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_38
相较于小公子遇到的麻烦,玉宁郡主這边要简单许多。女孩们不为仕途,也沒想要扬名立万,她们来书院无非是這裡的夫子教得好,而且书院十分有名,将来谈婚论嫁时也能多一個可以說道的资本。即便要她们同玉宁郡主比试,也未必敢拿出真功夫,毕竟她们中大部分人,将来都是要同高门打交道,争强好胜对她们而言算不得好名声。
反過来,不少人冲着齐王府的名望,也想给郡主留下好印象,若是能够成为手帕交,将来在人脉上又是一大加成,何乐而不为?
当然她们中也有不屑的,只是聪明地沒有說出口。
而对傅欢颜来讲,最苦恼的莫過于每日的早起,辰时一刻夫子便会点名,在那之前学子们必须在课堂上端坐,不然礼仪一项便会扣分。
第一日她贪睡,石榴碎碎念好久才将她从被窝裡挖起来,等她紧赶慢赶在夫子进来前端坐好,才恍然发觉自己走错了课堂。
书院的学生都会穿学子服,相同的衣帽分作青白两色,初来学院以及前面的三年,一律都是白色的学子服,等三年之后便换做青色。她来时太過匆忙,只瞧颜色对便坐了下来,却忘了自己应该在路口往右拐,而不是左拐进男学子的课堂。
而从她坐下到夫子进来,课堂上沒有一個人开口說话,以至于坐在第一排的她根本沒有发现。直到夫子点完名,她才惊觉沒有点到自己,换句话說,连夫子都沒有察觉,眼皮子底下坐着的是個女孩。
“你也太好玩了,难不成那些人一個個长得如花似玉,让你错当成女孩了?”玉宁郡主忍俊不禁,看她的眼神仿佛看一個傻子。
傅欢颜瞅了她一眼,微微叹气說:“讲了你可别不信,我进去时一眼瞧见的那人,還真长了一副好容貌,见到‘她’我哪裡還会怀疑?”說到這,她又回忆了一下,還是无法相信自己看错了。
玉宁郡主一脸的不相信,拉着傅欢颜就要往外走,說:“眼见为实,你带我去瞧一瞧,到底有多好看?”
傅欢颜连忙将她拉住,指着桌上的笔墨纸砚道:“夫子让写的字,你都写完了嗎?”這会是课间,一门课要上一個上午,每隔半個时辰可以休息一会。
玉宁郡主一听這话,整個脸都耷拉了下来,琴棋书画她一样都不喜歡,可惜齐王妃特意要求過,她必须挑两样来学,還必须得到夫子的好评。
傅欢颜笑笑,故意說道:“再好看也比不上小侯爷好看,你就安心练字吧,有道是‘见字如晤’,是字如其人,還是人如其字呢?”說完這话,她便回到自己的课桌前,开始一笔一划完成自己的功课。
玉宁郡主愣了好一会才反应過来,她鼓着脸气狠狠地看着桌上那一堆物什,半晌后突然叹了口气,老老实实地拿起了纸笔——实在是傅欢颜的话戳了她的痛脚,当初她为了接近小侯爷,美其名曰向他請教学问,结果对方看了她的字以后,认认真真地告诉她,凡事要一步步来,她最该做的是把基本功练好。
傅欢颜听身后沒有动静了,嘴角扬起一抹笑容,安安心心地写起了自己的字。
上一世,她对琴棋书画都粗通一些,傅家为了培养两個女孩,特意請了淮阳城裡最好的夫子,而她也跟着沾光学了一些。只不過有些夫子精于世故,见她在傅家不受宠,教授的时候也就多了些漫不经心,同样问問題,两位姐姐可以得到详尽的解释,而到了她這裡,往往就一句“多练习,慢慢领悟”。久而久之,她便对琴棋失了兴趣,也不爱再去学堂,唯独书画還有些兴趣,便自己慢慢琢磨,倒也悟出了一些门道。
而她不选琴棋的原因還有一個,上辈子魏泽便精于這两样,时常会弹琴给她听,還试图教她下棋,說是学会了可以两人对弈,可惜她只学了点皮毛,還沒来得及同他‘厮杀’一局……
“错了——”
夫子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傅欢颜手一抖,滴下的墨水瞬间将写好的一個字晕染开来,她這才发现方才写的笔画不对。
“平心静气方能把字写好。”夫子說完這话,便踱着步去了下一個人旁边。
傅欢颜深吸一口气,将刚刚的杂念抛到了脑后,认认真真地下了笔。
…………
待中午用饭时,傅欢颜又看到了那人,对方坐在一群浓眉大眼的学子当中,正同他们谈笑风生。瞧他的行为举止倒是有几分男子气,只是那细细的柳叶眉配上一双丹凤眼,再加那琼鼻樱唇,她认错不应该么?
“你瞧谁呢?”玉宁郡主见她愣神,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傅欢颜拉住她的手,朝着对面的屋子怒了努嘴,說:“你瞧窗户那边第二個,长得好看么?”
玉宁郡主睨了她一眼,口中說着“非礼勿视”,自己却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過去,随即就是一声低呼:“真是——沒搞错吧,那些人眼瞎嗎?”
傅欢颜赶紧问她怎么了,却见玉宁郡主一脸古怪地看着她,“你瞧他耳朵上,看仔细一点。”
傅欢颜照她說的仔细一看,脸色就同玉宁郡主一般了。
“听說有的人小时候会当女孩养,或许……”
“你信嗎?”玉宁郡主說着一脸的鄙夷,“不知‘他’住的是几人间,若不是单人的那就好玩了,瞧着也有十二三了吧,混在男子中间,当真是不知廉耻。”
傅欢颜完全无法反驳,现下的风气再开放,男女可以同学,却不等于可以同处一室,更别說同寝了。
“你說,若是真相大白,大家会怎么想?”玉宁郡主一脸的跃跃欲试。
傅欢颜连忙道:“左右同你我无关,何必断人生路,人家說不定有不得已的苦衷呢!”
“啧,還苦衷,笑得如此开怀,我看是乐在其中才对!”說到此处,玉宁郡主眼裡多了几分嫌恶,“幸好你发现了,我得和我哥說,让他离那些同窗都远一些,免得被不三不四的东西沾染,坏了王府的名声。”她這句话說的有些大声,方才那人也朝這边看了過来。
傅欢颜不经意一瞥,看到对方流露出探究的神色,心裡立刻升起了一股警觉,连忙转過话题揭過了這件事。
…………
午休過后,傅欢颜下午要学的是药理,让她意外的是,傅明珠竟然也在。
两人相视一眼,谁也沒有开口說话。
自从上回麦信的事以后,她们便彻底形同陌路,仅仅在外人面前维持一点姐妹的表象。
教课的夫子姓程,面白清秀,年纪在四十上下,蓄着一把山羊胡,看人时总喜歡蹙起眉,给人一种非常严厉的感觉。
学药理的女孩只有四人,其中一個是同傅明珠一起的孙玉婷,還有一人是夫子的女儿叫做程苓,年纪同傅欢颜差不多大,却也和夫子一样不苟言笑。
第一课就是要人背书,夫子丢给她们每人一本厚厚的药理书,然后留下一句话就走了——全部背下来。
“哪有這样的,什么都不說,只教人背书!”孙玉婷十分不满,撇着嘴对傅明珠說,“早知道就不听你的,学什么药理,又沒有什么用。”
傅欢颜一听這话就懂了,原来傅明珠也是刚学,還把孙玉婷也拉了来。
孙玉婷一直在不停地嘀咕,最后傅明珠开口道:“你要是不想学,便同夫子說去,我只知道魏泽药理学得很好。”
這话刚說完,孙玉婷立刻消停了,片刻后她凑近傅明珠问道:“你說,我若是向他請教問題,他会同我說话嗎?”
傅明珠弯起嘴角笑了笑,模棱两可地說:“這我可不清楚,你得问了才知道。”
“算了,那我還是学吧。”孙玉婷为了有机会同魏泽說话,忍下了背书的枯燥,竟也似模似样地看起了书。
傅欢颜听得惊讶不已,傅明珠为何要把魏泽往别人怀裡推?难不成,对方一开始只是看中了魏泽将来的权势,想要以恩人自居,而并非她想得那样?
一時間,她心裡百感交集,连夫子何时来了都沒有发现。
“背完了?”程夫子冷着脸,一脸不悦地看着她。
傅欢颜面不改色,指了指书页上一处說:“這個字不知该怎么念。”她指了一個非常复杂的生僻字,一般人很少用到,不认得也十分正常。
程夫子蹙着眉头看了一眼,說:“你背到此处了?”虽然只是第三页,对于初学的人来讲,內容十分拗口,一会功夫能背下一页就不错了。
傅欢颜脸不红心不跳地点了点头,随后便从第一页背了起来。等她背完第一條,程夫子便摆了摆手說:“够了,下面自己背。”說完便负着手走了出去,也不告诉她那個字怎么念。
傅欢颜暗自吁了口气,心裡又有些奇怪——她刚刚明明背错了一個药性,夫子竟然沒发现?
不過她也沒有放在心上,只当对方心不在焉沒有发觉。
但让她意外的是,后面类似的情况再次出现,這一次是夫子自己說错,而且還不自知。
她不由得升起了怀疑,书院裡聘請夫子时,不会是滥竽充数吧?
后来她打听了一下,发现那位夫子只教新生,而且都是让背书,讲解时也不過照本宣科,丝毫沒有其他夫子兢兢业业的态度。
沒等她想明白怎么回事,這位夫子突然不见了,连同他的女儿一起。书院只說他家中有事,后面的课程由荀夫子教授,然后這位程夫子便再也沒有出现。
在那之后不久,书院便迎来了一批客人,他们都是這届春闱新出的才子,由太子和二皇子带着,来书院同学子们切磋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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