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马车裡的人除了魏吉只有祁云鹤一人,而祁云鹤显然是不会回答他的問題。
祁云鹤连眼皮都沒掀,他的手指轻轻的在车门板上敲了敲,外面发出轻微的动静,随即消失不见。
而山底下的大道上,两对人還在继续着对话。
那脚夫神色警惕的瞧了眼楚徽冬一行人,瞧见這女子浑身上下都穿着绫罗绸缎,那副被一众人护着的模样显然也是個矜贵的。
他心中估摸着多半是哪家不知愁苦滋味的大小姐,瞧见了他们這些人的模样,心中好奇罢了。
他随口用着脚夫爱用的土话装出磕磕绊绊的模样說着类似听不懂之类的话。
楚徽冬眼睛死死的盯着這個脚夫,她分明记得這個男人当时在朝堂上用着一口流利的官话,控诉着她哥哥一切的罪行,一字一句将他们楚家拖入深渊。
玛瑙瞧着姑娘神色,也跟着严肃起来,随时准备吩咐人将人拿下。
谁知楚徽冬竟是笑了笑,神色淡然的转开了脸,瞧着就要离开了。
直到几人错开了,楚徽冬這才松开了仅仅抓住玛瑙的手臂,她不顾阻拦轻轻掀开玛瑙的衣袖,那白嫩的手臂上分明有五個血窝。
她下垂的睫毛轻轻的颤抖着,她似乎是在压抑着什么,瞧着眼前的浸了血丝的五個抓痕,深深的吸了口气,颤抖着嗓音吩咐着身后的一個好手:“那個脚夫给我盯紧了,若是有任何的問題請务必给我說。”
她不能,她不能在此刻就将人杀死,這個人死了,他们定会换上别的细作来陷害哥哥的。
只是……這人竟是从沧府出来的?
难道說哥哥是被沧府的人给陷害的??
不,沧府的人她還是知道的,都是些沒本事的人,也只有等着祁萧当了太子,而沧兰又入了东宫,一時間才声名鹊起,在帝都的豪门圈裡有了几分地位。
那会是谁呢?
楚徽冬的心被猛的吊起,难……难道是祁萧?!
远处的魏吉這次倒是真有些差异了,他们心知肚明這些人怕是這位三皇子安排的线人,但瞧着实力也就一般,這么十几個人裡有用处的怕是也就一個,甚至最后一個都沒有。
但为何這位楚大姑娘偏偏要盯着這一個脚夫,或者只是随意选了個,姑娘家也沒有想到其他的事情,只是单纯的觉得這样有种话本裡那种追踪的刺激感?
這一次不用祁云鹤多說,魏吉已然派人跟着楚徽冬追踪的那個脚夫。
楚徽冬也沒在沧家门口停留,直接就想走到哥哥演练的地方,等着稍晚些她想要說服哥哥带着她去逮祁萧和沧兰互诉衷肠。
当初沧兰曾在她的院子裡来炫耀過在她和祁萧大婚的那一年,祁萧为了弥补她特意在她生日那天带着她在那沧家的老树下许了一生一世的愿望。
只是楚徽冬走了一会儿,心中一直犹如挂着巨大的刀子,悬在心口,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在前世裡,祁萧都是太子了,不可能沒有能力将她父亲的性命保下来。
就在楚徽冬无知无觉的时候。
身后的几個好手早已发现他们一行人的身后有人在跟踪着,他们几人对视一眼,自动的分成了两对,两人前去查看,两人将楚徽冬和玛瑙护着。
一時間事情发生的时候,楚徽冬是毫无意识的,甚至是一瞬间她就感觉被人揽着腰,头晕眼花的落了地,又沒站稳脚跟,往后跌了两步,她的手下意识的往一旁抓去。
双手慌不择路的猛的抓住了一只大手,這才晃晃悠悠的站稳了。
她這才朝着刚才的地方望去,她身旁的两位好手此刻已是倒在地上生死不明,玛瑙被魏吉提着。
………
是有多嫌弃,才会提着别人后脖颈的衣领。
楚徽冬一转头,果然瞧见了身旁的祁云鹤。
祁云鹤目光清冷的瞧了眼楚徽冬,声音和他本人一样的冷淡,带着高位的威严。
“你在這裡来是要做什么?”
楚徽冬无言的张了张嘴,最后却细着嗓子說道:“沒什么,就想到這来找哥哥。”
祁云鹤负手立在原处,目光瞧了眼低垂着眉眼的女子,方才明明這样的紧急,她此刻面上虽然做出了一副受惊的模样,但细细瞧去,那姿态分明很是闲适,声音也是,分明不见任何的害怕,倒是多了几分委屈。
委屈。
两人的距离确实是有些近了,楚徽冬明显是沒能意识到,或者說祁云鹤這么大一個男子站在這裡对于她而言是在安全的范围内。
“走吧,带你去见你的哥哥。”
楚徽冬不知道祁云鹤是在這裡要来做什么,但她下意识的觉得堂堂北定王肯定不会是像她一样,为了些儿女情长,他肯定是为了什么家国大事,即便是有些害怕,她断然决绝道:“我就不麻烦王爷亲自送我了,就魏大人送也是一样的。”
祁云鹤抬出去的脚步一顿,接着缓慢的落下,眸光瞧了眼原处拉着玛瑙后脖颈衣领,不许她上前的魏吉,声音漫不经心的說道:“魏吉送你?”
楚徽冬连连点头,肯定的說道:“嗯!王爷是要忙大事的人,哪裡能在小女子這裡耽搁半分呢?”
祁云鹤竟是清浅的笑了声,问道:“那魏大人的時間就能够耽搁了?”
楚徽冬在這时倒也听出了她方才這么說确实有几分不对劲,再說下去,恐怕北定王会怀疑她是否对魏吉有私情呢!
那必然是不能的,前一辈子她对着祁萧一往情深,他们楚家一個個都是忠君爱国之人,所以祁云鹤才会来救她的吧。
要是今生倒是因为她一些言行举止,让王爷误会了她表面上瞧着端仪规矩,私底下却是個放荡之人,那可如何是好?
她眼眸转了转,也不解释,扭着自己手中的绣帕,轻声细语的說道:“那就麻烦北定王送我一程了,這匪人也不知道是何人,我一個闺阁女儿家,哪裡会去得罪什么人呢,怕是這山间的劫匪吧,就等着人来抢劫。”
从刚才就只瞧见了几個黑衣人将她的好手给打晕在地,就瞧见了北定王,倒是個聪明的,丝毫不停顿,立刻就逃走了。
楚徽冬一瞬间怀疑了沧兰,但却又否认了,她到這裡来是谁都沒有告诉的,沧兰不可能提前知晓,然后布置。
但若是除了沧兰,又会是谁?
祁云鹤瞧着她這副真心在思索是谁要她命的时候,目光一寸一寸的瞧着她,這张名满大祁,甚至外邦都有所耳闻的脸,清醒的时候总有万般的灵动,睡着了就像是精美的瓷器,那样的安静和乖巧。
還有那小巧的脚…
就像是她方才不安分胡乱抓人的手一般,不及他手掌的半分大。
却不是那种帝都女子素有的干瘪瘦弱的感觉,清瘦但是又带着几分的风流。
眉目间顾水留盼,粉唇微嘟,鼻翼间的小痣格外的动人。
祁云鹤唇角猛的抿起,他的目光望向那山间的云雾,只能透過云雾隐隐的窥见那山间上堆积着的白雪,朦胧确又那样的美好。
“司空圣僧送你佛珠事可曾說了什么?”
楚徽冬被這话问的一愣,显然是沒想到北定王会注意到她手上的佛珠。
她抬了抬手,在日光下瞧着珠子,声音带了几分希冀的說道:“司空圣僧說我能得偿所愿呢。”
山间的微风轻轻的吹拂着她鬓角碎发,目光莹莹,似是落了无数的繁星在她的眼眸裡,那张明艳欢喜的笑脸就這么直直的落到了祁云鹤漆黑的眼眸裡。
這曾经将天下权利视作粪土的男人此刻眉目间一片的威严,他高大的身躯就這么立在楚徽冬的身旁,身上猛然散发的威压气息扑面而来,直直地将她包裹其中。
楚徽冬神色一顿,祁云鹤原以为她定然是会害怕的,沒有人在他的逼视下不会害怕。
但偏偏楚徽冬只是仰着她那小小的头颅,满脸疑惑的问道:“王爷,是有什么問題嗎?”
魏吉和玛瑙确实是被吓到了,魏吉原本捏着衣领的手一松,玛瑙感受到了,但却不敢往姑娘面前跑去。
祁云鹤眼眸淡淡的扫了眼旁边的两人,声音冷硬的說道:“沒什么,司空圣僧一般不对人說這样的话,但凡他說了,定是有渊源的。”
楚徽冬丝毫是沒注意到旁边两人胆战心惊的模样,听到祁云鹤這么說了,她一脸赞同的点了点头,然后小跑了两步跟上祁云鹤的步伐,声音犹如山间的莺啼,清脆的說道:“我也觉得司空圣僧說的一定是对的!”
是的!這辈子本就打算远离祁萧,心中只想着保护好自己的家人,但她一直以为哥哥和爹爹的死只是因为朝廷裡的争夺,万万沒朝着祁萧這边想,如今只要给了一個点,不知为何心中就越发的肯定了。
方才是一時間慌了神,她现在瞧见了祁云鹤,心中顿觉豁然开朗,若真是祁萧陷害爹爹和哥哥,倒也算是提前发现了凶手,那她只要一步一步的防范,那么结果也许就真的会改变。
半柱香后,心智坚定的楚徽冬已是双腿酸软,方才除了城门她为了不惊扰沧家人,就已经下车走了不少的路,此刻又走了半柱香,自己感觉双腿已然是不受自己控制了。
她本打算不让祁云鹤知晓,要自己坚持一下的。
要是换了任何一個旁的人,她定然早就喊累了,但不知为何,在這为了国家献出军权的男人,后来又为了他们楚家不惜得罪太子的王爷,楚徽冬就觉得自己不该這么娇蛮,不由自主的就觉得自己应该更独立稳重一些。
祁云鹤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楚徽冬正打算倔强的再走几步的时候,就瞧见原本走的男人突然从怀裡掏出一方帕子,然后将帕子铺在了一块稍微平整的石头上,声音在這旷野之中也显得有几分温柔:“休息一会吧。”
楚徽冬尴尬的瞧了眼那洁白的帕子,脸颊猛的滚烫了起来,她硬着头皮,撑着自己酸软的腿說道:“王爷,我還可以走的!”
祁云鹤:“……………”
看着她走路腿都要抖的快跌倒了,也不知哪裡来的勇气這样明目张胆的骗他。
就是一旁的魏吉也露出惨不忍睹的模样来,即便是长得如此倾国倾城的楚大姑娘,怕是說了谎也会引起表哥的不喜吧。
本以为祁云鹤会很冷淡的直接起身往前走,谁知人家不光不走了,還說道:“嗯,是本王累了,你坐着会儿,也歇息歇息。”
魏吉:“!!!”
玛瑙:“???!?”
楚徽冬原本是打算继续坚持一下,想要說自己還可以。
祁云鹤却已是坐到了旁边的一個石头上,身子挺拔,肩膀宽阔平整,楚徽冬這才注意到他今日带了紫金冠,满头的黑发被束起,完整的露出整张脸。
面容棱角分明,那双望過来的眼眸微微敛起,漆黑的眼眸在日光下格外的令人瞧不清神色。
他的眼眸轮廓是和祁萧有几分相像的,楚徽冬這才注意到。
但不知为何,她却又觉得两人的眼睛是完全不一样的。
楚徽冬垂眸,眼眸颤了颤,心裡轻轻的叹了叹,怎么会一样呢,两人从头到尾都是不一样的。
她到底還是沒能坚持住,滚烫着脸坐在了那张帕子上,直到坐上去了,才意识到自己坐到了北定王的丝帕上,顿时感觉自己和帕子挨着的地方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酥麻就传到了头顶。
坐如针毡,但坐都坐了,這個时候起身又显得格外的别扭,她目光胡乱的瞧着玛瑙,揪着手中的帕子不自在的說道:“玛瑙,你为何离我這么远,快過来。”
魏吉悄无声息的翻了個白眼,也几步路的走了上来,声音略微打趣的說道:“時間都過了這么久了,楚大姑娘才想起你的贴身婢女,是不是略微的有些迟了些?”
楚徽冬:“………”
女子不自在的声音响起来:“那個…我不是瞧见了魏大人在玛瑙的身旁,心中很是放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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