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_33
傅欢颜拿起汤匙拨了拨碗底，裡头只有一些碎沫子，除非深谙其道，才可能从這药汤中分辨出所用的药材。她抬头看了眼窗外，此时已经入了冬，院子裡有些萧瑟，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今天是谁煎的药？”
她口中问着话，心裡却有三個小人在打架，嫌疑最大的自然是玉宁郡主，而傅明珠一直对她虎视眈眈也不能排除，還有一种可能是她不愿想的。
石榴脱口就回了：“是奴婢煎的，药沒煎好嗎？”
傅欢颜见她神情坦然，想了想又說：“那你中途离开過嗎？”
石榴终于觉出不对来，连忙问道：“姑娘可是觉得這药不对？可是奴婢一直守着……”說到這她迟疑了一下，想了想又摇起了头，“中途柴火不够，奴婢去门口搬了一些，也就几步路的功夫。”
“哦？”傅欢颜陡然起身，不经意间将药碗给带翻看，顷刻间裡面的汤水漫了一桌。
“姑娘——”石榴见状连忙拿了干布擦拭，脸上惴惴不安地问道，“這药不对嗎，姑娘倒是說句话啊！”
傅欢颜摇了摇头，指着打翻的药碗說：“等下你再去煎一碗，我也想跟着学一学。”
“啊？”石榴一脸的诧异，而不等她再问，傅欢颜就先一步出了房门。
各房为了方便，在各自的院裡弄了個小厨房，平日裡想要打牙祭，都可以在小厨房动手，当然花用也是自己来。
傅欢颜来到厨房时，屋裡一個人都沒有，角落裡就是给她煎药用的炉子，她打开上面的药罐看了看，裡面已经空了。
“咦，是谁给我洗好了？”石榴惊讶地說了一句，不放心又用清水過了一遍，這才拿出新的药包，准备把药材放进去。
傅欢颜伸手拿過药包，问道：“這些都是昨日配的么？”說话间她把药材上下翻了翻，有几味药她认得，正是玉宁郡主送来的。
石榴点点头說：“大夫给配了半個月的量，剩下的都在小库房裡放着。”
“哦，那你把它煎了吧，再把库房的钥匙给我。”傅欢颜从石榴手中接過钥匙，径直去了小库房，這是隔出来的小半间屋子，专门放一些常用又不宜放在外头的物品。
东西很好找，靠门口的橱柜裡就是，傅欢颜数了一下，還剩下十二包，她随意挑了一包打开，仔细分辨了裡头药材的种类，和方才那一包沒什么区别。
就在她准备放回去的时候，她心思一动，又将药包打开看了看。
如果她沒有记错，有的药长得很像，但药性截然不同，差之毫厘谬以千裡，救人還是害人，往往只需要一点点“意外”。
十二包药全被她拆了，倘若不是她存心“找茬”，根本不会发现裡头的异样。
“姑娘怎么在這裡？啊，這是怎么了！”红杏惊讶地看着摊了一地的药包，欲言又止地看着傅欢颜。
傅欢颜拍了拍手，仿佛什么都沒发生，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小库房。
最有嫌疑的人反倒沒了嫌疑，傅欢颜此刻的心情非常微妙，她回到屋子裡后，就静静地坐在那裡，一边出神地想着上辈子的事，一边等着有人来给她一個解释。
…………
“颜儿，你去小库房做什么，红杏說你把药包弄得一团乱，是這样嗎？”瞿氏闻讯而来，皱着眉头问道。
傅欢颜有些恍惚地回過了神，過了片刻才摇摇头說：“我沒把药包弄乱，只是打开来瞧了一眼，沒想到竟发现了好东西。”說着她把手伸出，向上一摊，手心裡躺着两片药材，看起来一模一样。
瞿氏盯着她的手心看了好一会，半晌才道：“這不是昨日玉宁郡主送来的药材嗎，你拿它做什么？”
傅欢颜平静地回道：“娘也瞧不出来么？咱们家裡进了贼，把我的药给换了。”
“你說什么！”瞿氏惊得帕子都掉了，她上前一步拿過傅欢颜手裡的药，仔细比对了半天，却仍旧看不出异样，“到底哪裡不对？”
傅欢颜抿了抿嘴，說：“其实我本来也沒发现，只是觉得今天的药很难喝，就想看看裡面到底放了什么，谁知好奇之下闻了闻，却发现一样的药竟有两样的气味……”
听到這话，瞿氏立刻将两片药材放到鼻尖闻了闻，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道：“红杏，你去把石榴叫来！”說着在桌子旁坐了下来，脸上阴云密布，似乎随时都有一场风雨。
石榴很快进来，她刚要开口，就被瞿氏喝了一声“跪下”。
“奴婢……奴婢不知犯了何错？”石榴茫然地跪在那裡，看看瞿氏，又看看傅欢颜，脸上全是不知所措。
傅欢颜低着头沒說话，只静静地等着瞿氏发问。
瞿氏将手中的药往石榴身上一丢，怒不可遏地說：“姑娘的药是你保管的，看看你做的好事！”
石榴一听這话，顿时慌了神，急忙磕头道：“奴婢什么都沒做，還請夫人明鉴！”
“若不是你，還能有谁？”瞿氏正在气头上，根本听不得她的辩解。
石榴急得哭了出来：“奴婢沒有，奴婢真的什么都沒做，求夫人明鉴！姑娘——”
傅欢颜听到這，终于抬了头說道：“娘不如问一问，小库房的钥匙都是谁拿着，還有昨日到现在，都有谁进去過，咱们一向不冤枉人，总要教人心服口服。”
瞿氏一愣，气怒地說道：“我都被气糊涂了，石榴你說，到底怎么回事？”
“奴婢……”石榴抽了抽鼻子，目光扫向了一旁的红杏。
红杏见状，脚步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脸上却看不出异样。
傅欢颜看了她一眼，转而对着石榴說道：“你說清楚了，若是有丁点隐瞒，谁也救不了你。”
石榴听了這话，脸上的犹疑消了大半，挺直了身子說：“奴婢和李妈妈都有一把钥匙，昨日是奴婢开的小库房，药也是奴婢放进去的，只是……只是红杏问我拿過钥匙，說是夫人的燕窝吃完了，要去取一些，当时李妈妈又不在，奴婢便将钥匙给了她。”
“奴婢冤枉，奴婢真的只是取燕窝啊！”红杏說着就朝瞿氏跪了下来，“夫人明鉴，奴婢一向忠心耿耿，怎会去害姑娘呢，奴婢是冤枉的！”
瞿氏脸沉如水，提声叫了奶娘进来，說：“把她们两個带下去关起来，要是不說实话，就把人统统发卖！”
“娘先等一下，事情還沒问清楚呢！”傅欢颜对這样的结果并不满意，只好再一次开了口。
瞿氏不解道：“她们不肯承认，你還能问什么？”
“娘先别急。”傅欢颜看向红杏，指了地上的两片药材问道，“你可知它们有何区别？”
红杏连连摇头：“奴婢不知，奴婢真的沒做過。”
“既不知区别，你又怎知那换過的药会害了我，而不是减了药效？再者我也沒說這药会害人，你要辩解也该是說自己沒偷才对，不是么？”傅欢颜說着看向了瞿氏，“娘以为呢？”
红杏骤然变色，却是哑口无言說不出话来。
瞿氏气得胸口直喘，手一挥对着奶娘喝道：“把她给我拖下去，问清楚是谁指使！”
红杏還待辩解，被奶娘堵住嘴拖了下去。
“颜儿好好休息，這件事娘一定会查清楚！”說完這话，瞿氏深吸一口气将怒火压了下来，随后便离开了屋子。
石榴抽泣了几声，又磕了头說：“石榴谢姑娘大恩，只是红杏她……”
“那是她自己的選擇。”傅欢颜說着，转身回了卧室，這么一通折腾下来，她也有些累了，今天的结果出乎她的意料，也让她的心更凉了几分，“希望你不会背叛我。”
“奴婢绝不会！”
第二天，瞿氏那边有了结果，红杏把一切都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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