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二十二02-19
只除了将近杀青那几天,季婉提前請假出去跑了一下之前参演的那部电影的上映路演,回来的路上突然遇到了起车祸。
季婉他们的车走在前面,倒是沒被波及到,但先前容璟给她的那道符却是忽然变了颜色,本来柔韧的黄表纸变得干枯脆弱,轻轻一碰就变成了一摊粉末。
季婉发现的时候脸色唰地就白了,生怕自己是惹上了什么不该惹的东西,刚回到剧组就马不停蹄地捧着符灰去问了声容璟。
容璟在她进来的时候,就发现她眉心之间的那点儿晦暗之色已经完全褪去,便知是镇阴符已替她挡了一劫。
“……容璟,我刚回来就发现你给我的那张符变成這样了,不会有什么事吧?”季婉有些紧张,沒等容璟說什么,就一口气地把自己今天遇到的所有事情說了一遍。
在她提到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起车祸时,容璟指尖轻轻擦過那一点儿符灰,果然在上面感觉了一股淡淡的阴气,以及一道将散未散的生气。
“沒什么大事。”容璟蹙了蹙眉,随手将那道阴气抹去,将那些符灰丢到垃圾桶裡,說道。
只不過是在车祸中死去的阴魂太過不甘,而季婉的命格又意外与之相合,所以对方便盯上了季婉,想将她一同带走。
但這种新死去的阴魂力量往往不强,它刚向季婉下手,就直接被容璟给的那道镇阴符给直接镇压了。
季婉闻言,心裡又是一阵后怕。
這要是沒有容璟之前给她的那张镇阴符,那她恐怕就要被那個阴魂害死了。
但想着想着,季婉的情绪又有些低落。在发现后面的几辆车发生了车祸的时候,季婉害怕裡面有人受伤,第一時間就让助理联系了医院——
却沒想到其中会有人死了還要拉着她一起。
容璟静静地听着,见季婉似乎有些钻牛角尖了,才出声,轻轻点了她一句:“正因为你愿行好事,所以才避开了這劫。”
她之前连原主的名字都不太记得,却愿意给原主介绍资源,這是一個因,而容璟又因为原主,间接地承担了她的因,所以才会在见面的时候就给她一张镇阴符。
也正是有了這张镇阴符,季婉才得以平安地度過了這次小劫。
如果她平时是個刁钻刻薄,无利不起早的人,那么她与原主之间便不会有因果牵连,而容璟自然也不会因为這道因果而出手替她挡過一劫——
那么最终,季婉很有可能就会因为這次劫数而丧命。
他的语气尤其淡淡,琥珀色的眼睛清澈澄净如清月流水,似乎照出了她心裡最深处的动摇。
季婉刚刚确实想问,为什么她明明做了好事,最后却是差点被她帮助的人害死?
但容璟這么一說,她又有些說不出口。事实上,季婉已经想起来自己之前帮過的那個同公司的男艺人居然就是容璟了,现在闻言,也明白了容璟话裡是什么意思。
勾起嘴角勉强笑了笑,季婉刚想說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手机就忽然响了起来。
她不由得看向容璟,迟疑了一下才接起电话。
“……什么?好的,我知道了,麻烦你了周姐。”
季婉挂断电话,不由得看向容璟,喃喃道:“……刚刚我经纪人给我打电话過来說,那起车祸裡有個受伤乘客是我大伯,因为救护车来得及时,伤势很快得到了处理,现在已经醒過来了。”
她大伯之前一直在外地,這次也是临时回来,回来前沒联系過她,所以季婉也不知道后面发生车祸的车上居然還有自己的一個亲戚。
电话裡经纪人還說,她大伯伤到的是头部的位置,要是当时救护车沒有及时赶到的话,很有可能会造成大脑受损,情况更严重一些的话,甚至可能会变成植物人。
如果,她一开始沒有让助理联系医院……
季婉忽然有些不敢想下去。
“去看看吧。”容璟道。他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似乎猜到了什么,又或许,他早就知道了。
“……嗯。”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季婉道,“谢谢你,容璟……容天师。”
這是她最真心实意的一次道谢。說完,她也不好意思再看容璟是什么表情,深深鞠了個躬,便转身小跑去找刘铮再续了一天假。
听說是她家裡人出了事,刘铮也不好按着她不给离开,大手一松准了季婉离组,他又理不直气也壮地喊了容璟過来:“容璟,准备好了嗎?下一场到你了哦。”
非常暴君。
容璟先前刚過了一條,听到他在叫人,低头喝了口水,便起身走进片场。
“《天师录》第一百二十八场第二镜,开始!”
猎猎狂风卷起了银发天师繁复精美的衣摆。
修长的手指从玄色的宽袖中探出,越发显得白皙无暇。
容璟——亦或是明渊,抬眸冷静地看着万裡无云的天穹,身下却蓦然展开了一轮巨大无比的山河八卦金轮。
无数奇异繁复的纹路与璀璨的星辰日月在裡面旋转轮回,随着他轻浅而缓慢的动作,慢慢地凝聚在一起。
刘铮看着监视器中传来的镜头,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這一场刚好是拍到了明渊以身为棋,拼尽全力只为颠覆天道所设棋盘的那一幕。
在這一幕裡,许多东西都需要后期技术去重新合成。也因为如此,一旦演员的动作或者神态不到位,就很容易造成最后成品情绪割裂,整個画面的冲击力大打折扣。
刘铮本以为,即便容璟本身是個天师,但這种逆天而行的举动,到底沒有多少人曾尝试過——
之前容璟猜得倒是不假,《天师录》剧本创作的過程中,确实参考了一些那位大昭朝国师的生平——所以,待在盛世年代的這個容璟,未必能将那种濒临绝境但仍傲然不惧的气势表现出来。
但是,但是。
刘铮只觉得眼皮一凉,抬手抹了一把,就见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雨。
层叠的乌云碰撞堆积,几乎是瞬息之间,一道银色的闪电猛地亮起。
闷雷滚滚,宛如深海咆哮。
而容璟仍站在山巅之上,银白色的长发在玄黑色的长袍上翻飞落下,竟是比天上的雷蛇更加夺目。
沉稳,笃定。
宛如一柄锐利的长矛,又如一把开锋的利剑。
刘铮不由得震撼,一瞬间只觉得,如果明渊真有其人,那也该是這样的风采。
他沉默地盯着监视器看了好一会儿,一旁的场务连问了两声他要不要暂停一下等雨停了再拍,表情已经快急死了,他才回過神来,說:“不停!再给我叫一個摄像组過去,去那边那個机位把這段给我录下来……”
刘铮与场务之间的对话容璟不得而知。
他沉默地站在山巅之上。眼前闪過他当年出山之后所见的景象。
兵戈四起,万民齐哭。
他见到沿途十室九空,他见到父母易子而食。他见到旧王朝高门腐朽,也见到旧皇室歌舞升平。
衣衫褴褛的妇人伸出枯槁的手掌拉住他的衣摆,怀中是奄奄一息的婴孩。
容璟想起了许多,眼中的情绪也越发深沉。
他从未后悔当年以己身为剑,斩断当初旧皇室的气运——却不知天道,最后又会是什么想法?
唯有容璟自己能够看见的金轮在他脚下忽明忽灭,天道感觉到曾经的熟悉的气息,滚动着地发出了沉闷的警告。
空气中莫名地弥漫着一股剑拔弩张的紧绷气息。
四周看着的工作人员们不由自主地放轻了手上的动作,唯恐惊扰到什么。
——但,是什么呢?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這段戏终于结束。
容璟直接将手中的灵气散去,情绪也逐渐从往事和剧本中抽离出来。
“大雨就要来了,容老师快点进来……”
场务好心地给容璟递了條毛巾。容璟接過谢了一声,随即又抬起眸,静静地看了眼天穹。
在容璟回到休息室裡的那一瞬间,一道明亮的雷光劈過,撼天动地的雷声响起,大雨终于落了下来。
“天气预报也沒說今天下雨啊……”
刘铮抬头看了下外面的雨嘀咕了一句,然后又把刚刚摄像机拍下的這一段重新看了两遍,自言自语道,“不過也算值了,刚刚那個场景要不是遇到這個天气,恐怕還拍不出来。”
副导演和场务都急着去看摄影器材有沒有被淋湿,他现在身边就坐了個容璟。刘铮本来不指望他会搭腔,谁知道他刚嘀咕完,旁边就响起了一声淡淡的、却不可忽视的“嗯”。
刘铮一愣,差点又要口不择言的时候对上容璟的目光,刚到嘴边的话立刻又吞了回去:“您今天的动作……也很标准。”
容璟:“……谢谢刘导夸奖。”
刘铮:很好,松了口气。
天上明明攒了一层厚厚的乌云,但他们在摄影棚裡坐了不到一会儿,雨居然就停了。
刘铮再次感慨了一下怎么最近京市的天气也這么多变了,一边叫人继续准备拍摄。
牧云州倒是隐约觉得哪裡不对,但仔细想想又感觉应该是巧合吧,就把這点儿疑惑抛到了脑后。
而另一边,季婉去看望過自家大伯之后,也匆匆赶回了剧组裡。
過了一周,剧组杀青。
季婉也终于找到了容璟开口:“容天师……我大伯想求见你一面。”
容璟收拾好东西,闻言垂眸,平静地看了她一眼。onclick="hu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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