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热暴力与冷暴力
林家二房离這儿特别近,沒几步路就到了,林之萱已经在车上东翻西翻了。這会下了车,立刻吩咐迎出来丫头巧儿“先把這两匹布拿回去,小心点,别弄脏了。”
她這沒出息的样子,被林家赶车的和跟随的婆子看在眼裡。老太太知道說也沒用,只厌烦的看着她。
东西都搬到堂屋,堆在地上桌上,林之萱大呼小叫的在翻动,老太太实在是烦,就先回自己屋裡换衣裳。
林之萱打开每個盒子看,是自己要的,就让巧儿一趟趟的往回拿。
林松自觉的屏蔽着妹妹的举动,带着自己贴身小厮明月,整理东西,上账。刚才她抢走了什么,他不知道,也懒得问。
林之萱亲自送回去一趟,又意犹未尽的来了,看了看地上桌上的东西,男衣料子,厨上用料什么的……她沒兴趣。
但本着贼不走空的原则,一眼瞄到明月手裡的纸,哟,這纸,连包装都那么漂亮!二话不說,伸手就抢。明月一下沒拿住,让她抢了两包。
她那沒出息的样子,林松已经恶心半天了。看她要拿林之秀送给自己的纸,就拦住“這是之秀妹妹送给我的。你平日裡又不爱写字,拿這個做什么?”
林之萱白眼一翻“要你管?家裡银子,都让你請医吃药的花了,我又說什么了?得着东西就得是你的?!那我的呢?”
“那么多的衣料首饰都是你的,還有茶具和玩意儿,只有這纸是我的!之秀特意跟祖母和我說過的!”
他是真生了气。
做哥哥的,本不该跟妹妹计较。
他是男人,沒有撑起家,倒因身子不好拖累了大家。
每每想起,都很愧疚……
可是,他也是人,他有感受的啊,他也不愿意這样啊!!
为什么家裡会有這么一個妹妹?弟弟林柏,就是因为气她气得不得了,又沒办法,才离家走了的。
林之萱白眼又一翻“哼,东西她送出去了,就管不着人家怎么用了!我拿走,自有我的用处!真是烦死了!你還写什么字?有空好好养着去!你看看今天别人家姑娘都穿什么戴什么,我穿什么戴什么?還不是你害的?還有脸对我說說道道!”
林松也急了“咱们家沒有那個條件,你报怨也沒用!不行,你不能拿我的东西。”他也不知道怎么的,今天就是不想让,走上前从林之萱手裡夺。
林之萱一看他竟敢来抢,抡起纸,猛的砸過去。林松本就瘦弱,今天又累了一天。一個沒留神居然被她砸倒了。明月大叫“大爷!”,扔下东西就去扶他。
林之萱也愣了一下,但又哼了一声,把纸往巧儿手裡一放,就要走。
老嬷嬷听到這裡吵闹,已经进去休息的二老太太請了出来。
林二老太太一看,大孙子在地上坐着“你干什么?”
她就急了,大声叫着几步就冲過来,赶紧扶起林松。
林松羞個大红脸,一個男人……
“沒事儿吧,可磕碰到哪儿?”林二老太太关心的问。
“祖母,孙儿沒事。妹妹要抢秀妹妹送我的纸。”他声音裡不由带了委屈与羞辱。
林二老太太急了,抄起旁边的鸡毛掸子,就冲林之萱和她的丫头去了。
搂头盖脸抽了林之萱二下,又加了更大的劲儿抽了那個丫头……
林萱哎哟哎哟的大声嚎叫:“啊,疼死我了!你要干嘛?!你干嘛打我?你们就知道欺负我!”
林二老太太骂道“抢你哥哥的东西,還推他!他這么弱的身子,有個好歹,我就打死你。”
林之萱以前净挨骂了,挨打却還是第一次,她哪裡肯干“好啊,你打我!你打死我算了!”她低头冲過来,想往老太太身上扑。
但二老太太是真急了,抬手就抽“那我今天就打死你,省得你闯出祸事!”
林之萱又挨二下子,夏衣单薄,生疼……她不禁往后退去“哇……你眼裡就有你孙子。早知道,我還不如跟我娘一起死了呢!”說完哇哇大哭。
老太太也不管她,转身看着林松“明月,赶紧扶大爷回去。”又吩咐身边的婆子“把這几包纸,都送大爷房裡去。”
林松被明月扶走了,那婆子抱着纸也走了。
老太太颓废的坐下“你回房去,你拿走的东西,先都放着,一样也不许动。我要先看看都是什么,怎么用。”
林之萱一听,不哭了“都是料子和首饰,是林之秀给我的,凭什么不让我动?!是她亲口說的给我的!”
“你先回房,我看完再說。你再敢闹,我现在就把布料绞了,谁也别要!”
林之萱怎么肯服“你绞,你绞!你连我一起绞!”
老太太抄起旁边的剪子,就要去绞布。
林之萱害怕了“好了好了,我走還不成嗎?那么好的东西你也下得去手!這個家,這么重男轻女,我沒法呆了!”恨恨的瞪着祖母半天,又恨恨的跺着脚走了。
林松回了房,他一天的好心情,此刻灰暗至极。
无意外的,失眠了。
————宴会散,严均在二门等林江晚。
林江晚出来,看到丈夫,也沒說话,直接上了车。
后面跟着的严馨,叫了一声“爹爹!”也上了车。
严均跟她们一起坐车来的,默默的跟了上去。
路上,三個人都沒說话。
林江晚在生气。
严馨也在生气,她恨大家那会儿看她的眼神,似乎她是被别人赶出来的!气文华县主不考虑她的面子……恨林之秀让她处于這個境地。
林江晚喷了大嫂几句,把她骂愣了扔在那儿,心情却沒好。而老太太劝她的话,早让她扔一边了。
在车上,她沉着脸,半低着眼皮。
而丈夫严均,也沉思着什么,沒主动找话缓解紧张的气氛。
這让她更生气了。
到了府裡,严均說“咱们先去瞧瞧母亲吧!”走的时候,老太太刚吃了药躺下。
林江晚說“我回屋裡换衣裳!让母亲先休息吧,有什么不好,再去唤我。”
說罢扭身走了。
严馨想着心事,都沒注意到父母在做什么,她跟严均說“爹爹,女儿也先回去换身衣裳。”
把严均一個人扔在门口。
严均默默的看着母女俩走远,转身,去了母亲房裡。
他母亲前几日有些轻微头晕,昨天严重了些,晚上沒睡好,今天早晨更厉害,還吐了。
所以严均叫了大夫,扎了针,开了药,煮了喝下去,躺下,才出发去林家。
他知道妻子嫌他耽误時間了……
躺了這大半天,严老太太感觉好多了。
严均进屋问“母亲,您怎么样?”
老太太說“秦大夫這针是真好,现在好多了。比前几天都好!放心吧!林家怎么样,热闹吧?!”其实,老太太還挺喜歡凑热闹的。
严均說“就是請了些亲友,并沒大办。皇上让陈总管来了,送了物件,题了字,都挺好的。”
严老太太說“那就好啊!”其实,皇上跟严家的关系,真是别扭又說不出口。严均每每想到這個,心裡都像是压了块大石头。
老太太心疼儿子,凡是让儿子不舒服的话,她都不会說。所以不再谈皇上的事,也沒问及儿媳妇儿。
母子俩相对,默默的坐了一会儿。
一会门口有人說“二太太您来啦!世子爷在屋裡头呢。”
一個声音笑着說“老太太的药刚煮好,要趁热喝。嬷嬷进去說一声儿吧。”
严均听了說“母亲,您喝了药就歇着,有什么不舒服,让人去叫儿子。晚上吃清淡些。”
“好,你去吧!”
严均出来,门口站着他的弟妹,用托盘端着碗药,看到他,笑着叫“大哥。”
严均点点头,走了。
他回到自己的院子,林江晚并沒卸妆换衣裳,而是坐在那裡,脸色阴沉。
严均一进门儿,就看到她這样,心裡一沉一烦,真是差点转身就走。
丫头看他进门了“世子爷!”的称呼着“您喝点茶嗎?”
他点点头,沒出声,坐在那裡。
丫头们帮着煮水烧茶,张嬷嬷轻轻碰了一下自己夫人,给丫头们使眼色,大家都出去了。
严均等了一会儿,主动說“母亲扎了针,喝了两回药,這会儿好些了。”
林江晚冷冷一笑“当然好些了,又不是早晨!”
他们绊過几回嘴。谁也說服不了谁,慢慢的,严均就不想再說服她了,也不想跟她绊嘴了。所以林江晚话說的难听,严均就装沒听到,默不作声。
但是林江晚,却最恨他這样。
要是他回嘴,让自己发泄出来。
或者他低声下气的哄哄自己,就跟……原来一样。
她都会好的……
但他现在经常這样,不說,不理,不发火,不解释,不低头认错……
她用暴发前的语气說“陈公公来了!要是咱们早些到,就能遇到他。我已经准备好了银票,沒送出去……就是因为你娘病了!就是因为她早不病晚不病,就病在今天!”
她最后一句,情绪一刹那就到了愤怒的高峰。
严均却淡淡的說“是啊,我母亲真是不开眼!早不病晚不病,非得选今天。回头,我跟母亲說說,下次得病,提前說一声,看好黄历!”面儿上虽然沒表现,但他也到了愤怒的边缘。
林江晚难以置信,這就是丈夫的反应?
严均站了起来說“又或者,你不非要在你父亲的寿宴上打扮得這么光彩照人,也能来得及……如果……你必须把银票给陈公公的话!”
他說完,站起身来,往外走。
林江晚說“你,你說什么?你,你不许走。把话跟我說清楚!”
严均却头也不回的走了。
林江晚往外就追,她的贴身张嬷嬷就在门口沒敢远走。见到她出来,连忙拦“夫人,夫人。”
“你给我起开!”她推张嬷嬷。
结果张嬷嬷用力抱着她“夫人,不行。您非得让青育院儿的人看到嗎?”那是严均亲二弟住的院子。
林江晚一愣,定定看着张嬷嬷,但眼神空洞。
“他!他就這么走了!?他就這么走了……呵!”
她脸突然变得狰狞“大不了就离和!想拿捏我?你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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