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4章 鬆口
“蘇哥！方哥！你兩來了！”
姚長貴停下步子，疑惑打量着面前兩人，道：“咋，你認識？”
蘇白笑着走過來，順帶拽着方雲良，開口道：“叔，我倆是姚修的朋友，京都來的。”
“我叫蘇白，他叫方雲良。”
方雲良這纔不情不願的也跟着打了個招呼。
“姚叔好啊！”
京都人說話那股子特殊的味兒，頓時就被聽出來了。
姚長貴雖說疑惑自家兒子怎麼認識的這兩人，但是這會兒也快要到上班時間了，當下就準備離開。
剛走出沒兩步，蘇白就幾個健步攔在了姚長貴的面前。
他將手裏的名單抖了抖，笑着道：“叔，別急着走啊，有樣東西，您瞧瞧？”
他也不廢話，說着將手裏的名單遞了過去。
姚長貴一愣，伸手接過來，下意識的看了看。
這是紅色的紙張，裁員名單都是用手寫的，一眼就能夠瞧出來，這是趙家祥的字跡。
而最上方——“下崗通知人員”幾個大字清清楚楚。
姚長貴的心裏一個咯噔，眼神無意識往下，頓時一眼就瞧見了出現在最前面自己的名字。
姚長貴，姚修，馬老三，鄭農先，李冬梅……
足足二百多人。
一眼掃下來，全都是自家的親戚，沾親帶故的，基本上都是當年自己一手安排進去的！
年紀有老有少，甚至有幾個，都是去年廠子裏的勞模標兵！
這二百多人裏，足足有一百五十多個都是自己的人！
更關鍵的是，自己和兒子姚修的名字，居然也在上面？
姚長貴瞧見這名單，第一反應就是不相信。
他面色發白，下意識地攥緊了手，低聲開口道：“這名單絕對是假的！你們從哪裏弄來的？這絕對不可能！”
明明認出來了趙家祥的字跡，但是對於姚長貴而言，在面對巨大的打擊時，他第一反應就是不相信，認爲這是假的。
蘇白沒說話，他雙手環胸，盯着姚長貴，等他自己反應過來。
情緒的發泄過後，是短暫的沉默。
幾分鐘後，姚長貴終於冷靜了下來，他面色一片灰敗死寂，站在原地，半晌沒吭聲。
蘇白朝着姚修看了一眼，道：“咱們先進去說，站在門口被人瞧見就不好了。”
姚長貴放下筷子，揉了揉眉心，脣線緊抿，半晌才道：“這些都不是你操心的事兒，好好上工，好好幹活，張廠心裏有數的。”
方雲良已經走進院子裏了，瞧見桌子上放着的大白饅頭，他也沒客氣，拎起來就啃。
幾人走進院子，姚修迅速鎖好門。
他拉着蘇白，走到最後，瞧見姚長貴走在最前面，他沒忍住壓低聲音問道：“這名單是真的假的？”
蘇白言簡意賅：“當然是真的。”
姚修：“？？？”
真的？
“那這名單你們是從哪裏……”
姚修原本還想多問，然而，蘇白卻擺擺手，示意他等會兒再說。
姚長貴手裏捏着名單，有些失魂落魄的蹲在臺階上，一聲不吭。
緩了半晌，他哆哆嗦嗦的從口袋裏拿出煙盒，打開，點燃一支，狠狠吸着。
煙霧繚繞中，一時之間誰都沒有吭聲，獨獨瞧見姚長貴的眼睛泛了紅。
蘇白走過去，順手將名單拿了過來，姚修這才急急忙忙去看，當瞧見自己和他爹名字都在上面的時候，他頓時瞪大眼，氣得眉頭緊皺。
“我就知道！這老色鬼，媽的！我爸好歹跟着他做了那麼多年，頂多再過幾年就退休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他怎麼能把我爸也寫上去了？”
姚修是真的生氣。
姚長貴猛抽菸，不說話，一根菸抽完，他將菸頭扔在地上用腳碾滅，這才擡頭，瞧着蘇白，開口道：“你們究竟是誰？從哪兒弄來的這份名單？”
蘇白一本正經道：“我們從京都來的，來考察順達塑料廠的，這是方雲良，我叫蘇白。”
能夠拿到這份名單，從某些程度上面就很能說明問題了。
姚長貴頓了頓，疑惑道：“考察塑料廠？你們的意思是……”
“張志高作風不正，組織上派我們來調查，具體的證據和檢舉方面，希望你們能夠多多提供線索。”
蘇白清了清嗓子，神色略略嚴肅：“這是第一個任務，這第二個任務，就是我們需要一批塑料貨物，情況緊急，審批手續暫時沒下來，但是已經在審批了，最遲七天就能到。”
“這批貨，要是辦成了，能夠給咱們塑料廠帶來巨大的生產利潤，而且我保證，只要任務辦得漂亮，這廠長的位置……”
蘇白笑了笑，沒把話說完，但是這意味深長的眼神卻叫姚長貴頓時就明白了。
他的確在管控生產貨物這件事。
手上權力很大，張志高這幾年基本上都把心思放在如何去京都這件事上了，因此廠子裏的事情基本上都是自己在管。
至於石秋林，他每天的心思都放在瞭如何溜鬚拍馬上，這也是爲什麼短短兩三年，他在張廠那邊的地位迅速超過自己的原因。
姚長貴猶豫了。
在巨大的權力面前，他第一次產生了動搖的想法。
姚修眼睛放光，他快步走到了姚長貴的面前，大聲道：“爸！你咋還猶豫呀？是他們不仁不義在先的！”
他急了，大喊：“你就算不爲自己考慮，也想想媽呀！她可還在醫院裏呢！”
蘇白走過來，伸手指了指名單，道：“叔，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若是犯了錯，被裁員，公公平平下崗，咱認了。”
“可是被人暗中使壞，坑下崗位，這如何能忍？”
“有所忍有所不忍，你可好好想清楚了！”
蘇白的聲音陡然間壓沉，一剎那如同醍醐灌頂般，叫姚長貴猛地一顫。
是啊。
若是自己真的實力不夠，被裁員下崗，那他也就忍了。
可是如今他是因爲被人穿了小鞋才被迫下崗，連帶着一堆跟在自己身後喫飯的親戚也紛紛裁員。
這咋忍？
要是這會兒悶聲喫虧，到頭來還是被裁員下崗，打落牙齒活血吞，可要是自己個兒拼一把……
姚長貴的眼神逐漸變了。
他咬咬牙，用力的點點頭，旋即道：“成！我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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