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劫
斕昇和軒盤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他們睜開眼睛,便見一個人影從天梯上下來,他穿着一身帶有銀邊花紋華貴的白衣,懷中還抱着一個蜜色皮膚的男人。
晏辭走到了斕昇和軒盤跟前,神色寡淡道:“多謝。”
“誒呀,你和我們謝什麼呀。”軒盤笑臉盈盈:“我們兄弟一場……說什麼謝不謝的,說不定以後我們還需要麻煩玉衡你呢。”他們三人本就是盤古開天地時一同降生,說到底也算是同胞兄弟。
一旁的斕昇也認同點了點頭。
他們三人太久沒見,軒盤想說的話如滔滔洪水,他剛要張口,晏辭便打斷了:“我先帶他回去。”晏辭低頭撫平魏廣川的額間,混沌境界裏過於充沛的靈力還是傷到了魏廣川的根基,魏廣川閉着雙眼,眉間緊蹙像是處在水深火熱之間。
“也對,這個地方不適合凡人所待。”斕昇輕笑,他揮手一陣清風掠過,三人的身影頃刻間便消失在這極寒之地。
農家小院。
晏辭將魏廣川安置在軒盤家裏最大的牀上,點上安神的薰香和保暖的爐火,拉好魏廣川總是喜歡亂替的被子,便轉身出了房間。斕昇和軒盤已在小院的石桌處等着晏辭。
“沒想到一晃千年,我們居然在這樣的場景下重聚。”斕昇感嘆道,軒盤家裏的環境並不是很好,他養的土雞在四處遊走,併發出“咯咯咯”的聲音。腳一不注意便能踩到雞屎。
“斕昇!”軒盤瞪眼道:“你這個臭乞丐沒資格說我!老太婆我還有雞,後院裏還養着幾頭豬,這不比你一毛錢都沒有好!”
“你的這一世半隻腳都快踏入棺材,都快死了,我纔不和你比。”
“斕昇你!”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好了。”晏辭打斷了兩人的“爭鋒相對”,他道:“你們的時間還剩多少。”
正在鬥嘴的斕昇和軒盤同時沉默了。萬千年前,已經突破了這世間所有劫難的三人,卻在那琉璃溢彩鎮守着天池的石頭上看到了他們自己的名字。
天石所記錄的是這世間所有人、仙、魔、妖的名字。
人有名字亦有命運。
而其他的仙、魔、妖,他們闖過了人劫,突破了一定境界,便只有名字,沒有命運。
而修爲達到一定高度,突破了這世間所有的劫難、那石塊上便不再記錄名字。
斕昇、軒盤和玉衡,他們本就是上古神帝,經歷過各種劫難,修成無情無慾無望的神,可天石卻再次出現了他們的名字。
也就是說——他們仍有劫難沒渡。
三人百思不得其解,也找不到化解劫難的方法,爲此只能轉世投胎來尋找屬於他的劫難是什麼。
“也許玉衡你這一遭,便是你的劫難,如果我猜的沒錯是情劫。”斕昇沉思了半晌突然道。這麼看來天道並不希望這個世間的神是無情無慾的,只有知道了情慾、知道了仇恨、知道了喜怒,有血有肉才方能爲百姓,爲天下謀福。
“也許吧……”晏辭擡頭望了望天,深不可測的藍天,無數人渴望的得道飛仙,可道真正是什麼?
“等過幾天,我們就要回去了。”斕昇和軒盤是被強行喚醒的,時間一到他們就要回歸他們的肉身,並且失去這一段記憶。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好。”晏辭停頓了兩秒,他剛要說什麼,突然感覺到房間裏的氣息有所不同,是魏廣川醒了。晏辭立刻起身,不管是什麼劫難,都不如身邊人,他朝兩位神帝點了點頭,便轉身離開。
“誒呀,真不給情面呀,就這麼走了。”軒盤望着晏辭離開的身影,嘟囔對望向斕昇道:“當初我們都在猜這劫難到底是什麼劫,當時我賭我是情劫,斕昇你是心魔劫,玉衡的歲月劫。玉衡那個冷臉怪,怎麼可能會有情劫,沒想到真的是情劫……”
“愛情?”想到魏廣川和晏辭,軒盤隱約有些羨慕。
“不止。”斕昇突然開口道:“是所有的情,包括愛情,友情……”
“還有親情。”
深夜,月圓,絕雲鼎。
方圓百里之外駐守在絕雲鼎的弟子們都歪歪扭扭地倒在了一起,沒了呼吸。而在那樹林中央,血流成河,無數掌門的屍體堆疊在一起,白寒的屍骨在月亮下顯得格外恐怖。
結界已經消散了,守護靈獸也回去仙界覆命了。絕雲鼎一片沉默,唯有蟬聲和飛鳥偶爾發出聲響,而在那被血浸透的土地上,一個渾身沒一寸完好皮膚的男人仍在地上如螻蟻般爬着。他還剩最後一口氣,拼命地想爬出絕雲鼎。
不服輸,明明差一點就成功了,他都將自身的罪惡轉接給了守在外面的那羣弟子,爲什麼他還是被傷成了這樣,恆德眼淚控制不住地往下流。他不想死,他明明是天之驕子,明明要渡劫成仙,怎麼可能在這一步就死去!?不甘心!!不甘心!!
他不可以在這一步死去,他要成功!不能在這一步就死去,都付出了這麼多,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恆德拼命地往前爬,匍匐的身體在泥土上拖出一道又一道的血印,突然之間向前的恆德摸到一個人的腳,他用盡全身力氣擡頭,哆哆嗦嗦道:“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只要你能……救我……我什麼都可以辦到……救我……”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救你?”月色之下,那人的銀髮被吹起,露出那張精緻而又美麗,與仙雁尊上有幾分相似的臉龐。
是婉竑。
她蹲了下來,看着就差一口氣的恆德,突然間大笑了起來:“救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倒是想得美。”
“婉竑?”恆德瞳孔放大不可思議,怎麼是她,怎麼是她!!自從上次仙雁尊上和婉竑恩斷義絕,他就徹底和婉竑說開了,還罵她是賤婦!不可能!婉竑沒了靈根,怎麼可能進得來這個地方?她的頭髮是怎麼白的?她——--
“怎麼?很意外?”婉竑看着身下驚恐的男人,偏頭道:“我爲什麼來?當然是知道你要死了,我就馬不停蹄地來給你送終呀。”婉竑伸手掐住了恆德的脖頸,只需要輕輕地一用力,這個男人的頭顱和身體就能乾脆利落地分成兩半。
恆德的瞳孔瞬間放大,恐懼再一次涌上他的全身上下,他突然間想到了什麼,放聲大喊道:“你不能殺我,我知道一個祕密——”
“什麼?”婉竑裝模作樣地猶豫了一會,她的手鬆了鬆在恆德放下一口氣時又立刻縮緊:“你的祕密我沒興趣知道。”
“不!不!”恆德也顧不上什麼了,他大聲道:“婉竑——魏廣川,他沒有死!魏廣川還活着!你放開我!你放開我!我和你一起對付他!!”
“咔嚓”恆德的脖子瞬間被扭斷了兩半,他的瞳孔還睜大着,嘴巴似乎還想說些什麼,可卻已經沒了呼吸。婉竑站了起來,清風拂過她的髮絲,她垂下眼簾,看不清神色。
他還活着?那很好。
一切因與果,總該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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