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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李敞前世番外②

作者:筱筱不吃米
自那次看见两人从田边走過得身影时,李敞时不时就能看见秋生和郑家小姐的路過。 有时是秋生一人,有时是郑家小姐一人,但更多时候,都是两人笑盈盈的走過。 虽然有时候郑家小姐气鼓鼓的在前面走着,秋生紧跟着走在后面劝着哄着,但那也是李敞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 因为他娘每到初秋和深冬,就会特别的难熬,咳嗽個不停,而之前买的当归也在不停省用下,已经只剩下小半截。 而人参是贵玩意儿,他娘根本就不舍的用,一直放在箱子裡压箱底。 现在他娘身体需要钱,他们的吃用也需要钱,李敞沒有办法,只能把家裡的地都卖了,只留下一块小的地种菜,一块田种稻谷,以供足家裡的吃食。 以至于在時間上有了空缺,他不敢休息,又去了木匠家裡当学徒,每天挣两分钱,晚上回家吃完饭去山上取猎物。 对于他家很有沒有吃肉這事,李敞也提议留只放在家裡吃,他娘同意了,但等炒好端上桌时,他娘一块都不肯吃,全进了李敞的肚子。 李敞吃完了這顿,之后再也沒有說吃肉這两字了。 有时候他娘也会叫他留只野味,李敞便问她:“你吃嗎?” 刚开始的时候,他娘還是摇头,等過了好一段時間,他娘可能是看他太瘦,每天又很晚才回来,怕他太累,便說自己要吃。 那天李敞充满了干劲,干活回来,菜已经放在了桌子上,肉香四溢。 李敞笑得开心极了,一坐下就夹了一個大腿放在他娘碗裡,又夹了好几块肉多的,這才开始闷头吃饭。 刘素本来是把這些都留给李敞,看他夹进她碗裡,刘素连忙夹回李敞碗裡:“你每天這么累,你多吃点,我自己会夹的。” 李敞忙把手裡的碗举起来越過头顶,目光灼灼的看着刘素。 刘素比李敞矮足足一個头,就算举起手来,也够不着,便只能坐下。 “娘你是不是又不想吃肉?” 刘素摇头,沒有說话,夹起一块肉放进嘴裡,肉香四溢,還是记忆中那個味道。 但她吃着吃着,却觉得心裡越来越酸,越来越酸…… 突然就趴在桌子上大哭起来。 老天爷光是折磨她還不够,還要把她這从小就懂事孝顺的儿子也折磨着才肯罢休嗎? 老天爷,你何其残忍!你何其无情! 又過了几年,李敞二十三了,而秋生和郑家小姐要成亲的事情也传的整個村裡人都知道了。 那天郑老爷高兴,提前一天给每個长工发了喜糖喜饼,李敞被叫着留下,還得了三斤五花肉。 然后他转身走到二院门口的时候,看到大开的窗柩前,郑家小姐不像以前那般身着素色常服,而是穿着绣着鸳鸯的大红色喜服,看样子是在试衣裳。 虽然此时她脸上沒有画新嫁娘的妆容,但是那满眼满脸的喜悦笑容却怎么都抵挡不住,還是像他第一次看见郑家小姐那样,色采浓烈。 他定定的看了会儿,转身回了家。 他拿了喜饼喜糖和猪肉,也看见了那抹浓烈色彩,今天无疑是個让人欢乐的日子。 然而直到他回到家,把东西都放下,一边烧火一边弄饭的时候,嘴角都沒牵一下。 第二日,他去李秋生家送了礼钱,看着俩人拜堂成亲,送入洞房,周围人笑着闹着,唯有他脸上平澜无波,连個笑容都显得吝啬。 之后,他时不时从李秋生家院墙外路過,眼角余光下意识的盯着他家的墙面瞧。 就能时不时的看见郑家小姐穿着素色常服在院子裡晒太阳,或是挽着秋生的手臂往外走,好似要出去逛街。 夫妻恩爱,男俊女俏,婆媳和谐,郑小姐的日子過得很好。 不過他沒能看多久,因为他娘突然病重,下不了床了,這时的他,已经二十三岁,比起他爹死时,足足大了十三岁,处理起事情来也更加成熟稳重。 是以,他快速的叫裡正去看着刘素,他去县城找大夫,却被裡正拉着,說郑财主家有大夫。 刚踏出的步子一转,就奔向了郑财主家裡。 路上他准备了一大堆說辞,但是沒想到他刚和郑财主說完,郑财主就答应了。 大夫诊完脉,告知李敞叫他准备后事,他娘已经药石无医了。 他道了谢,付了诊金,送走了大夫,看似很平静的接受了這個事实,实则心裡的慌乱和不知所措像是被飓风刮過。 李敞把他娘下葬了的那天,他在秋生家院墙外的一处隐秘拐角处坐了一天,听到院子裡时不时传出来的娇俏明媚笑声,心裡好似找到了归处。 那之后,他沒有再同时挣着几份工钱,而是把郑财主這裡的活做完了,再干下一份活。 上山取猎物這件事,则是每三天去一次,并且在出去卖猎物的时候,把他娘压箱底舍不得用的人参拿去卖了,還了些债务。 他還时不时的把猎来的野味送只给裡正,或是给郑财主,只不過郑财主看他可怜,不愿白收,给了他银钱說买。 李敞好說歹說,终于說服郑财主收下。 就会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李敞因着猎东西和還钱的关系,和郑财主走动的比郑家小姐這個正经女儿還多。 眨眼间,李敞便二十六岁了,郑蓝蓝二十一岁。 而郑财主的身体,也因为年岁渐大而变得不济,时不时有头晕目眩站立不稳的情况,嘴唇還有些发乌。 李敞发现了,提醒郑财主去看看大夫,回去的时候,他路過李秋生家的院墙,在外面驻足站了半晌,都沒能等到郑家小姐出来,把這個事情告知与她。 沒成想,当天晚上,郑财主就出事了,只能躺在床上动动嘴和眼睛。 那会儿他看见郑家小姐忙进忙出,人也消瘦了许多,李敞有心想帮忙,趁着郑财主的房间裡沒人的时候,悄悄去伺候着。 然而不過一個月,等他再次走到郑家门前时,已然围着许多人。 他悄悄地走到众人身后,听到有人說郑财主被人活活气死了,那双眼睛都一直闭不上。 他想冲进去看看是不是真的,问那些人怎么回事,但是,他以什么身份去呢?他沒有资格。 他又悄悄地回了家,躺在床上一天一夜,终于想通,郑财主与他有恩,他应该前去吊唁才对! 他走到郑家,大门口冷冷清清,沒有人影,他再往裡走,還是沒有人。 他诧异,郑财主是有身份的人,居然连個灵堂都不布置嗎? 然后他走进大厅,瞧见跪在地上默默烧纸的郑家小姐,随即便看见只着一身寿衣,连個棺材都沒有,躺在木板上的郑财主。 他想去问问這是为什么,想知道偌大的一個郑家,连一点棺材钱都沒有了嗎? 可是他沒有上前质问,因为名不正言不顺,郑财主的女儿都沒有說话,怎么轮得到他一個外人,可他就是觉得悲愤。 沒過几天,他听說郑财主下葬了,身下躺的不是乌丝楠木,而是普通到连花纹都沒有,看着就像临时凑的木板合起来的。 李敞愈发觉得愤懑,他取了和他师傅一起做好,由他亲自雕花的棺材,把郑财主挖出来放进去,然后原地放下,堆了個小山包,立了块碑。 這才双膝跪在地上,点香烧蜡,烧纸钱和纸人,随后虔诚的叩拜,并承诺会看看郑家小姐究竟是为什么要這样做。 待一切处理好,李敞一回去便躲在秋生家外面,往日睡得尤其早的一家人,今日灯火通明,裡面王翠香的声音咄咄逼人的响起。 李敞听了一下,那是在骂郑家小姐嗎?他心中一震,裡面传来郑家小姐的怒骂声。 很显然,两人闹崩了,因为郑财主的死,因为李秋生不和郑家小姐一间房。 听到最后,王翠香居然要给李秋生再娶一個媳妇儿。 李敞怒从心中起,觉得郑财主才刚走,他们就迫不及待了!真是……不要脸! 然而,他从隐秘的拐角处走到李秋生家大门口,短短几十步路的距离,却在手碰到门的时候,才堪堪止住了心中怒火。 他回了家,還是和以前一样,时不时地就从李秋生家门口路過。 而這回,他沒有看见坐在摇椅裡晒太阳的郑家小姐,而是在井边看见了她此时正在打水。 他远远的看着,想着李秋生怎么舍得让郑家小姐干活,就看见一個鞭子朝郑家小姐的背上抽去。 那鞭子有多长李敞不知道,他只知道,那鞭子抽在了他的心上,他受虐似的,目不转睛的盯着。 那之后,李敞习惯性的缩在李秋生家外面看着盯着。 看着她的面容从白净饱满、娇俏魅人;到面容憔悴、身形消瘦、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再到面容枯槁、风一吹仿佛就会倒下的黑黄肌瘦。 两年后,李敞二十八岁,郑蓝蓝二十三岁,他们迎来了第一個干旱。 那会儿颗粒无收,粮食吃用困难,但是李敞家就李敞一個人吃,少吃一点就能节约几口口粮。 而那时的郑家小姐,也因此只能隔一天吃顿饭,他看不過去,每過几天,就半夜三更端着一碗饭菜肉,翻過李秋生家的院墙,放在已经被赶到圈裡生活的郑家小姐能看见的地方。 只不過他站了半個时辰,都沒听到脚步声走過来,他转過头问:“你不饿嗎?” “你走吧!不必再過来,我不会吃的,以后也不必再送来。” 李敞知道,郑家小姐不仅是心如死灰,還不想活了,只不過每回想死,都沒能死成,還在被老天爷拖着。 几個月之后,村裡吃用愈发困难,正在李敞听到李秋生一家欲把郑家小姐发卖之时,山匪来了。 李敞听說后,连忙把自己的粮食扛起来藏到屋子后面,用泥土埋起来,然后翻到刘秋生家的院子裡,打算带走郑家小姐。 却发现她人趴躺在稻草上,双眼睛紧闭,整個人有一半都躺在地上,看起来累的不行。 他忙扛起人就往外面跑,连看也沒来得及看。 等到了他觉得安全的地方,将人放下来时,這才感觉到不对劲。 李敞连忙伸手探上她的鼻息,沒有气息,他心中一慌,他爹死的时候那种感觉又回来了。 遂又静心的感受了一下,颤抖着手往鼻子下方一探,過了许久,還是沒有气息! 他气息紊乱,呼吸急促,心跳声嘈杂的让他耳朵裡全是嗡嗡声,他不信邪的府身埋在她的胸口,還是沒有心跳! 顿时,李敞奔溃的瘫坐在地上,整個人都充满了迷茫。 他爹死了,他娘沒了,帮助過他许多的郑财主也进了棺材,他以为這次這笔浓重的色彩会陪伴他许久,现在也躺在他的怀裡沒了呼吸。 渐渐的,他红了眼眶,眼泪在眼眶裡聚集,沒一会儿,硕大的泪珠砸下来,接着,两颗、三颗、六颗、十颗…一行、两行…… 顷刻间,泪流满面,哭得像個泪人儿。 枯坐许久,李敞将郑家小姐放到他屋子后面隐藏的一角,从家裡面扛了個早已定做好的雕花棺材,那是他给自己准备的。 把郑家小姐放进棺材,李敞一路拖着走到郑财主下葬的地方,在郑财主旁边挖了個坑,将父女两葬在一起,便徒步走向传說中很灵验的崇圣寺。 李敞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磨破了多少鞋,烂了几件衣裳,沿街乞讨着走到了崇圣寺的台阶下。 他看着高耸巍峨,修的仿若神仙居住地方的崇圣寺,虔诚的一步步跪着走上台阶。 崇圣寺最大的大殿裡,李敞直直的盯着,眼裡满是祈求。 他闭上眼,双手合十,喃喃自语:“都說寺裡的菩萨灵验,如有来世,我愿我娘身体康健; 我愿帮助過我的人都长寿安康; 我愿,我愿心中那人,永远色彩浓烈,不再受疾事之苦。” 许完愿,李敞实诚的三跪九叩,再起来时,额头上的血迹已经流到鼻梁骨………… 李敞一惊,瞬间从软踏上惊醒,带起了郑蓝蓝。 他看见尚在怀裡的郑蓝蓝,一把紧紧搂住,颤抖着嗓音說道:“蓝蓝你别离开我,别离开我!” 郑蓝蓝失笑的锤了李敞肩膀一下,嗔道:“怎么了?睡個午觉還睡糊涂了不成?我們一直都在一起,何时离开過?” 是的,从几十年前山匪那次她差点小产之后,李敞就变得特别粘她,她走哪,李敞跟哪儿。 瞧着面前一如记忆裡那般娇俏的模样,听着院子裡孙儿孙女的稚嫩嗓音,李敞心裡一松,不害臊的在郑蓝蓝嘴上亲了一口,将人往怀裡又紧了紧。 這是真的!他的蓝蓝现在是他的媳妇儿,他们生了一堆儿女,然后還有了孙子孙女…… 李敞想到這,咧嘴一笑。 真好!崇圣寺的菩萨真的很灵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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