地指出問題。而随着金鱼的再次腾空,铃音也找到了麻叶童子——他半漂浮在离地两三米的距离,十几张符纸围着他旋转,吹开附近的阴气。
他距离骸骨妖魔只有不到半米远,对比于对方庞大而极具震撼力的身躯,渺小得宛如浮尘。铃音的心揪起来——這個时候,麻叶童子仿佛是感觉到了铃音的注视,他转過头,看向铃音的方向,笑了。
铃音炸了。
“他這是做什么,他就不知道那裡有多危险嗎!”
大天狗很想告诉铃音,那個妖魔本来就是一個纸老虎,沒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强大。但這些话,铃音可不会听——或者說,真正危险的并不是大太郎怨气所化作的妖魔,而是站在它脚边的那個芦屋道满。
阴阳师能为妖魔加成多少实力?
這种事情還真不好說。像是安倍晴明那种,自己撸袖子下场能比式神能打的阴阳师,毕竟只是少数。但大部分阴阳师都不是正面对抗的类型,他们的实力基本上都凝结在式神身上,如果那位看起来拽拽的阴阳师全力加成到大太郎身上……能有多少的增幅,不好說。
……也许能一举跨入大妖怪的境界也說不定。
不過,這也不是說麻叶童子就毫无胜算了。大妖怪也是一個范围很广的概括,上到酒吞童子玉藻前大天狗這种可以京都横着走的妖怪,也包括奴良滑瓢這种刚诞生不久,除了逃跑以外别无所长的妖怪。甚至,连辉夜姬那种基本沒多少战斗力的家伙也是大妖怪之一。
同样的問題,杀生丸也看出来了。
他成为了第二個跳下去的人:“我去干掉芦屋道满。”
铃音试图抓住他散开的衣袍,然而只抓到了一把风。一個两個,两個三個都是這样,自顾自地就跑去战斗了——這算什么?男人骄傲的自尊心嗎?
铃音怨气深重地盯向了金鱼上的最后一位乘客。
大天狗被她盯得背后发冷,抖了一下,扯到伤口,疼得他脸色都苍白了几分:“你看我做什么?”
看你会不会跳下去。
铃音默默将這句心裡话吞了下去,换了一個话题:“我們现在应该怎么办?”
她這句话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明知故问,麻叶童子和杀生丸接连下场,很明显是为了给他们制造出逃跑的机会。但這种无言的默契,反而带给了铃音非同一般的压力。她知道這個时候逃之夭夭才是正确的,却偏偏不想那么做——正是出于這种复杂的心情,她将問題抛给了大天狗。
大天狗比她爽快多了:“溜了吧。”
铃音:“……”你刚才還不是言之凿凿地要给芦屋道满一個教训嗎?
大天狗一看她脸色,就猜到铃音在想什么:“话是那么說的,我又不是看不出局势的傻子。先避开這会儿,等我的伤稍微好一点,我就让他知道什么叫做人间地狱。”說道最后,他的嘴角已经带上了阴沉沉的冷笑。
铃音无言以对。
应该說……比起铃音认知中的大天狗,真实的大天狗其实一点也不死板,懂变通很机灵到,铃音都被這個回答噎了一瞬。
大天狗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那個表情大概是嫌弃。
他继续說:“走吧,我大概知道京都哪裡会比较安全,总之,我們先躲過這几天再說。”或者說,等白晴明把残局收拾好,把這些牛鬼蛇神全部赶出去。138閱讀網
這样一想,竟然還有些泄气。
铃音咬紧了牙冠,狠心道:“那行,你指方向,我带你先走——”把大天狗安置在一個安全的地方,再回来帮助這两人。铃音最后瞥了一眼战场,最终是一点留恋都沒有地往前离开了。
……
……
“铛。”长刀出鞘。
转瞬之间,鹤丸国永就已经和杀生丸交手了几回合。關於眼前的犬妖,鹤丸国永也听說過一点他的事情——毕竟,大天狗强抢犬大将之子,大破西国的事情也算是件不小的新闻了。
但已经能正面和他抗衡了——
妖怪啊,真是一個得天独厚的存在。
鹤丸国永在心中感叹道。
但论作战经验,鹤丸国永仍然是比杀生丸更丰富一些,他动作行云流水,抵抗杀生丸攻击时,带着一股說不清的惬意感。甚至,鹤丸国永還向芦屋道满搭话问:“……就這么把铃音放走了,真的好嗎?”
芦屋道满眼睛亮亮地盯着麻叶童子。
“道满?”
芦屋道满這才回過神来,他下意识地用牙齿咬着指甲,思索道:“嗯……說的也是,但是……”芦屋道满本来想說,自己去将那個小姑娘和大天狗抓回来,這样的对战配置,才是最科学的。鹤丸国永打败尚且年轻的杀生丸,只是時間問題;而麻叶童子和大太郎這边,暂且還看不出优劣,不過,要分出胜负大概還需要一段時間。
芦屋道满对付一個小女孩,外加一個奄奄一息的大妖怪,怎么說,也是手到擒来。
但话即将出口的时候,芦屋道满迟疑了。
他說:“這样吧,我来接手這只犬妖……你去杀了铃音吧。”
鹤丸国永和杀生丸同时手滑了一下,一时之间,這两人的战斗竟然呈现出一种非常搞笑的场景。杀生丸的手鞭缠在了自己的手臂上,鹤丸国永收力不及,明亮的刀刃直接插|进了地面的岩石上。
两人彼此对望一眼。
又不约而同地,仿佛什么都沒发生過一样,再度激烈地打在了一起。
芦屋道满也好像对這一幕视而不见。他重复道:“你会帮我的吧,你也会……彻底地执行藤助他的意志了吧。真的,藤助已经不止一次地想要把你投进刀解池裡了。上次的灼伤,鹤丸君应当還是印象深刻吧。去吧,去杀了铃音吧,别再让你的审神者失望了。”
鹤丸国永的刀狠狠地和杀生丸的手刃撞到了一起。
火星四溅。
两個妖怪就维持着這种彼此较劲的姿势,杀生丸的神色還能够称得上平淡,鹤丸国永却已经咬紧了牙冠,露出了几分狰狞之色。他隐蔽地瞥了一眼芦屋道满——這個小动作,除了和鹤丸国永近在咫尺的杀生丸以外,谁也沒有发现。
鹤丸国永狠狠地隔开了杀生丸。
他宛如一只张开双翼的雪白大鸟,从战场上退了出来:“既然是命令的话……我毕竟只是一振刀,别无選擇,不是么?但是道满,你可别真的小瞧這條狗。”
被人隐晦地骂了一句的杀生丸毫无反应。
他起身准备追上鹤丸国永,然而被芦屋道满给拦住了。這個人类拦在了他身前,沒有任何防备,像是不知道自己做出了多么危险的举动。他弯着眼睛笑了:“为什么非要打打杀杀呢?就不能好好聊一聊?”
杀生丸毫不犹豫的一鞭就甩了過去。
他本以为這会落空的,也沒用上多少力气。但杀生丸吃了一惊的是,他這一鞭竟然狠狠地打在了芦屋道满的肩膀上,瞬间就撕裂了他的衣服,鲜血横流。然而這個人类像是沒有知觉一样,仍然在微笑:“我听說過……嗯,杀生丸吧,我听到铃音這么称呼你了。杀生丸是被大天狗抢過来的孩子吧,从出生开始,就成为了她的式神。”
“你想說什么?”杀生丸不相信,芦屋道满真的是這样弱不禁风的敌人。他好歹也被源博雅殴打過那么久了,对阴阳师到底能强到什么程度,心裡也有数的。
“我只是想說——”
芦屋道满意味深长地顿了一下:“杀生丸你有沒有想過,你的人生也是有選擇的权利的?被一個小女孩——被一個弱者,当做狗一样使唤来使唤去,你就一点也沒有想過,其实你可以抛弃她?来吧,這不是什么耻辱的事情。”
芦屋道满微笑着說,宛如深渊的呢喃。
“大天狗为了力量,追随着黑晴明。”
“久世藤助追寻强大,臣服了我。”
“想要变得强大,愿意臣服于更强大的存在,本来就是妖怪的本能。”芦屋道满对杀生丸伸出了手,“到我這裡来吧。无论久世铃音能给你什么,我都能给你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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